八大家族,时家,时六龙的别院。
厅堂里,火炉烧的正旺,那燃烧的火炭,经过特地的秘法加工,放入某种香料。
火炭噼里啪啦的燃烧着,烧得通红通红,一股沁人的香味弥漫在厅堂之中。这香味不太浓也不大淡,恰到好处。
厅堂主位上,坐着一名修者,那修者巍然端坐,双目紧闭,呼吸悠长。
主位对面,有两个稍为年轻的修者,各自一手持着小抄,一手拿着朱毫。
“不遇族兄,叔叔睡着了呢。”一个修士低声向身边的另一名修士说道。
另一个修者正用朱毫在小抄上做着笔记,闻言微微一笑:“三叔只是神游去了,非是睡着了。你我快做好笔记,要不然三叔神游回来,可能会考究你我。”
另一个修者闻言,似乎听到什么噩耗,连忙翻着手中的小抄,面上出现了细密的汗珠:“不会吧?族兄你在吓唬小弟的吧。”
时不遇不答认真做着笔记。
那族弟的汗珠更甚,声音带着颤抖:“不会的吧...三叔不是说,过几天再考核的么?”
族弟飞快地翻着自家的小抄,却觉得怎么也记不住小抄中的内容,又添了几分慌乱:“族兄,前几天三叔给的重点,你可有记下?借小弟看看,小弟记录的,好像还欠缺了几句紧要的,不够全面...”
说着,不待时不遇答应,这族弟直接抢过时不遇的小抄。
时不遇看着这患有考前紧张症的族弟,不由失笑:“不过,你的病又犯了。”
那不过拿了时不遇的小抄,翻了又翻,将自己的小抄扔到一旁不管。仿佛时不遇记下的才是标准答案,而自己所记的,都是狗屁不如,错漏百出。
将时不遇的小抄看了又看,那不过才恋恋不舍地将小抄交还。交还后,还不时往时不遇那小抄偷瞄。
时不遇更是哭笑不得。
二人闹腾了一阵,主位上的修者时六龙缓缓睁开了双眼。
“三叔。”时不遇与不过齐声道。其中,不过的声音听着有些紧张。
自神游中醒转,时六龙有几分心不在焉,额上皱纹蹙起,似乎在纳闷着什么。
“三叔,可是有事情发生?”时不遇问道。
时六龙知道这侄儿素来聪慧,善于观察,缓缓点头道:“苍茫帝国内,有人登天梯,渡天劫。”
时不遇心头一跳,又听时六龙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那个人,好像是我,好像又不止是我。”
这话说得云里雾里,时不遇两弟兄哪里能够听得明白。
那时不过小声嘀咕:“我就说三叔睡着了,族兄你非要说三叔是神游去了。若是神游,怎么现在会说梦话哩。”
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语,时六龙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一时沉默了下来,便连着族侄在吐槽,也只当没有听见。
少顷,时六龙方道:“你们跟在我身边学习已有一段日子了吧。也是时候出师了。”
......
苍茫帝国,苍都,皇城内,御书房。
帝主李隆政徐徐收回神识。
“修炼帝道之人,而且还是在我苍茫帝国内晋升?此人,究竟是谁?是那雪鹄与羲瑶的帝子,胆大包天,来我苍茫晋升,特意挑衅于孤?还是,有可能是老四或老九?”这位睥睨苍茫的帝主,思索间沉如渊,散发出来的威严,让侍立一旁的宫娥与內侍公公战战兢兢。
沉思一阵,李隆政出声:“来人,传御史大夫!”
一旁的宫娥与太监尽皆心惊,心里都在想:这一次,不知道是谁要倒霉了。陛下可是不会轻易传御史大夫那凶神恶煞来御书房中议事。
御史台,苍茫帝国负责监察百官的机构组织。不时地,还会处理一些诉讼。
御史大夫,则是御史台的情报头子。
若放在前几任苍茫帝主的时代,御史大夫的权势并不是十分显赫。但现任的御史大夫,则是权势赫赫,让人惊惧。
御史台的御史官员们,在此前历朝,不过是一些个清流喷子,掌握不了实权。御史台官员们的日常工作,没有节操得很,那便是用笔杆子骂人!
朝中,总会分成不同的党派。这些御史的官员们,便将自身的笔杆子卖与那些党派头目,专门为他们琢磨台词,搜罗罪名攻击政敌。朝堂上,他们作为急先锋发难,朝堂下,他们引动舆论攻击政敌。
苍茫帝主李隆政,出了名的多疑善猜忌。这位帝主上台之后,除了大杀四方,造成帝国人口折损外,还做了另一件臭名昭著的事情。
那便是重建御史台!
如今的帝主李隆政上台之后,御史台重建,历代喷子的作风就此消失。御史台,也变成一个截然不同的组织,开始拥有以往不曾有过的巨大权力!
在李隆政的主导下,御史台,变作一个情报组织。御史台之人,专门在全国各地网罗一大群社鼠城狐,作为探子爪牙,打探消息。
御史台的官员,有权力搜罗证据,弹劾百官。事急时,更可没有通行令便入百官文武家中搜查,甚至可以先与刑狱司之人联合拿人,后通报。
御史台之人,各个飞扬跋扈,穷凶极恶,百官都在私底下称之无赖恶棍。
现任的御史大夫纪骧,则是那些地痞无赖贩夫走卒的上司,帝国内最大的情报头子。
这纪骧,声名狼藉之辈。为人卑劣无耻,行事不择手段。据闻是帝主的马夫出身,早年为帝主养马。不知帝主看上了他哪一点,将他拔擢,任命为御史大夫,让他为帝主监察百官,整理情报。
这纪骧上台之后,用严刑苛法,善于诬赖诽谤。先后有数十个中等家族被其诛杀,亲属受牵连被杀者,不下十万众。
曾闻,有几名死去的帝子,便是纪骧亲手献上罪证,为帝主李隆政所杀。有纪骧此人在,苍都中大小官员收了多少好处,赴了多少宴会,都会在御史台中登记下来,最后呈给帝主过目。大家伙的一举一动都瞒不过帝主李隆政。
每一次御史大夫进宫面圣,都是呈递情报之时,少不得会拿几人开刀。帝主下令让御史大夫进宫。这些个侍奉在帝主左近的宫娥侍卫,哪个不害怕?
约莫过了一刻钟的功夫,御书房外走入一人。此人,生得虎背熊腰,长着一张粗犷脸,看着像是草莽出身的豪杰。
那人入了御书房,不过三步,便跪倒磕头:“臣纪骧,参见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抬起头来,却满是谄媚,有些辜负了他那形似豪杰的身子骨。
李隆政似乎颇受纪骧这一套谄媚,见此人跪倒磕头,面上带着几分欢喜:“纪骧呐,你我君臣相得,如今又不是在朝堂之上,不过御书房中,就不用这般行礼。”
纪骧粗犷的糙脸上露出一种憨厚的笑容:“君臣分明,臣下见君上,不能无礼。”
看着这貌似憨厚的臣子,李隆政哈哈大笑。
二人瞎扯几句,帝主李隆政道:“纪骧呐,孤是许久不曾在私下见到你了呢。可是近来京中公务繁忙?”
纪骧道:“有圣君垂拱,四海臣服。苍都上下,政通人和。微臣的工作倒也不多。只是臣愚笨,做事手忙脚乱,这才抽不出闲暇向陛下汇报工作。”
“佞臣!”李隆政笑骂道,“你这个专门说好话的佞臣!孤可是听说,孤那两个不成器的儿子,近来在京中弄出了不少风波!”
原来陛下问的是两位帝子的事情。纪骧这才明白君心,于是道:“两位帝子雄才大略,都能为陛下分忧。”
“哦?你倒是说说,他们是如何为孤分忧的。”
帝主这话,却是在问两位帝子的行踪在何处了。纪骧为帝主掌管情报,监察苍茫文武,国中眼线甚多。两位帝子的行踪,纪骧却是最清楚不过。
纪骧不敢隐瞒两位帝子的行踪:“四殿下有治国之才,正为陛下巡视,考察国中官员。九殿下熟读韬略,十分英武,正为陛下整顿军中事宜。两位殿下为陛下,可是夙兴夜寐,肝脑涂地。”
“如此说来,却是都不在京中了?”李隆政看似随便一问,眼神中却有些光芒闪现。
纪骧心中一惊,不敢迟疑,也不敢为两位帝子再说什么好话,只答道:“是。”
李隆政沉默不语,有种暴风雨来临前的静寂,无论纪骧还是左近侍奉之人,都不敢言语,甚至呼吸也不敢太过用力,免得让帝主不喜。
静寂,沉郁得令人压抑。
许久,帝主展颜笑道:“如此说来,老四老九倒都是孝子,已经懂得为孤分忧了。”
“传令下去!两位帝子为孤奔波,孤在宫中甚是挂念,命二人回京之后,速来见孤,一叙天伦。”
作为帝国的情报头子,纪骧如何不知晓近来那件大事。荡寇山上,有了不得的存在晋升道真境,成就谪仙人。
而那位谪仙人在晋升成功的一刹那,显出的气象,竟然有帝道神龙。这样的奇异事件,早有手下的情报头目报告于他。
纪骧心底里一个激灵:“陛下这是,对两位帝子起疑心了!这是要召回两位帝子,进行试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