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气久久没有散去,约摸过了一柱香的时间,才缓缓化成水汽,慢慢消散。
一道鲜红的身影出现在田单和小雪儿的视线之中,
红衣翩翩,遗世独立,手上的那柄铁刀傲然的散发着寒气。
即便看不到她的表情,依旧能很明显的感受到那股不可一世,神魔难当的豪气。
:“师兄,这世上真的有天才吗?”
小雪儿呆呆的看着这道红衣背影,问道。
田单苦笑一声,
:“如果有的话,现在正站在我们面前。”
十四岁的太上境,
道法之深甚至已堪破四境之上,
更重要的是,对战斗的理解完全达到了宗师级别,
精,气,神丝毫没有一处弱点,
这样的人不是天才,还有谁是?
寒气终于完全散开,密密麻麻的青衣又一次显现了出来,
魁杓剑阵被击溃,那些青衣书生被铁刀斩得七零八落,
十多名青衣倒在了血泊之中,
名晨眼泛泪光,身上的青衣被刀意破开,有些破洞,
他的道行比其余人要更深一些,并没有受伤,但今夜连续遭受两次打击,他的心境已然不稳,已经快到了堕境的边缘,
清静境是老子四境中极特殊的一个境界,极重修心,
所谓清静无为,
这一境界最忌心态起伏,执念过重,
是以,江湖上有太多人终生都未能堪破这一境界,
更有许多人即便堪破清静,最终却因修心不足,又堪破不了下一境界,终究落得个堕落境界的下场。
而像田单这样的,杀戮过重,一旦堪破了清静境,却也不敢在这一境界过多停留,凭着天资强行闯过了这一境界,
但这最终同样会导致境界不稳,如田单和骑劫那般落得个修为尽失的下场。
当然,极大多数人是没机会像田单和骑劫一样,破入那一境界的。
这其实也正是人阵的可怕之处,
由四百多位常年处于清静境的人,组成的阵法,
不说别的,光是这四百多位清静境,又去哪里寻找,
恐怕也就名家的那群书呆子能做到。
“噗!”
名晨心急之下竟喷出一口鲜血,染红了胸口一片。
:“师兄!”
离得较近的一些书生围了上来。
名晨咳嗽了两声,猛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差点走火入魔!
勉力摆了摆手,看了看有琴,说道
:“扶我过去。”
名晨在几个书生的搀扶下,走到了有琴身前五丈之处,
推开了扶着他的书生,
躬身作揖,用极虚弱的声音说道
:“有琴姑娘智勇双全,今夜先破我名家人阵,后击溃我名家剑阵,我名晨心服口服,若依江湖规矩,我名家早已败得彻彻底底,无颜在挡在您的面前,只是望江楼里的事情关系重大,哪怕我名家今夜舍下这一副脸皮,也不能让任何一人再踏进这望江楼。”
话音虽小,但语气却极坚定,不容置疑。
有琴落花举起了手上的铁刀,看了看名晨,淡淡的说道
:“四日前你们名家的人骗我赌棋,把我的刀骗了去,怎么?这就不算你们不要脸了?”
名晨坦然说道
:“你我之间愿赌服输,有何不可。”
有琴冷哼一声
:“我喜好赌棋并不是什么秘密,但棋艺不精,你们在徽州等了我两日,就为了赌我手中的刀,我有琴家的人现在还没有到江南,怕是被我的刀骗走了吧?怎么?一向自命清高的名家,原来如此卑鄙?”
名晨面色不变
:“事急从权,迫不得已而为之。”
:“哈哈哈!”
有琴怒极而笑
:“好一个事急从权,好一个迫不得已!你名家算计就叫事急从权,迫不得已,我有琴家愿赌服输,重信守诺,怎么就活该被骗!故君子可欺之以方?”
名晨被有琴突入其来的气势震了一下,
顿时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几个书生迅速将名晨护在了中间,拔剑相迎
:“有琴小姐,名晨师兄好言相劝,你不要以为我名家真怕了你,无论如何你都打不过我们四百位师兄弟的。”
:“咳咳”
又是一声轻咳,
众人的目光皆转移,
正是刚刚从望江楼走出来的人。
十岁左右的锦衣少年,平原君赵胜。
赵胜尴尬的看着场间众人
说道
:“不好意思,我只是路过,你们继续,哈哈!”
说罢,在青衣书生们一道道杀人的目光中,极速的离开了场间,
若不是他突然出现,魁杓剑阵怎么会惨败。
........
望江楼第三层楼,
王羽的面前摆着笔墨纸砚,
还有几道考题,
“《内经·灵枢》论勇篇中,黄帝曰:四时之风,病人如何?如何作答。”
“《内经·素问》上古天真论中,帝曰:夫道者年皆百数,能有子乎?如何作答。”
“《神农本草经》中,上品玉石,空青作何用。”
.............
王羽看着这几道题,脸色有些难看,
他最早来到第三层楼,
然后他便坐在这里看着这几道题,
直到所有人来到第三层楼,
他依旧坐在那里,
他抬头看了看外面,发觉已经是夜晚了,皱了皱眉,
又低下了头。
“笃笃笃...”
有人站起来,走了出来
众人不经意间抬头,一身淡色的绸衣引入眼帘,
梁桑枝最先做完了题,便拿着作答走上了第四层楼...
然后,一些少年陆续拿着作答登上了第四层楼,
多是一些医道世家的子弟,
第三层楼同第二层楼一般,并没有考官,
原因很简单,因为没有人愿意让别人成为自己的竞争对手,毕竟医圣传人只会有一个。
但是没过多久,又有一部分人从第四层楼退了下来,
很显然刚刚有些人的作答并不正确。
王羽有些疑惑,
他还是没有动笔作答,
直到最后,燕国太子同样走上了第四层楼,
他依然坐在那里,
甚至他现在直接闭上了眼睛,闭目养神,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半个时辰之后,
那道轻柔的声音再一次传入了王羽的耳朵
:“王羽公子,由于第三层楼过关人数不足,您自动过关,请登上第四层楼。”
王羽闻言,冷笑一声,
:“果然如此。”
但他却没有站起来,
依旧闭目坐在那里。
:“请王羽公子登上第四层楼。”
见王羽纹丝不动,那道声音又响了起来。
王羽终于站了起来,他走到了楼梯口,
但他并没有往上走,
而是往第二层楼走去,
:“请王羽公子登上第四层楼!”
那道声音变得有些严厉,
似乎不容他人反抗。
王羽充耳不闻,继续向下走去。
:“轰!”
一道极恐怖的力量直接将王羽轰回了第三层楼。
王羽起身,并没有收到伤害,
那股力量似乎只是推了他一把,并没有想伤害他。
拍了拍身上的灰,
他并没有感到吃惊,
随即自言自语的说道
:“既然你只是想让我留下,那么我便在这等着你下来便是。”
说完他便继续坐在那里。
那道轻柔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取而代之的是另一道洪亮的声音,
自云端而落。
:“你怎么猜到的?”
王羽双目依旧紧闭,毫不意外这一次的交谈
:“你给我的题目不仅极简单,更恰好又都是我会的。”
:“那又如何?”
:“就连我这样的人都会做的题,那些医道天才居然有一大半都过不了关,你说奇怪不奇怪?”
王羽冷笑道。
那人沉默了一会儿,
王羽不理他,继续说道
:“从二楼开始,就好像有人特意让我过关一样,我随便拿刀砍了一个白痴,你都能编出一堆理由来让我过关,你说奇怪不奇怪?”
那道声音并没有再说话,似乎是默认了王羽的话。
王羽见他不答话,便也没有再说话
.......
齐国,临淄
城门处,
:“老李,干嘛呢,快过来喝酒。”
几位城门守备处的守夜士兵一如往常一般,喝着酒,聊着天。
那几个士兵口中的老李跑了过来
:“来喽。”
手里还拎了一只烧鸡。
老李是个老兵,年轻的时候跟着大将军在边疆打过仗,
曾经也当过千人将,大大小小打了不下百余场仗,
现在老了,大将军也回了都城,他便跟着将军回来做了个城门守备官,
老李是个豁达的人,平日里也和手下的兵士厮混的很熟,
所以,那些兵士们也不怎么称呼他的官阶,直接唤他老李。
人老了总爱唠叨,尤其是像老李这样见多识广的就更是如此,
若说起他的生平见闻,足可以说上几个月,
正好那些兵士们平日里闲着无事,也总爱听他讲故事,
所以他们经常会在守夜的时候聚在一起,喝个小酒,弄只烧鸡,听老李讲他年轻时候的故事。
:“哎,老李,上次你说匡将军大破函谷关的故事还没说完呢。”
一说起匡将军,老李就来劲了
:“说起这个,你们可就不知道了,从秦国有史料记载以来,这函谷关可就从未有人攻破过........”
老李头越说越起劲,那些兵士听的也是入神,
正当时,
一匹快马极速向城门口疾驰而来,
老李顿时打了一个激灵,
招呼起那些兵士,
虽然喝了些酒,老李毕竟是个经验丰富的老兵,
以最快的速度跑到了城门口,
命令士兵筑起拦截,
:“吁!”
那批快马停了下来,马上一位禁卫军装扮的人,轻蔑的看了他们一眼
往怀中拿出了一个令牌
:“奉相爷令,出城办事,速速开城门!”
老李头定睛一看,那令牌上的确镶着一个“相”字,
而他曾经见过匡将军的将军令,几乎与这个相令如出一辙,
当下不敢怠慢,
转身对后面的兵士说道
:“快开城门!”
那人不作停留,眼见城门打开
“驾”的一声,扬鞭疾驰而去.....
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又有一匹快马向城门口奔来,
“吁!”
又一位禁卫模样的人,
老李疑惑道
:“今儿个这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往外跑。”
正说话间,那人拿出了一个印章,
老李顿时睁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那个印章
:“奉匡章将军令,出城调军护驾!速速打开城门!”
老李对这个印章在熟悉不过了,一眼便知晓这是真的将军印。
:“快,开城门。”
老李大喊道。
“吱呀呀”
城门再一次被打开了,
“驾!”
随着那人驾马远去,
老李忽然转身,用急促的声音对着旁边一个兵士说道
:“快!去将军府通报,就说有个禁卫军拿着将军印出城去了。”
那兵士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老李大怒,吼道
:“快!”
那兵士这才反应过来,迅速跑了出去。
旁边的兵士第一次见老李如此表情,有些不知所以,
弱弱的走到老李身边
问道
:“老李,怎么了,出啥事了?”
老李望着那兵士的背影,阴沉的说道
:“将军的印章从来只会交给那些老兵,那些老兵我大多认识,刚刚那家伙我从来没见过,这里面有点事情。”
:“那怎么不扣下他。”
:“不好说,万一真是将军的命令,岂不是耽误了军机,只好派人去通报一下了,若真有什么事,也好提早有个准备。”
老李担忧的忘了一眼城外
自语道
:“唉,希望真是我想多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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