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胜负,说到底还在我们两个身上。”
骑劫顿了顿,重新恢复了平静,继续说道
“天道有序,凡人生老病死都是天理,一生不过百年光景,所以,便有前贤踏上天道,开启自身潜能,跨越一次又一次身体极限,逆天夺命。只是修道终究是逆天改命之路,何其艰难,古来多少豪杰走上天道,可最终不说真正走到天道极尽之人,哪怕如你我这般真正踏上国士境的大武者,每个时代怕也不过极少一部分人而已。”
话说到这里,骑劫身后的护卫们不能平静了,面前的田单虽然年仅一十七岁,已是可以独挡一面的赵国大将军了,但要不是骑劫亲口说出,他们恐怕无论如何也不相信面前这位少年将军竟然已是一位国士境的超级高手!
要知道,集整个燕国之力,怕是能找出的国士境高手也不过双十之数!
而这些人哪个不是早已威震一方的豪雄霸主。
骑劫毫不理会身后护卫的震惊,继续说道
“更何况,绝大数人,在踏入这个境界之时,便已是寿衰之际,血气枯竭,想你这样年仅十七岁就已经立足于这个境界,不说古来仅有,怕是以后也难现了。而天道之路走得越深远,每往前一步就越艰难,每跨一步也许都要付出比以前百倍的努力。任天才如你,十七岁立足于这一境界,可终究入境未深,感悟依旧太浅,我早已跨入这一境界两年之久,境界自比你更幽远,你本不该今夜来此,今夜的你还没有胜算。”
说罢,骑劫气势外放,展现出一股强大的自信,今夜燕军军营的变故现在再也动摇不了他的内心一分一毫。周身血气汹涌,强大的气势竟惊得整片树林都躁动起来,地动树摇,飞禽走兽竟都远离了骑劫五里之外!
就连身后的护卫都为其气势所迫,散开一丈之外。
这是何等惊人的实力!这哪里还是人力所能触及的领域!
田单对于骑劫展现出的实力倒是无动于衷,他拧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儿,但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本就不善于思考,以前都有郭古在旁边为他出谋划策,所以他突然很想念郭古,想念这个满脸大胡子却很有智慧的人。
于是他什么也说不出,于是他干脆什么也不说。
“轰!”
对他来说,千言万语,终究抵不过一拳轰杀一切来得简单,所以,他做了他最擅长的事,一拳轰向了对面。
拳到势到,这一拳来得如此突然,如此不讲道义,以至于骑劫气势还未攀升到顶点,便已被打断,被迫应战。
骑劫被一拳击退出两丈开外,双手被震得生疼,还未回过神来,田单又是一拳轰向他的面门,骑劫又是仓促防御,这一次竟直接被轰飞了出去。田单得势不饶人,以强横霸道的蛮力,轰出一拳又一拳,直将骑劫打得完全没有还手的机会。
整个过程不过瞬间而已,双方以交手了数十回合,惊得护卫们全都瞠目结舌,刚刚强大无比的将军,此刻竟被田单完全压制,毫无还手之力。
但国士境的肉身同样强横无比,田单一瞬间轰出数十拳,骑劫也仅仅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已,只是在手下面前被完全压制,感觉十分郁闷,本以为可以轻松打败田单,没想到一上来自己大意之下竟落入了下风。
田单的强大有些超乎预料,这让他的心境再起波澜,但这一次,他不再动摇,他变得亢奋了,完全进入了状态!
抽出腰间宝剑,一剑将他与田单再次化开了距离。
是的,他最善长的还是他腰间的剑,。
数千万个夜里,挥洒着汗水,不停的挥舞着那一剑,想要刺出他心中那极致的一剑。
真正的高手,往往能在实战中顿悟。
刚刚不过与田单短短一瞬的交手,竟感觉到了数年都未有过的亢奋,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大致就是这种感觉吧。此刻他全身颤抖,热血沸腾。
终于,他现在确信今夜他能刺出这一剑了。
于是,他同样做了自己最擅长的事,就像之前的数千数万次一样,他一剑刺了出去。
一剑刚出,却已邪异至极,剑身竟散发出朦胧的红光,就好像血一样的红,血是不会发光的,可仔细看去,这竟真的是血光!这究竟是怎样一柄凶剑!这究竟是饮过多少活人鲜血才能铸就的一柄剑,才能散发出如此澎湃的血气!
此时的骑劫气势已攀至绝巅,但却丝毫没有停滞,摧枯拉朽一般冲破巅峰,继续疯狂的向上攀升。
只是他觉得这一剑还未到完美
但在旁观的护卫们眼中,这一剑已然凶到了极点,可怕到了极点!
可怕到了,好像就连他们都会顺带丧命在这一剑下。
于是,就像为了回应他们一般,剑气纵横,风随剑起,
“噗!噗!噗!”
那一剑竟真的顺带杀死了他们!
是的,只是顺带而已,五位大陆一流高手,竟挡不住骑劫这一剑的余威!五位高手满眼惊恐,至死也未想到,他们竟死在了自己将军的剑下。
饮过五位高手鲜血,此剑邪芒更盛,周身那层朦胧的血光竟更凝实了三分,竟隐隐有入圣的迹象!
此时,骑劫才感受到今夜这一剑真正踏入了巅峰,心意完全通达,真正达到了人剑合一之境,气势再次暴涨,又一次突破了巅峰。
这一刻他突然想到乐先生,乐先生看到这一剑会作何评价?他想到不害先生,不害先生见到这一剑又该作何感想?他还想到了很多,甚至到了最后他想感谢田单,感谢他将成为在这当世最强一剑的剑下亡魂!
他想了很多,只是当局者迷,他依旧没有想到,他手中凶剑,竟已先他一步入圣!
人剑合一之境,心随剑起,剑入圣,人自也超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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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柄圣剑,一位圣人,一个少年。
少年名叫田单,圣人名讳骑劫,而圣剑,在圣人手中,刺向少年。
六年前,燕昭王封乐毅为上将军,领军十万攻打宿敌齐国,燕军一路势如破竹,仅半年就横扫齐国六十余座城池,最后兵临即墨城下。
其时即墨守将早已逃离,城中仅余万余残兵,年仅十二岁的齐国没落王族后裔,田单临危授命,守护即墨城。
不想,这一打就是五年。
数月前,乐毅突然向燕昭王请辞,燕军群龙无首,大将军骑劫连夜赶往即墨,接管燕军。致此,长达五年的即墨之战,终于迎来了转折。
谁也不知乐毅为何五年都没打下即墨,谁也不知乐毅为何突然背叛燕国。
但谁都知道,比郭古更甚,即墨城出了个十七岁的国士!
十二岁踏上天道,十四岁已破老子四境,十五岁跨越四境之上,十七岁真正立足于世俗之巅,立身于国士境。
天才二字根本不足以形容这位少年。
可这一切,在今夜这一人一剑面前,依旧显得如此的苍白无力。
夜色深到了极致,于是,这一夜也终于到了最极致的时刻。
轰的一声,面对这一剑,少年动了,周身气势外放,满脸狰狞,迸发出一股极其可怕的凶气,就好像一头远古凶兽苏醒一般,威势比之刚刚的大战更甚一筹,达到了国士境巅峰,随时要突破出去。
只是终究还是差了一点,停留在了突破边缘。
只是少年脸上丝毫没有任何失望的神色,反倒是有些隐隐的期盼,双眼瞪大如铜铃一般,死死的盯着那柄剑。
当今世间,任你再强大的高手,面对今夜这超脱世间的一剑,恐怕也依旧只有束手待毙的下场。
可这位少年却毫无惧色,满脸兴奋,就好像遇见了多年的情人一般,只恨这一剑来得太晚。
大道之路,岂非就为这样的少年而专门铺就!
不过半个眨眼的功夫都不到,剑已来到了少年面前。
“吼!”
少年狂吼一声,震得一方星辰都好似要坠落一般。
肉身竟和那柄凶剑产生共鸣,只见那凶剑周身依旧闪烁着那如实质般的血光,但无论骑劫还是田单都是站在大陆巅峰之人,怎么没有察觉到,在一瞬间,那剑身的血芒竟无端端的暗了半分!
只一瞬间,那剑身血芒又重回巅峰,只是这一瞬间的差异丝毫没有逃过骑劫的眼睛。
就在这一瞬间,少年全身血气喷涌,气势竟直接冲破国士境巅峰,直直跨入了下一个境界!
即便是此时的骑劫心中也不由冒出一股寒气,这十七岁的少年怎的如此诡异,居然在借凶剑之势强行破境!
田单头发披散,上身衣衫尽碎,古铜色的皮肤展露无疑,背上胸口密密麻麻布满了伤痕,刀伤,剑伤,掌印数不胜数,比之他脸上那道恐怖的刀疤更令人胆寒,更令人惊怖!
下一刻,少年全身喷涌的血气,全部发散,整个好像周身冒热气一样,全身缭绕着血红色的雾气。紧接着,少年竟直接平地而起,慢慢腾空了起来,一直到离地三丈处才停止。然后,更诡异的事发生了,少年脚下,突兀的竟出现一方若隐若现的战台!
战台上隐隐约约的还能看到两个字,可是却看的不真切,也不知是什么字。
只是这战台太过诡异,就连身为当事人的田单都感到一阵惊悚,明明只是一方古朴老旧的战台,怎么看都像至少有数百年历史了,可那战台上,竟有汩汩鲜血冒出!沿着战台边缘顺而滴下!
“滴答!滴答!”
每一声都好像黄铜古钟敲响一般,击打在田单的心口,让人不寒而栗!
那邪异鬼魅的一幕,深深地印刻在田单和骑劫心理。
这一切也都只发生在一瞬间,田单迅速又回过神来,不去管这战台有多么诡异,他现在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好像进入了一个崭新的领域,他现在仅肉身散发出的威势已经完全不弱于一尊圣人!
不过头脑简单的他,自然是不管不顾,五指捏拳印,脚踏古朴战台,头发披散,如一尊从远古时代走出来的绝世大魔一般,狂吼一声,一拳就俯身轰下。
很彰显性格似的,他每次杀人前,都喜欢鬼叫一声,真的和野兽差不多…...
轰!
下一刻,就是一记就连神魔挡在面前都好像要将其打入十八层地狱般的盖世重拳撞上了那一柄就算至亲之人站在眼前都似仿若未见一样直刺而过的至凶绝世圣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