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姐心地善良,她总希望的好人都能幸福快乐。但在这江湖中,好人有的时候也会多灾多难的。她实在想不到整日笑呵呵的班主,竟然有如此凄惨的身世。
蒋虎三看了一眼沉思的冰小子,打了个哈欠道:“睡吧,明日还要赶路,到了塞外可就没有这么舒服的地方歇息啦。”
他竟不打算再说下去了,乔姐本想再听听那小少爷后来怎样了,蒋虎三又怎么和这小少爷变成了最好朋友。
但她也是个善解人意的姑娘,蒋虎三不说,她也没有再问,冰小子还是坐在那里,像是准备坐上一整夜。乔姐慢慢躺下来,看着冰小子的背影,轻轻的道:“冰弟,早些歇息罢。”
冰小子没有转头微微颔首,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她的话,她心里暗叹一声,这神秘的少年心里一定背负了很多的不平凡的秘密,她从没看他笑过,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一颗芳心已经紧紧的系在这少年身上。
她有时很害怕,害怕有一天醒过来,这少年已经离开了,那时她也许再也见不到他了。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走街卖艺的女孩,可是她却看的出来,这少年一定不像她这样平凡。有一天他会离开,到那时她该怎么办?
她就这样胡思乱想着,终于沉沉的睡去。
第二日一早众人起身收拾行装,就赶往西门,那里已经聚集了不少要出关的商队。自大汉以来关外西域与中原王朝的商贸来往日渐频繁,虽然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战争冲突,但一旦事态平静,商队们就又活跃起来。
出关做生意虽然有极丰厚的回报,但一路上穿越沙漠,戈壁,要面风暴,流沙,酷热,其中艰辛一般人根本无法想象。
不过最要命的还是沙漠中的贼寇,商队中带着金银,丝绸,玉器,瓷器都价值连城,关外又在朝廷法度之外,这条路上实在是危险重重。
但古往今来,这些艰难险阻从来没有阻挡过商人们的脚步,随着时间的推移他们在这条商路上往来停留居住,出现了很多聚集地,也为后来的人们提供了补给落脚之地。
圣人云君子重义,小人重利。商人利为先,所以商人并不怎么受人尊重。但经商这件事对于真正的商人来说,也是一件神圣的事情,是以他们不畏艰险,长途跋涉,他们身上带着的不止是商品,也有中原的文化和商人的精神。
聚集的商队有四只,一支是山西来的绸商,领头的是个老头,一张方脸,鼻子又短又大,双眼有神,看上去就一副精明模样。他叼着杆长烟斗,正坐在张盖了毛皮的椅子指挥着伙计们把绸缎搭在马上,用雨布包好,捆紧。
此外有支闽南一带的茶商队,还有支商队领头的是个满脸胡子的中年人,若不是他穿的服饰华贵,手里还握着个鼻烟壶,众人几乎以为他是个走江湖的练家子,他是京城的古玩商人。
剩下一支却不是中原商队,他们深目高鼻,卷发浓须,头戴尖顶虚帽,腰系皮带,脚踩长筒革靴。有些人腰上挂着奇形的弯刀,刀鞘上镶满了宝石。
他们用的也不是马匹而是骆驼,有个巨灵神一样的光头大汉,左耳上一个金光闪闪的环,他牵着的骆驼上有个亭子一般的架子,四面薄纱,里面似乎坐着一个人,看那窈窕的身姿,应该是个年轻女人。
他们见到蒋虎三一众人不禁一愣,京城来的大汉已经走上来拱手皱眉道:“我们都是要出发去关外的商队,各位卖艺是不是走错地儿了。”
蒋虎三连忙还礼客气的说道:“没错,我们也正是要出关的。“他向周围都拱了拱手接着道“能跟各位同路还请多多照应。”
那山西老头儿转过来,看了看他们几个的穷样子,撇嘴道:“我们都要照顾自己的马队,你们可得自己照顾自己哇。”
蒋虎三陪着笑也不在言语。这时,走来十几个人,腰间悬刀,身背弓箭,领头的是个穿皮袄的老汉,脸上的皱纹沟壑交错一双眼睛已眯成一条缝,皮肤黝黑,一看就是久历风吹日晒的人。
乔姐紧张的看着这些人,蒋虎三摆摆手轻声道:“莫怕,这应当是他们雇的向导和护卫。”
老汉精神奕奕的走过来拱手问道:“哪位是周旺山周老爷?”
那山西老头从椅子上站起来道:“我就是。”
老汉笑道:“周老爷出五百两银子找此地最好的向导和护卫,我是刘万里,祖上三代都是做向导的,这些护卫都是百里内最硬的好手。不知周老爷可满意?”
周旺山打量了他几眼又看看那几个挂刀带弓的汉子,点头眯着眼道:“好是好,只是我原本不知道这许多人一起出关,这五百两银子,我自己出怕不大合适吧。“
那京城来的大汉大手一挥道:“四个队伍,一家出一百二十五两不就得了。“
刘万里竖起大拇指说道:“这位大爷算的好快。”
周旺山想了想,指着那只西域商队摇头道:“这账算的不对,我们人数不一样,这钱可不能这么算。”
西域商队里一个腰间弯刀镶宝石最多的人站出来笑道道:“银子我们来出,刘老先生快带我们上路吧。“他竟然说的一口字正腔圆的官话。
周旺山像是早就知道这钱不用从自己腰包里掏,只瞟了蒋虎三这边一眼,嘀咕道:“便宜了这几个穷鬼。”
他竟然还觉得别人占了他的便宜,蒋虎三听他说的这番话,实在觉得妙的很。难怪这老头能发财,他若不是占便宜最多,竟就当成吃亏,这样的人想不发财也难得很。
加上护卫他们已近百人,浩浩荡荡的出关而去。
现在朝廷和西域各国并无战事,这条路也许久没有匪寇,刘万里从没见过花五百两银子雇向导护卫的人,他觉得这趟生意简直做的实在是划算。
从他们出发到现在已走了两天,不但平安无事,连天气都好得很。刘万里心情舒畅的紧,虽然说这周旺山是个守财奴,北京来的汉子有些聒噪,而且竟然还有扛着家伙卖艺的人,但他收人钱财与人方便。五百两银子,已足够让不可爱的人变得可爱了。
乔姐看着提着捆兵器的冰小子,对后面两个小伙子道:“小平小安,你们也帮忙拿一下啊,都走了这么久了。”
两个小伙子正因为第一次出关兴奋的手舞足蹈,闻言嘟着嘴道:“是。”伸手接过那捆兵器,冰小子揉了揉手腕,有意无意看了看蒋虎三。
蒋虎三像是被他传染了发呆的毛病,自出关以来很少说话,倒是经常发呆。乔姐每天面对这两个动不动就发呆的人也实在是没有办法。路途遥远,她只能默默负担起给众人管理好食物和水的责任,她并不像她看起来那样柔弱。
走到第三日,已快进入沙漠,远远的就能看到天地交接处已经变成黄色,而且有种奇异的扭曲,骄阳似火。所有人都在被晒得头晕脑胀,只有那带着金环的巨人昂着头,天气这么热他像是完全没有感觉,牵着骆驼大步走着。
突然,古玩商队里的小伙计叫了起来道:“那是什么!”
那满脸胡子的汉子本来正在马上昏昏欲睡,被他吓了一跳,抬手一巴掌打在那伙计的后脑勺上,骂道:”鬼叫什么。“
小伙计捂着后脑勺,眼睛里透着惊恐,指着一个方向,众人顺着他手指看过去,十个人脸上,九个都变了颜色,天边隐隐有扬起的沙土,而且越来越多。
刘万里如临大敌一般,打了个呼哨,大声道:“将马匹骆驼围成一圈,弓手在马后,刀出鞘,弓满弦,妇孺老幼围在中间,青年壮年在外,听我号令。”
他口号老练,也不慌乱,倒像个久经沙场的老将军。
周旺山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坐起身来,结巴着问道:“刘,刘老弟,这是风沙么?”
刘万里紧盯着天边扬起的沙土,沉声道:”是沙漠上的匪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