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浮屠也叫甲骑具装,是以强大的冲击力和优秀的防御力著称的重骑兵。他们人人覆盖装甲,只露出眼睛,连战马也全身披挂,每个骑兵都好似是一座战神雕像,当铁浮屠向你推进的时候,就好像一面钢铁城墙向你压过来。
鞑靼骑兵长途跋涉拦截“公主”,绝非一般的行动,对付不到百人的商队,竟然派出了铁浮屠。可见这伙叛臣已无路可走,他们未能一举杀死大汉,如果公主返回鞑靼,他们则功亏一篑。但是这些人并不知道,真正的公主并不在这里。
面对着如此阵仗,众人心知肚明,不管他们如何抵抗,都无异于螳臂挡车。刘万里,周旺山和古玩商人都未发一言,但此时还未有人惊慌失措已实属不易。很多人都伸长脖子使劲看向远方,期盼着朝廷的援兵赶到。在他们的人生中,从未有像此刻一般盼望着看到朝廷的大旗,祈盼着王师来援。
蒋虎三看着平安兄弟,精瘦汉子和乔姐,他们虽然面上并无惊慌,但眼睛里的无助让他不敢对视。他眉头越皱越深,双拳紧紧的握住,像是恨自己没有一身超凡的武艺能让这几个孩子逃出生天,又像是后悔为什么要带这个孩子出关涉险。
他又看了看水无痕和季嫣然,两人脸上都没有表情,水无痕正盯着出阵的铁浮屠,看他的样子,只要铁浮屠一动,他立刻就要冲出去,只是,只凭手中软剑如何破得了厚厚的铠甲。
悠长的低沉的号角又响了起来,在寂静的戈壁中回响,众人耳中,这号角声中饱含煞气,如同死神的低语。铁浮屠已经动了起来,漆黑的城墙一般的队列排山倒海一般向众人碾压过来,大地都为之颤抖。连一直稳跪在地上的骆驼都惊的站立起来发出不安的声音。
水无痕果然又箭一般窜了出去,季嫣然跺跺脚也跟着他冲了出去,众人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这二人,周旺山又掏出了那串佛珠,嘴里念念有词,祈求天神罗汉法身降世,击败鞑靼骑兵,将他们从此地解救。
水无痕和季嫣然已经掠至阵前,水无痕身子一弹躲过兵刃锋芒,手中软剑连环刺出,双脚在马头连点凌空翻过骑士头顶,落在骑士身后马背上,只听一连串“叮叮叮”的声音,火花四溅,马上骑士毫发无损,铁浮屠继续商队冲过去,水无痕站马背上竟无人管他,像是知道水无痕对他们无可奈何。
季嫣然虽然也砍不透这一尊尊钢铁宝塔,但她内功之强却是这些骑士无法理解的,她娇喝一声双掌一挫拍在一个骑士的兵器上,双臂向胁下一拉再一顶,那骑士已被自己的兵器顶在胸口上,胸口铠甲顿时凹下,他人也仰面跌下马去。季嫣然飞身上马,手中长柄兵器一招横扫千军打向两侧。左边骑士被她扫下马去。
右边骑士却没有应声下马,不但纹丝不动,一抬手竟然抓住季嫣然横扫过来的兵器,转过头来,他头戴面甲看不出样貌,只听这人叹气道:“公主这是何苦。”季嫣然没想到有高手隐藏在这铁浮屠之中,心中一惊,手掌在马背一拍人已飞掠而起,忽然后背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她心知不妙。银刀在手,回身一招雨打梨花,人已借着这一刀之力窜出,等来到商队跟前时再也支持不住,双腿一软倒在地上。
古玩商人不知哪来的勇气,哎呦一声冲出来去想要去扶季嫣然,那天神般的巨人也冲了出来,他身材巨大身形却很灵活,三步两步就超过古玩商人,一手就抄起倒地的季嫣然。季嫣然挣扎着道:“有高手...藏...藏身这铁浮屠中,暗...算。“众人看季嫣然倒了下去心都凉了半截,虽然他们知道仅凭水无痕和季嫣然无法击退这股钢铁洪流,但仍期待有奇迹发生,此刻季嫣然已经倒下,希望已破灭了一半。
水无痕在马上略一打量,手里软剑又毒蛇般刺出,只听“嗤”的一声,竟然刺了进去,马上骑士翻身落马,脖颈中已有血涌出,这一剑竟然从盔甲的连接处刺了进去。水无痕一见鲜血眼中碧芒再现,这时不远处两个骑士从马上跃起,手中长兵一挺已向他攻了过来。
这铁浮屠中隐藏的高手不止一人,这两人方才看到水无痕剑法诡异,内功深厚,是以一上来就不留余力,他两人虽然手持长兵,但一人使得是枪法,另一人招式却像狼牙棒,方天戟。三人就在铁浮屠阵容之中战成一团,不时踩中骑兵肩膀头顶,铁浮屠竟然阵型不乱,依旧冲向商队。
那粟特护卫的首领看着铁浮屠携山岳之势迎面而来,突然跳起来大声道:“他们既不放箭,快上驼马,铁浮屠虽强却不灵活,避开他们的冲锋,否则战阵一到,我们绝无生理。”
众人纷纷找到马和骆驼两人三人并做一骑,刘万里在骆驼上大手一挥道:“跟我一起走,莫要走散了队。”即便如此马匹骆驼也不够所有人骑,蒋虎三和一些有功夫的青年伙计就在马下,只是躲避冲击,他们的步伐也跟得上驮马。
乔姐和平安兄弟在一匹骆驼上,眼睛直看着远处的水无痕。那两个骑士身披重甲,一左一右缠斗水无痕一时间竟打了个不相上下,他们看清楚水无痕杀人的路子,此刻将盔甲薄弱处防御的密不透风,水无痕一时难以取胜,铁浮屠的战阵已经接近商队。
虽说众人骑马躲避,但一来这些马匹骆驼都不擅奔逃,二来每批马上都有两三个人。队伍拉的很长,铁浮屠战阵正好冲至队伍的中后部,将队伍拦腰斩断,骆驼,马匹被战阵冲倒,一片哀嚎惨叫。
水无痕扔在这战阵上与二人缠斗,铁浮屠也不停留,冲出去调转马头又向商队冲去,此刻距离不远,剩下的十几匹马绝逃不掉,一但被铁浮屠追上,无需动用兵刃,只战马冲过便可将所有人踏成肉泥。
但此刻众人除了不停地打马奔逃,再无他法。眼看着铁浮屠越来越近那古玩商人已绝望的大叫起来,季嫣然的骆驼落在最后,那巨人突然在骆驼屁股上打了一拳,骆驼吃痛嚎叫,速度顿时加快不少。
巨人却没有跟上,他朝着众人咧嘴一笑,转身举起那面巨大的藤甲盾牌,合身向铁浮屠冲了过去。粟特护卫首领,蒋虎三同时失声叫到:“你疯了么!回来!!”
巨大的身影冲向了铁浮屠,领头的七八匹浑身铁甲的战马竟被他撞倒,这巨大的战阵竟然被他阻了一阻。紧接着这巨人扔掉盾牌双手探出,生生将一匹倒在地上的战马举了起来,朝着战阵上缠斗的三人抡了出去,这浑身披挂的战马就像个铁疙瘩,那两人急忙躲避。
谁知水无痕却不躲避,他们兵器一撤水无痕已经抢入一人怀中,其中一人眼前一花一双惨碧的眸子就在眼前,他浑身一僵,小腹一阵剧痛,水无痕一剑竟自下向上,从盔甲缝隙刺入他小腹,他惨叫一声跌到下去。
那匹战马眼看就要撞上他们二人,水无痕竟似根本没看见,挺剑就刺向另外一人,那人本想躲开水无痕却偏不让他走,他看着水无痕脸上还带着诡异的微笑,一边抵挡一边大叫:“魔鬼!疯子!”
他汉语生硬,眼见闪避无望一咬牙,拼命地招式已经使了出来,水无痕举剑迎上,软剑蛇一般盘在他长兵之上,接着身子倒飞而起凌空一拉,他只觉一股奇异的柔劲将他身子摔出迎上了战马,他绝望的叫声都未及出口,一声闷响栽倒下去。
那巨人抡出战马,只听噗噗几声,四面八方的长兵器已经刺入他高大的身躯,粟特护卫首领痛声道:“昆塔!”
那巨人听到呼声又咧嘴一笑,满嘴的鲜血流出,他忽然抓住刺入身体的兵器用力一转,一圈骑士已经被他摔了出去,他自己也已力竭,双膝一跪,铁塔般的身躯轰然倒下。从出关到现在,这巨人未开口说过一句话,也从未出手帮过众人抵挡骑兵,但见他如此忠义护主,也都大为感怀。
落马的几个骑士并没有受重伤,刚爬起身就有个看到一个黑影闪到自己眼前,还未看清来人已遭重击。这黑影自然是水无痕,他反手握剑一拳打在一个骑士脸上,这骑士还带着铁甲头盔,整个头被打的转了半圈,临死的一瞬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后背。这几个落马的骑士虽然身披重甲,但没了战马行动不便,水无痕专打盔甲连接薄弱处,几个呼吸间杀了个干净。
巨人昆塔拼死将铁浮屠阻碍了一阵,可是骑兵数量太多,水无痕虽所到之处死伤顿生,终究也不能阻止整个战阵,何况他出手只为杀人,像是其他的事情全不放在心上,死人越多,他眼中妖芒越盛。
昆塔一死,蒋虎三接过骆驼缰绳,季嫣然已经昏迷过去,但面色无异,似乎是中了某种迷药。剩下的十几人只能拼命打马,刘万里瞧见鞑靼有一支轻骑已从他们前面包抄而来。这境地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十死无生。
他长叹一声拉住缰绳下马朝所有人抱拳正色道:“诸位,我刘万里三代向导,爹爹爷爷一辈子带着商队往返在这条出关路上,想不到今日带着各位陷入如此绝境,实在无颜面对各位。如今只有死在各位前面,到了底下也为各位做个向导吧,先走一步啦!”
他带来的十几人护卫,如今只剩下五人,每人身上都带着伤,此刻也都拔刀走出,站在刘万里身边,这些人竟已准备拼命了。周旺山颤抖着抱拳惨然道:“刘老弟不必如此,今日之事也不是刘老弟你....唉,天要亡我们啊...天.....”
古董商人脸色惨白已说不出话来。
乔姐倒平静的很,她手里还抓着那水无痕塞到她手中的那面丝绸盾牌,脸上表情恬静似乎死亡对她来说并不是那么的可怕,她眼里看到的依然是那个黑衣少年,那张苍白的脸。
就在这时,粟特首领指着远方恨声道:“这群鞑子竟然还有援兵!”
众人此刻已经麻木了,刘万里慢慢的转过头,看向远处。果然又有骑兵疾驰而来,扬起大片黄沙,两面大旗迎风展开,马上骑士俱是金甲覆身阳光下金光点点,手持长枪威风凛凛。刘万里骤然瞪大了眼睛,紧接着狂喜的跳起来,眼里已流下热泪,声音嘶哑的着吼道:“那是我们的援兵!!我们朝廷的援兵到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