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越直接在演武场上便展开了书册,阅读起来。离天澜武会只剩七天,自己的决胜之机,便全在这部武学身上了,是以分秒必争。
这本《三却刀》,苏越反复看来看去,也就不过三式。第一式“人却”,刀行如电,杀机如海;第二式“地却”,横拦千山,裂变江河;第三式“天却”,雷霆渊渊,代天行罚。在引气期就敢夸下如此海口,三式刀法意欲做到,一刀既出,天地人无物可挡,此人不是个痴心妄想的傻瓜,便是有着惊天之才的疯子。
苏越一边看书,手上一边跟着演练,与此同时武场的边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却正在向他靠近。
“苏越,吃点东西吧,你怎么这么晚了也不回家?”苏越去武馆的事情自然不可能一直瞒得主灵雨,这几天他回家越来越晚了,灵雨四处打听,终于寻到了这里来。
“我又开始修练了,你不生气?”苏越问道
“生气有什么用,你还是会去练,我只是不明白这修练怎么就比命还重要?”灵雨的神色间有着些许的不开心。
“命自然重要,但是啊,这个世界有时候就是要先去拼命,然后才能活命:苏越拍了拍灵雨的脑袋,抽出身后的那把铁刀。铁刀厚重,刀身之上虽然有些锈迹,但刀锋却依旧锐利。
苏越走到武场之上,右手一摸刀柄,铁刀瞬间离鞘,苏越的全身真气瞬间由丹田向右臂疯涌,经由胳膊传至手腕,嗡的一声,刀锋自空气中划过,随后将苏越的右手震开,弹出好远。
与苏越自创的那拳不同,这次有了成熟的行气方法,苏越的胳膊没有受到什么严重的损伤,但如此多的真气瞬间经由手臂中的经脉穿过,也对身体造成了不小心的分担,而且真气越多也就代表着控制越为困难,被崩飞的铁刀便是明证。
在这个夜里,苏越不断的出刀,随后刀飞,再出刀,真气不够便在原地打坐休息,运行《望岳经》来恢复真气。终于在天天蒙蒙亮时,苏越这一次出刀,刀在手中疯狂震动,但最终没有脱手而出,苏越长出了一口气,一下子倒在武场的黄土地上,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汗水,随后迎着朝霞,沉沉睡去,他的右臂此时已经肉眼可见的粗了一圈。
他只短暂的睡了两个时辰便继续起身练刀,除了如厕的时候,连吃饭他都手里都握着那把刀。
”看那个小子,练刀已经练傻了,这都两天了,就没看他离开过武场”在两天疯狂的训练后,苏越的异常行为终于引气了别人的浓厚兴趣,大家开始猜他能坚持到什么时候。若不是因为天澜武会在即,大家都留着银子赌武会的名次,恐怕会为他开上一盘。
“七天时间,能练出个什么来,乡巴佬还真以为是自己不出世的天才”盛安源无时无刻不在针对苏越,也许是因为他看着自己的时候没有那种应该有的艳羡和紧张的神色,也许是宫若曾经将希望寄于他的身上,也许是因为那块令牌。
苏越连多看他一眼的力气都没有,自然不会反驳什么。
“喂,乡巴佬,我说你呢,有没有听见,别练了”盛安源见苏越对自己不理不睬,愈发恼怒起来,说着一脚踹了过来。
只是这一脚还没有踹实,他整个身体便被人一把拎走,王贯依旧是一副憨厚的模样,但那双大手,却是坚定有力,盛安源连一丝挣扎的机会都没有。凝罡境的王贯对于盛安源来说简直就是庞然大物,真气量与质上的绝对差距,令他难以反抗。他一拂衣袖,略显狼狈的转身离开,但还是故意放慢了脚步,以免显得自己害怕了王贯。
“苏越,你这般练法,没到武会,你自己就把自己练废了”王贯一摸苏越的手臂发觉整条手臂都已经浮肿起来。
“快成了,武会之前,我会休息的”苏越虽然已经看起来没什么力气,但眼神确实越来越专注。
又是一个接一个的日落和日出,当那把刀自刀鞘中划出,直至刀式尽时,苏越的手十分稳定,没有一丝颤抖。
“成了”他看着天空中高悬的日头,笑了笑,抱着铁刀,七天以来,第一次回到了自己的家中。
“灵雨,给我准备点热水,我要泡个澡”苏越将刀解下来,外袍也一把撤掉,露出上半身坚实的肌肉。
“苏越,我可说明白,我虽然答应照顾你,但我可不是你的小丫鬟”灵雨一边抱怨着,一边还是打来了热水倒在一个大木桶里。
“知道啦,像我这种泥腿子又怎么用得起丫鬟。灵雨,等我们将来有钱了,就雇上几十个丫鬟伺候我们,好不好?”苏越躺在木桶里,眼睛半睁半闭,尽力这七天积累的疲乏排解出去。
“苏越,你还是先想想办法挣钱吧,总吃住在武馆,也不是个办法”灵雨转过身去,一边捂着眼睛一边说道,心想“这苏越怎么变得这般不知羞耻,不知道只有夫妻之间才能这样宽衣解带的嘛”
“你放心,过了今天,我们就翻身了”苏越迷迷糊糊得答道。
待灵雨听见鼾声,怯生生的转过头去,苏越却已经睡熟了。
第二天,苏越换上灵雨连夜洗干净的衣服,带上那把铁刀就走了出去,因为实在太累,他错过了早饭,幸好灵雨偷偷替他留了个馒头,悄悄地塞在了他的衣服里。
“苏越,你若是反悔,现在还有机会”看见苏越走来,宫若神色郑重的说道。
“就是,别等到了擂台,却不敢上去,我们武馆可丢不起这个人”盛安源从不放过一切打击苏越的机会。
苏越从容地再次忽略了他,然后对宫若说道:“白拿了两部武技,我总要有所表示,要不然岂不是成了白痴”
宫若见他态度坚决,也就不在规劝,生死皆是自己事。
天澜武会一开,各地来的看潮客便蜂拥而至,这时离大潮尚有很长的时间,更何况人群中不乏带刀携剑的习武之人,本来就是冲着武会而来。
苏越的擂台被安排在一个极为偏僻的角落,向他这种刚入引气期弟子的交手,向来没什么看客,大赛中那些离蓄元期只有一步之遥甚至已经身处蓄元期的弟子,才是看点。
在赌坊的挂牌上,苏越的名字下连一个下注的人也没有。
“四海武馆新拉来的壮丁,希望他能自己走下擂台吧”人群中有人叹道。
“这些年,四海武馆是大不如前了,这次若是再丢一块令牌,再过几年武馆恐怕就开不下去了”另一个人附和道。
“别瞎说”另一人捅了一下说话的这个人,对他使了个眼色,示意四海武馆的人就站在一边。
宫若听见这几句话,本来就面无表情的脸上笼上了一层寒霜。
苏越在各种议论声中走向赌坊开的临时桌铺,在自己的名字下放了六十两银子,心里想着“一赔十,这场赚了”若不是灵雨拼命拦着,他想将他们所有的积蓄银子都压上。
“苏越,你会赢的吧,你告诉我你一定会赢”灵雨看着那随时可能离自己远去的六十两银子,万分心疼。
苏越笑了笑,没做回答,缓步走上擂台,神色中是灵雨从未见过的从容。
灵雨想了想,一狠心,在王贯诧异的目光中将剩下的二十两银子也放在了苏越的名字下。
“那可是你们全部的积蓄”王贯惊讶道。
“只要苏越能走下来,银子没了有什么,我又不是没饿过肚子”灵雨展现出从未有过的勇敢,但拿出银子后依旧有些颤抖的手却出卖了她,但无论再怎么心疼,她没有再看过那银子一眼,因为她的眼睛一时一刻都不想从苏越的身上离开。她不懂武学,只是听说上去就会有危险。
苏越的对手,显得极为放松“听说你才进武馆不到二十天,我真想知道他们花了多少钱买你这条命。”
“我这条命很贵的,没人买得起”苏越笑着,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却已经搭在了刀柄上。
随着一声锣响,苏越的对手一下子扑了过来,手里的长剑如长蛇吐信,咬向苏越的心脏。
这人浸淫引气期已有两年,一身功夫扎实无比,虽然心中轻视苏越,但招式中规中矩,没有半点疏漏。
长剑一瞬间便到了苏越胸前,但苏越却在原点没有移动一步,仿佛吓傻了一般,那人仿佛已经可以看见自己的剑洞穿苏越胸膛的样子,“可惜了,我并不想杀你,怎奈你太不济事”他这样想着。
台下的灵雨吓得捂住双眼,就在剑锋刚要触及苏越衣服的那一瞬间,苏越中指和食指一带,刀柄向前一瞬。五指迅速握住刀柄,那别锈迹斑斑的铁刀后发先至,仿佛将空气剥开那样从空气中闪电般穿过,在对手身体的左侧,由上自下留下了一条伤口,鲜血还没来得及流出,但刀锋已过。
那人身体吃痛,长剑拄在地上勉强支撑住身体,他从始至终都没有看见苏越的那把刀。如果不是身体上的伤口,他恐怕会认为苏越的刀一直都藏在鞘中。
远方的一位中年人在苏越出刀的那一刻,恰巧向这边看来,对于他这种高手来说,虽然已经是二百步开外,但依旧将场上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
“丁区八十九号,前十可期”这句话伴随着雄浑的真气在众人耳边回荡,大家开始疯狂地寻找丁区八十九号的名字,红底黑字,赫然写着“苏越”,苏越的名字犹如一道炸雷,迅速在会场中传开。
没人怀疑那位中年人说的话,天澜城最大武馆的馆主,超越了凡胎境的存在,脱胎境高手林默语自然不会看走眼。
苏越看了一眼自己的号牌。缓步走下擂台,笑着对王贯说道“你看,我就说**丝终有逆袭日”。而那本来担心无比的灵雨,却已经蹦蹦跳跳的去收银子,手里捧着几张银票和几个大银锭,不知道是在哭还是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