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谪仙人?”杜小宇心中不免突突一下。
“杜兄竟然不知?你的老师乃是当世第一流的人物,料想不会对同为道真境之人如此陌生才是。”桑守业道。
“我那老师,向来不对我提及天下大势与敦煌高人。”杜小宇小声道。身为谪仙人的徒弟,见识却比之常人还低。这样的情况,自他出道以来屡有发生,让他有些羞惭。
桑守业见杜小宇真的不知道,便对他说出那谪仙人的来历。
“闵思明的父亲,乃是苍茫帝国昔日的上将军。此人乃是当今帝主麾下的一名将军。帝主上台时,他作为帝主的刽子手,清道夫,为帝主打压不臣。传闻他亲率大军所过之处,人畜俱灭,清道夫的名号也是由此而来。当年的战斗十分残酷,苍茫帝国十分之一的人口死于战乱。据说其中泰半,便是死在上将军的兵峰。有好事者统计,上将军杀人巅峰之时,曾每夜杀百万人,如此连续几夜。”
“好凶!”杜小宇闻言不禁色变。每夜杀百万人,端的是杀人盈野,血流成河。光是想着百万尸骸,便觉得恐怖。
“那一战过后,上将军以杀证道,成就谪仙人。世人称之为,兵主。”桑守业继续说道,“有人为上将军作了一首打油诗,流传甚广。诗曰:将军引兵夜杀人,骸浪不觉冢百万。以杀证道号兵主,从此苍茫不夜啼。”
“真是一位传奇。”杜小宇叹道。
“能成就谪仙人的人,哪位不是传奇?能自亿万人中脱颖而出,他们的事迹,都可以写成一部英雄的史诗。”桑守业道。
二人又交谈几句,桑守业便蛊惑着杜小宇前去挑战闵思明。
桑小爷一路雄赳赳,领着杜小宇来到闵思明的府门前。这苍都中,每一位投靠四爷、九爷的年轻人,都有着自己的府邸。这乃是大人物们难得的共识,自家的子弟投靠四九帝子麾下,所行之事皆在他们的小小府邸中,与大人物们毫无关系。即便他日清算,也不过一句教子无方,让其糊涂行事。
来到闵思明府门前,杜小宇正要通过门外的机关,向内中守门之人通报。
“杜兄,咱们是来挑战的,可不是来访友的。这么礼貌哪里行?”
桑小爷唯恐天下不乱,不待杜小宇向门内传音,便伸出一脚,狠狠往府门踹去!
闵思明是谪仙人的嫡子,他当初购置这处府邸之时,从没想过有人敢踹他家的门,敢拔虎须,是以也没有以很珍贵的材料建这门庭。
桑守业这鼓动命匣修为的一脚,以罡劲裹着狠狠一踹,只听得轰隆一声,那府门便即轰然倒落在尘埃之中。
“这...这门怎么这般不经打?”
闯祸了!桑守业缩了缩头,心知不妙。但这厮不愧是桑小爷,推卸责任的本事也是一等一的强悍。转瞬间便想到了对策。
府门倒塌,便能看见不远处有一名守门的门房。那门房目瞪口呆,显然想不到有人敢来这里撒野。门房暗自嘀咕:他奶奶个熊,我自打获得闵公子信任,接下这肥差以来,进进出出的,都是温和之人,还没见过有人敢踹门的。
谪仙人的嫡子,闵思明的身份,何等显赫?来这府中拜访之人,哪个不是恭恭敬敬得很?即便是当初九爷来请闵思明加入他的麾下,也要做出礼贤下士的模样。
一些个来往之人,为了更容易见到闵思明,少不得对守门之人打点打点。这门房倒也获得了不少外快,补贴家用。门房领了这肥差多时,早已被油水养得忘了这苍都斗争的险恶。
没曾想到,会有人打上门的一日。
桑小爷看见那战战兢兢的门房,便知道推卸责任的机会来了。小爷机智地戟指着那门房,声色俱厉:“兀那守门的,告诉你家公子,祸事上门来了!”
待那门房被自己吸引了全副注意力,桑小爷指着杜小宇,趁机退后一步,站到杜小宇身后,一副以杜小宇为首的样子。
小爷咆哮道:“此乃玄都玉清嫡传,杜小宇杜大爷!杜大爷游历天下,所过之处,命匣修者,莫不拜服!”
咆哮了一阵,桑小爷觉得自己的模样还不够凶狠,还不够残横,又鼓动罡劲,张牙舞爪,装作十分凶残的样子:“大爷来到苍都,听闻你家公子在这四九城中,也算是有几何勇战,特上门挑战,要看看他有几斤几两!”
玄都玉清嫡传??
那门房听后更是战栗不已。近年来玄都可谓是名声大震。先是玄都暴行录出世,让世人刷新了对玄都的看法。后来,又听闻玄都内门、外门合一,划分三清。坊间传言,分三清后,玄都的战力,可称天下第一!
眼前之人,竟然是玉清嫡传??我娘个乖乖!那可是有资格成为玄都掌教老爷的大人物!这样的大人物,比之公子也胜一筹,难怪敢来公子府上撒野。
战栗之中,门房悄悄往来者二人看去。
只见一人穿着甚打扮颇为得体,身上既有英武气息,也有文雅气息,虽不算是平易近人,但也不是凶恶之辈。
而他身后之人,乖乖!门房看着桑小爷,只觉胆寒。只见桑小爷迎风而立,张牙舞爪,一身命匣修为展露,脸上肌肉扭曲,如一条条虬龙盘踞在他的脸上,容貌说不出的狰狞凶恶。
凶恶!凶恶!门房心惊:都说大人物们不会轻易出手,而是在身边养着一个狗腿子。在欺负人的时候,不会亲自出手,都只放狗腿子去咬人。以往我跟着公子,公子待人温和,我还不相信这样的传言。但看着眼前这位狗腿子,我可是信了。
桑守业见门房呆立着,又用足丹田气喝骂出来:“蠢物!还呆着做什么!还不快快通报,若让杜大爷等得久了,先拿你这蠢物的头颅祭旗!”
说罢,桑小爷罡劲化作一口大刀。小爷先将大刀扛在肩上,如江湖打滚多年的刀口舔血之辈,而后狠狠往下一斩!当下便令人看着有一副八面威风之感。
那门房险些肝胆俱裂,撒腿便往内通报。
待门房入内通报,杜小宇道:“桑兄,你这般又是踹破闵兄家的大门,又是恐吓闵兄手下的门房,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个,”桑小爷还欲辩解一二,但细想之下又觉得自己做的,好像真有些过份。
“不怕不怕,我方才都是以你的名义做出破门和恐吓的事儿。小闵深明大义,应该不会怪罪于我,而怪到你的头上才是。”
杜小宇只觉千万头***从空中飞过。
那门房恨不得自己多长了几条腿,慌慌张张往闵思明的住处奔去,一路上磕磕碰碰,不时冲撞了府中的其他仆人。但他也来不及向同僚解释,只想着将恶人上门挑衅的消息报给公子。
门房来到见到公子闵思明之时,已然气喘吁吁。他平复呼吸后,向闵思明汇报了方才的一幕幕。当然,说到来人的凶狠之时,少不得添油加醋。
听得门房禀告有两位凶神恶煞上门,自称玄都玉清嫡传杜小宇,要上门挑战。
“玄都嫡传,师从独孤,乃是同辈之中极为了得的存在。我不一定是此人的对手。这次胜算最多只有四成。”
盘衡一番自家的胜算,闵思明面色忽地变得一变:“玄都嫡传不过外来之人,不知道我那丑事。这条计谋,必然是桑守业那厮所出!!”
想到可恶之处,闵思明恨不得生啖桑小爷其肉!
“麻子,我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竟然如此对待于我。”
这门房平日里最爱混迹坊间打探消息,听说过自家公子不能战败的传闻,却是知道平素里不动如山的闵思明为何这般失态。
他献策道:“既然如此,主人何不对外宣称,要闭关突破,无暇迎战。”
仅是色变了一会,闵思明便恢复了少年将军的镇静。
“失败的后果,便是不得不面对的憋屈!宣称闭关,确实可行。但若如此回应,岂不显得我闵思明窝囊了?窝囊与憋屈,总得选其一。到了此时,只有一战了。”
闵思明说战便战,领着门房越过厅堂,来到府门前。只见自家的府门倒落,门前果然有二人迎风而立。
“杜兄。”闵思明行礼道。闵思明当然知道还有一名桑守业。但闵思明对此人恨得牙痒痒,只当没看见这桑麻子,也不向他行礼。
“闵兄。”杜小宇也自行礼。
“杜兄要挑战于闵某?”闵思明问道。
“没办法,闵兄的九爷给杜某出了好大一个难题。桑兄说唯有这样才可以解决那难题。”杜小宇道。
“果然是这麻子...”闵思明咬牙切齿。
桑守业在一旁讪讪然。小爷道:“小闵,这事不能怪我。要怪便怪那出此计之人太过愚蠢,竟然连小闵你这队友也坑。”
桑守业不解释还罢,解释后,闵思明更是脸都黑了。按桑小爷这么一说,他闵思明岂不是自己坑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