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开始,老李便一直站在城门口,
一站便是一夜。
身后的兵士没敢继续喝酒,也没敢像往常一般拿老李打趣儿,
显然他们也知道了事情的严重性。
昨晚那去将军府通报的兵士被张总管臭骂了一顿。
这还不算完,张总管又领着兵士跑到城门口将老李臭骂了一顿,
尤其是最后那一句,
:“要是真出了什么事,你我可都是将军府里罪人,别忘了,我们都是将军带出来的兵!”
老李听完这句话,沉默了一夜,
以至于后来,丞相府里那个肥头大耳,长得猪似的总管,跑过来威胁了他一通,他一个字也没有听进去.......
朝日的阳光蔓延到城墙的脚跟,清风拂过城墙边的老杨树,
城门口来了不计其数的禁卫军。
:“桓王有命,城门换防,由王宫守备禁卫军接管!”
禁卫军前,一位将军模样的人拿出了一个令牌,
老李与兵士们见到令牌,纷纷下跪迎旨。
那将军走到老李身前,俯身在老李耳边低声道
:“匡将军刚刚出王宫,知道了此事,说要见你。”
老李身躯一震,随即苦笑了一声,
他天天想着当年跟随将军南征北战的日子,可他做梦也没想到,再次见将军之时,却是在如此情形之下
.........
将军府门前的那条街道叫做太公道,当年周武王登基之后,把齐国封给了太公,这条大街从此便叫做太公道,以此纪念。
已是清晨,将军府里一片昏沉,
由于座落在太公道的尽头,很难享受到充足的阳光,是以这座宅邸从外面看去,总少了一些生气。
匡章将军早年间都是在边疆征战,经常数年才会回府一次,
而将军本人本就对这些奢华的生活并不在意,
齐王为他开府之时,他才随意便指了个僻静的角落,
想着以后自己回都城,也好有个清静处养老。
将军府门前并不雄伟,与它座落的位置一样,毫不起眼,
进入将军府便是一个大院,院子中央摆着一座假山,这是开府之时管老太爷托人送来的,
绕过假山,往两边走去,便是东西两院,东厢是将军和夫人的住处,一些将军的亲兵也住在此院,
军人比起那些文官就是少了许多无谓的规矩。
西厢一般会留给客人居住。
若是沿着假山向前走去,便是正堂议事厅,
将军府里的正堂极大,几乎占了大宅的两成地,
可一次性容纳数百个人,
这是将军回都城之后改造的,
因为他经常会与那些亲兵在正堂里说话。
正堂里,老李一进来,一言不发便跪伏在地,
正座上坐着一个一身素色长衫的老者,
老者鬓角已经泛白,但身形却依然很健硕,
左脸上有一道浅浅的伤疤,脖子右侧也有一道极短的痕迹,看上去有些狰狞。
这都是数十年征战留下的纪念。
老者温和的笑了笑,
说道
:“小李,有好几年没见了吧。”
老李抬头,眼中有些湿润,
:“自将军退隐.....九年了。”
声音有些颤抖,
:“将军...您老了。”
老者说道
:“你我皆凡人,能不老吗。”
老李忽然显得有些激动
:“若不是当年函谷关一战,将军何至于.....”
老者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前事便不用再提了。”
顿了顿继续说道
:“说说昨晚的事吧,那两个禁卫是何时出的城?”
老李回道
:“持丞相令的那个是在入夜之后没多久,大概是酉时三刻左右,又过一刻,那个持将军印的便也出了城。”
老者眼神望着堂外,说道
:“酉时,现在至少已过了五个时辰,从临淄赶到城外最近的驻军,快马加鞭需要半日时间,怕是赶不上了.......”
老者自语道,
:“将军印可以调动城外驻军,那丞相令牌,又是用来做什么的?”
老者站了起来,走到了堂外,老李跟在身侧,
老者凝神望着天边,轻轻的踱着步,时而望向北方,时而望向南方,
时而嘴里又盘算
:“不对,不是北方,难道是南方?”
老李不敢打扰老者,只是随身跟着老者在院子内绕了一圈又一圈。
:“不对,丞相令比将军印更早出城,那么丞相令必然优先于将军印,那么就不只是调动城外驻军这么简单的事了。”
老者似乎想到了一些,可想的更深些,便发现,事情更加扑朔迷离,
:“终归还是要知道丞相令去了何处。”
老者叹道。
回头看了看身边的老李,说道
:“你这次终归是犯了错,我虽然退隐了,但你终究是我带出来的兵.....这样吧,去把这份名单上的人头取来,算是将功赎罪。”
老者从怀里取出了一份名单,递给了老李。
老李跪地接过名单
:“末将遵命!”
........
由临淄城城门口至王宫,有一条直通达的主干街道,最是繁华,
主干道与太公道交汇处,有座府邸,是
九卿之一,刘奉常的府邸。
老李站在刘府前,望着那对比将军府门前更雄伟的石狮子,
心里没由来的产生一股厌恶感,
他打开了名单,刘奉常的名字在最下面,但他看到那对石狮子时,决定最先拜访这个刘奉常。
:“站住,干什么的!”
老李走到门前,被两个门卫给拦了下来。
老李伸出手,轻轻拍了拍挡在身前的双刀,
:“蓬!”
两柄铁刀应声而断,
两个门卫颤抖的看着老李从他们眼前踏进了刘府的大门。
老李走进刘府之后,那种厌恶感便更深刻了,
刘府的正堂上方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用金箔书写着四个大字
“清廉自律”
老李冷笑一声,掌风推出,牌匾被打碎,
一位中年人无声无息的来到老李身后,身着江南蚕丝制的长袍,纤尘不染。
老李背对着中年人,负手说道
:“您就是刘奉常?”
中年人警惕的看着老李,
说道
:“不知阁下如何称呼?”
老李笑了一声,转过身说道
:“阁下不敢当,一个混迹沙场的无名小卒罢了”
中年人大惊
:“你是城门口那个老兵?”
老李微惊,
:“难为刘奉常居然认得我。”
中年人大怒,
:“区区一个守城官,竟然敢在青天白日擅闯九卿官邸,来人,把这老匹夫给我拿下!”
数十名府兵冲进了正堂,瞬间将老李包围。
老李淡漠的看了那些府兵一眼,
轻吐了一口气,
清风徐来,老李在众人眼前消失,
下一刻,老李越过府兵的包围,站在了刘奉常的身边,
百万敌军丛,取上将首级。
刘奉常大惊,随后发出一声冷笑,
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
以极快的速度刺向老李腰间,
就在匕首即将刺中老李之时,一柄剑挡住了匕首的去路,
刘奉常俯首看去,那是一柄凝水而成的长剑,
冷汗从刘奉常脖颈冒了出来,
浑身颤抖不止,
凝水为形,国士境。
为什么这种级别的高手会亲自出手杀他?
:“别杀我,我有很多钱,都给你。”
刘奉常不由自主向后退了一步,恳求道,
老李不说话,只是向前走了一步。
刘奉常又向后退了一步,指着老李大骂道
:“老狗,你知道谋杀九卿是要灭九族的吗!”
老李极厌恶的闭上了眼,
甚至懒得再看他一眼,挥剑,
:“咕噜!”
刘奉常的人头像一个皮球在地面滚落,
双眼死死睁着,充满了恐惧。
老李从怀中拿出一块黑布,将刘奉常的头包了起来,
又拿出一份名单,用手指蘸着地上的血迹,将名单上刘奉常那个名字划去。
然后,在那些府兵众目睽睽之下,扬长而去,
那些府兵甚至没敢擅动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