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抱着秋儿,一连穿过几条街道,这才在拐角的地方看到一家医馆,上面写着“回春堂”三个大字。
溺水者往往对岸边的水草视若最珍贵的东西,不管能不能救命,最起码是个希望,拼了命的去抓紧这几根草。回春堂在叶辰眼里就是这根草,一个可以拯救秋儿的希望所在。
叶辰几乎是冲进医馆的,直接将一个正准备走出来的人撞到在地。此刻他只想着尽快让秋儿得到医治,顾不得任何客气礼貌,直接站在门口大声喊到:“大夫,救人!”
四个字像是闷雷从口中喷出,声音太过于响亮,以至于医馆所有的病人,大夫,抓药的伙计都把目光投向了门口。
“谁家孩子,怎么这么不懂礼数?”
“要看病,总得将就个先来后到,排队去。”
“这是医馆,不得大声喧哗。”
对于这些议论谴责,叶辰置若罔闻,直接走进厅内,将秋儿放在床上。身上的气势尚未消散,目光一扫,刚才还指指点点的那些人立刻没了声息。
世人大都欺软怕硬,这些人被叶辰目光扫中,就感觉像是被一条发疯的野兽盯上一样。他们有一种感觉,假如自己再敢多说一句,少年会毫不犹豫的撕碎自己。心中不甘,嘴上又只能屈服,只能够发出细若蚊虫的声音,不断自我安慰,“算了,我和一个疯子计较什么,狗咬一口,难道我还要咬回去么。”
厅内的吵闹早就传开,从内屋走出一个头戴小号万字巾,身穿黑色长衫的半老男子。看其面色红润,一手轻捋胡须,神态自若的样子,倒真有几分名医大师的风范。
“师父,惊扰您老人家了,徒弟这就将他赶出去。”那伙计见男子出来,小跑过去献着殷勤。
“罢了,医者父母心。既然来了,又岂有赶人出去的道理,为师就亲自替他诊治一番。”
由于被伙计挡住,等候的病人只听到两人之间的对话,并没有看到老者隐蔽的对伙计使了一个眼色。于是纷纷夸赞起来,什么华佗在世,仲景重生,还表示以后看病只来回春堂,会免费宣传,让整个江城的人都知道。
叶辰听了这话,胸中的怒气也消了三分,语气一弱,拱手对那老师父说到:“还请大夫赶快医治,我妹妹耽误不得。”
老者先是观察一会,然后取过一根银针,略一过火准确的扎入小丫头隐白穴,这一针下去,叶秋儿苍白的脸色立刻有了反应,终于有了一丝血色。接着又扯开秋儿的衣袖,从袖筒摸出一个白色瓷瓶,在叶辰面前晃了晃,轻轻咳嗽几声,“我这药乃是用陈年三七,鹿茸,野山参等多味药材研磨成粉,只需要指甲大小的分量,你妹妹的伤口就能止住,这命也就算保住了。”
叶辰********都系在秋儿身上,听到对方有如此良药,赶忙到:“还请药师快些救治我妹妹。”
老者却将瓷瓶又收入袖中,微微一笑,摆手说到:“不急,不急,小哥还请随老夫去内厅一趟。令妹的伤势已被老夫用银针止住,暂时不会有什么危险。”
叶辰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既然对方说秋儿已经脱离险情,应该不像是说谎,再说外面那么多人看着,想来他也不会自砸招牌。
两人入了内厅,自有伙计奉上热茶,老者端坐大椅,不疾不徐的吹着热气,有滋有味的品起茶汤,绝口不提医治的事。
叶辰心里着急,妹妹还没有彻底恢复,自己来可不是为了喝茶的,可是看着对方那副神情,这茶还不知道要喝到什么时候。
那老者将叶辰的神情全都看在眼里,见对方越来越焦急,似乎有些按耐不住了。心里暗喜,面色如常,饮下一口茶汤,一根茶梗在口中反复咀嚼。
叶辰忍不住开口说到:“医老,还请早些为我妹妹医治。”
恰巧这时候那伙计进来添些热茶,老者眉毛一挑,伙计会意,将热茶倒入杯中,端给叶辰。
“这位小哥,心急喝不得热茶,这治病救人呢,也不可操之过急。”
见叶辰依旧不解,伙计接着开口道,“这治病救人呢,我们医馆自然责无旁贷,可是这么大医馆也要营生,这诊治我们可以提供。可这药粉嘛,是别家药材商提供的。”
伙计说完嘿嘿一笑,侧着身子将叶辰拉到身前。
叶辰顺着伙计的示意向下看去,一只手掌拢住,食指拇指指尖轻轻捻动。对方已经如此直白,自己若还不明白,那就是真正的傻子了。
一股无名怒火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叶辰面若寒霜,冷声说到:“还请医老先行医治,日后我必有厚报。”
“这么说是没钱了?没钱来我医馆作甚!将这人给老夫赶出去,还有那病丫头也一并扔出去。真是晦气,浪费老夫时间。”
“没钱当真不治?”
“真当老夫开的是慈幼坊,没钱就给我滚出去。”
“好一个回春堂!”
叶辰今日算是将世间冷暖见识个遍,单手提起伙计往那茶桌扔了过去。
茶桌碎裂,茶壶翻倒。
咔嚓,叮铃,踢通,嘶嘶。桌椅破碎声,铜壶落地声,开水溅出声,皮肉烫伤声混杂在了一起。
伙计被开水一烫,面部表情十分痛苦,嘴巴大张,可以想象到下一瞬间将会有一股尖利杀猪般的声音响彻医馆。
叶辰眼疾手快,拿起桌上一条抹布准确塞入了伙计口中,喉咙眼的叫声到头来化作几声闷哼,伙计一脸惊恐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年。
“这下能治了吗?”
被叶辰这么盯着,老者心头有些发慌,多年的历练到也不至于一下被对方唬住,反而冷哼一声,“你知道这医馆是谁家的产业?少年郎,我劝你还是不要在这撒野,免得自误。
我可告诉你了,这医馆可是叶家的产业。待会叶家人来了,有你好果子吃的。”
叶辰可不管什么叶家李家,哪怕是天王老子的产业,此刻也顾不得了。这老头不给他一点苦头,估计是不会就范,这种人只会扯虎皮,其实心里比谁都软弱,见风使舵,溜须拍马的事或许一个个精明似猴。可要说骨气?这些人压根没有。
叶辰提起拳头作势欲打,拳头尚未挨肉,老头就惨叫起来,双腿一软,胯下一滩黄色液体流了出来,哭丧着脸,“大爷别打,小人这就给姑奶奶医治。”
几乎是被叶辰架着出去,老头在也不敢动什么歪脑筋,将店里各种药材都拿了出来,认真给秋儿治疗起啦。
叶辰却不知道,一张大网正缓缓飘来,只等落下收网那一刻,便是他命散黄泉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