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离那边结束会议的时候,遖宿这边也正巧结束了一场会谈。
正如慕容离料想,遖宿制造的这几起事端,就是一个阴谋,且远比慕容离猜测的筹谋更远。
当年,遖宿进攻钧天之际,钧天国内正如火如荼的进行着推翻王朝统治建立民主共和的革命,并成功建立了临时共和国。战后,遖宿顺应趋势,也实行了改革。
之所以称其为改革而不是革命,是因为遖宿共和国是由遖宿王朝和平演变而来的。没有流几滴汗,更没有流几滴血,遖宿国主变成了遖宿总统,朝廷重臣们摇身一变成为了内阁议员。
在总统之下,还设立了总理之职,用以分担一定程度上的权力,然而事实上国家的万般事物,还是由毓埥一个人说了算,所谓总理,不过是名义上的摆设。
毓埥登位后的第一年,开办了一间名叫“七宫”的特殊学校。这所学校只培养一类人——间谍。学员们年龄不等,性别不一,除了要学习间谍方面的专业性知识,还要了解并熟记钧天各地的方言、习俗、礼节、习惯……
除了开办学校,毓埥还积极推动与钧天的和平外交,在他登位的第三年,两国关系终于走向缓和,随着政府间的交流与合作的加深,两国的普通百姓也逐渐加大了往来。于是,在随后的几年里,这些熟知钧天各地风土人情的遖宿间谍们,改头换面,披上新的身份,逐步混入了钧天。
他们中的很多人,在钧天过起了普普通通的生活,娶了妻子,生了孩子。还有一些人借着商人的身份,结识富商巨贾,政界要员,对当地的政治和经济可谓了如指掌。更有甚者,游历各地,勘测地形地貌,绘制成精密的地图发回遖宿……
一切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进行,直到近几年,毓埥觉得时机已然成熟,便布了这一个新的局。
第一步,明修栈道。联合天璇,潜入天权,引起瑶光方面的注意。
第二步,暗渡陈仓。在明面上的间谍引起关注之时,在天权和瑶光潜伏了十多年的那批间谍接收到了指令——密切留意执府动静。
这批间谍有的是卖菜卖肉的小贩,有些是酒家客栈的老板,还有的是路边摆摊算命的江湖骗子……尽是些不惹人注目的小人物。
第三步,绝杀时刻。八月十日,一艘满载棉麻的商用大货船从遖宿驶离,在途径遖宿与钧天公共海域时通过检查,顺利驶入钧天海域,并于第三日抵达尾火城港口。
八月十二日,夜,无风,万籁俱寂。这艘停泊在港口的商船里突然涌出一个个身着军装的人,当日负责检查的人员,怎么也不会想到这艘商船的底部竟然还有一个隐秘的架空层,而遖宿的两万军队正隐匿其中!这支军队的一部分人迅速在船甲上完成整军,并以极快的速度在船身汗处架好大炮,而另一部分人则扛着船上的棉麻悄悄溜上了岸,在尾火城四处点火!一时之间尾火城陷入一片火海!
而就在当日,接待完琉璃国外史的总统启坤遇刺,身受重伤!
身处天权的总参谋长慕容离同时遇刺!
这便是毓埥的三步绝杀计划。
在会上他就指出,对这个计划的实施情况表示满意。他一开始便没有指望能一举解决掉启坤和慕容离两个麻烦,像如今这样令两个都受伤,甚至一个还是重伤,他就已经很满意了。他原就是希望通过两个重要人物的遇刺受伤加之进攻尾火城引发钧天国内的极大恐慌,如今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况且因为尾火城守将的懦弱,他竟以极小的代价成功将其占领。这不得不说是意料之外的收获。要知道,他其实是做好了强攻的准备的。
眼下,天时人和,虽不是本土作战,但他遖宿军队近些年建设完备,远不是腐朽怕死的钧天军队可以比拟的。因此他对于接下来战斗的胜利,有着充足的信息。
“大哥,我们就非要发动战争不可吗?”
此时议员们都已经离开,会议室里只剩下两个人,一个便是毓埥,而另一个则是他的胞弟,遖宿副参谋长毓骁。
遖宿人自古骁勇善战,虽然身处和平年代,骨子里流淌的还是好斗不服输的血液。但毓骁此人却是个异类,终日只是论诗品画,不喜政事,尤其厌恶战争。而他这个副参谋长的职务,很大程度就是个虚名,每次政事军事会议,他能躲就绝不参与。
“入主钧天是我遖宿世代之所愿。”
“可如今两国关系友好发展,无论是钧天还是我国的百姓,应当都不希望再有战争。”
虽是一母同胞,但毓埥和毓骁二人在样貌上却并无太多相似之处。毓埥随父,粗犷豪放,毓骁随母,无论是长相还是性格,都温和的多。
“阿骁,你以为我辈为何要执着于占领钧天?你是知道的,我遖宿地域狭小,物资短缺,如果不进行扩张,单靠我们自己这点领土,百姓如何更好生存,国家何以更加强大?如若我们不加快发展,就会被别的强国欺负,难道你希望我们丢掉自己的国家吗?”
“可眼下国际上分明很太平……”
毓骁还想劝说几句,却被毓埥打断:
“和平只是表面!就是钧天内部,都有天璇伺机而动,更遑论你看不见的地方会是怎样的暗涌。
阿骁,你要知道你身上的责任,在其位谋其政,我们必须为自己的百姓谋得更好的生活。”
毓埥为人狠戾,但对于这个弟弟,却是相当宠爱的。他深知自己这个弟弟平素心慈手软,此刻便拿捏住他的软肋。
而毓骁果真就有了几分动摇。
“大哥,对于这场战争,你有几分胜算?”
“我要必胜。眼下钧天各个军区对启坤都多少有些不满,天璇更是与我们达成了合作,就算是钧天的普通百姓,也对他们这位总统颇有微词,我们只需从中点一把火,他们自己就能乱成一锅粥。”
“单是启坤此人,倒是不足为惧。但他手底下那个慕容离,恐怕并不好对付。”
毓埥也不急着回答,而是走到会议桌旁的柜子前,从柜子里放的一盒围棋里取出一颗黑子。
“启坤疑心重,加之他那位置得来的又不那么……光彩,他对慕容离的提防怕是远胜于信任。慕容离不过是他手里一颗棋子,好用则用,不好用就弃。饶是他慕容离真有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本事,也要启坤给他施展的机会,若成了弃子,又能如何呢?”
毓埥的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那颗黑子被紧紧的攥在手心里。
“不过既然是棋子,弃了未免可惜,他启坤能用得,我们自然也用得。
你且等着看吧,相信不消多久,慕容离必会给我们送来一份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