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草
从上次和萧涯在蘑菇亭里聊过之后,我的心里隐隐有种会发生什么事的想法,我也说不清楚是什么。可是我的预感一向是对的,就像上次我肯定萧涯会来找我一样。
我克制住自己的心情起伏,依然保持着和平常一样的表情,可是没有人知道我心底的不安。所幸的是,冰忆没有问我和萧涯的情况。她就是这样一个冰雪聪明的孩子,知道什么该问什么不该问。
可是我不敢确定萧涯是不是一点也不在乎我,因为当我再次见到他的时候,他仍然是一副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也许是我想太多了,可是这样也好,彼此都不要弄得太难堪了。
和萧涯比赛的事我没跟冰忆说,我想萧涯一定会告诉她的。其实比赛时我根本心不在焉,我老是在想在我们三人的身上究竟会发生怎样的故事,所以我想快点结束比赛。可是我明显地感觉到萧涯他在让我,也许他是不屑于和我打的吧。所以在他最后故意投篮失败后,我很不客气地抢过球投进了篮框,和他打成了平手。
最后握手的时候,我一直盯着萧涯看,可是我注意到他瞟了冰忆一眼之后脸色就变得很难看。我转过头去,结果就看到了冰忆莫名其妙的微笑。
比赛结束后,有人在砸板凳,我知道他们都是因为我,可是我一点也不伤心,只是我感觉得到萧涯的难过。
于是那个晚上,我再次跑去了篮球场,他果然在,我们仍然和以前一样沉默着不说话。其实这样的氛围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我知道他不开心,所以我突然就想到了一个地方可以带他去,那是我刚来这所学校的时候经常去的地方。我常常一坐就是半天,然后心情就会变好,我想对他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点帮助的吧。
转眼间就到了天台上,我们对着浓重的夜色放肆地大喊,忘记了所有的言语。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对着夜空观望着,突然我感觉到有点异样,于是一转头就看到了萧涯温柔的眼睛和红红的脸。我突然好想亲亲他,这个我喜欢了两个月的男孩,我想豁出去就豁出去了,丢脸就丢到底吧,于是我一冲动,迎着他的脸就吻了一下。
可是一吻下去,我就开始后悔了,因为我看见他傻傻地愣在那里,脸上是惊讶的表情,我想坏了坏了,都怪自己太莽撞了,也许他只是把我当普通朋友看的吧。这样想着,我的脸就更红了。
我低着头,恨不得马上从这里跳下去,可是我一直以来都相信一句话,任何事情都不可能白白发生,它都会带来相应的结果,不管是好还是坏。
于是我就这继续这样僵持着,不说话也不再看他,我想他一定在想一些事情,关于我的事情,然后我就感觉到他的双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竟然又鬼使神差地转过头去看他,结果就听见了他蚊子般的声音,夏草,我……
嗯?
谢谢你。
哦。
我不知道我当时是什么心情了,也许是失望,也许是绝望吧,他只是谢谢我,谢我把他带到这里来,帮他恢复心情吗?可是我不甘心,我们之间的故事还没开始,怎么会结束呢?于是我厚着脸皮,问出了最重要的一句:
那,你喜欢我吗?
他很吃惊地看着我,眼里有迷离的雾气,可是却马上用毋庸置疑地语气回答我,不喜欢。
不喜欢,不喜欢……我像是要哭出来的样子,看来一切真的是我多想了,也许我们注定只能成为普通朋友了,可是现在弄成这样,我连面对他的勇气都没了,怎么办?怎么办呢?
可是就在这时,萧涯突然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了句,骗你的。
我先是一惊,继而又明白过来,然后就挣脱了他的手,一拳打在他肩上,用充满喜悦而又装作很生气的语气对他说,好啊,你耍我?
然后我们就这样在天台上疯赶着打闹,笑得很开心。我想多年后,哪怕是我老了的时候,我仍然会记得这一天这一个晚上,萧涯用调皮而坚定的语气跟我说,夏草,我不喜欢你,呃,我是骗你的。
呵呵,我笑出了声,萧涯,你知道么,你一直都是我在寻找的冬虫。
冬虫?萧涯奇怪地看着我,不明所以。
对啊,冬虫。冬虫夏草是注定会在一起,不能分开的。
哦,原来是这样。他笑了,笑得那么开心,还有,那么好看。
你知道么,从第一次见你起,我就知道你是我一直都在寻找的冬虫。上帝对我真的太好了,不仅让我遇见你,还让我遇见了冰忆。你相信么,当我和她第一次握手的时候,我竟然觉得全世界都在闪着金光,就那么静静地笼罩着我们。
相信,当然相信了,她的确是个不一般的女子,让人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遇见你们,是我的骄傲,真的。
然后我们就很有默契地静下来,或许,都在想冰忆吧,想我们的相遇、相识和相处中的点点滴滴。我想,我们三个人一定会这样继续走下去。
不知不觉,夜色完全覆盖下来。萧涯拉着我,说,送你回去吧。
走在学校浓密的香樟树下,萧涯拉着我的手一直没有放开。我抬头望了他一眼,发现自己刚好齐他耳垂那里,据说这是最佳情侣的身高比例。发现这个秘密的时候,我变得开心不已。
萧涯敲了一下我的头,小傻瓜,你笑什么?
我没有回答,只是告诉他,萧涯,我们会幸福的。
快到女生宿舍了,我说,你回去吧,我自己进去就好了。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那你自己注意点哦。我笑了笑,放心,我又不是小孩子了。然后扳过他,说,快点回去了!
我走了?
嗯。
我真的走了?
嗯,真啰嗦。
看着他消失在夜幕中,我才转身朝寝室走去。这个晚上,我的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我想我祈祷的幸福是不是已经来了呢?
当我的左脚刚刚迈进寝室院门的时候,忽然身后一个陌生的声音响起:夏草!
我回过头,看着他,就像当初冰忆第一次看我一样,一个我不认识的男生,染着黄头发,还叼着一根烟装酷。说实话,我最讨厌这样的男生了,可是我还是转过身,问他,你认识我?
他却并不回答我,而是说,能给我一点时间吗?就五分钟。
于是我就跟着他去了旁边的一条小路上,可是很快我就知道我错了,我的内心开始绝望,因为他把我抵到墙角,用手捏着我的下巴,不怀好意地朝我笑道,夏草,我看上你了。
我刚想喊,结果他就故意指指他的裤子口袋,我一低头,就看见了一把闪闪发亮的匕首,我一下子就吓傻了,惊慌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他说,不干什么,可是“么”字还没说完,他就开始吻我的脸,我挣扎着,却一点也反抗不了,我想,今天真的是完了。
可是,事情往往都是在最危急的时候发生转机的,于是,在这个时候,我突然看见眼前的这个男生踉跄着倒在地上,而他身后,站着一脸愤怒的冰忆,和另一个女生。
冰忆……,我哽咽着说不出话。
转眼间,那个男生已经站了起来,还抽出了那把刀。
“小心——”,女生尖叫道。
几乎是在一瞬间,冰忆以最快的速度跑向我,撑开双臂护在我面前,和那个男生就这样对峙着。
也许是抱着好男不跟女斗的心态吧,那个男生说了一句,好,你有种,但是夏草,你给我等着!之后便走了,留下满脸惊慌的我们。
我们迅速回了寝室,冰忆坐在我旁边,握着我的手,眼里满是担心。后来我知道了那个女生就是柳吟夏,冰忆最好的朋友,她问我是怎么惹上陈朝的。
陈朝?我一下子惊醒过来,就是那个隔三差五打群架,三天两头进公安局的那个?吸烟喝酒泡网吧无所不能,校园里的兄弟一大帮,大家都惧他几分,我对他的名字早有耳闻,却从没见过他本人。
可是我敢确定并且肯定我是一定没有去惹他的,但他为什么会认识我,而且这么晚还来找我?我是真的不知道怎么了。
那个晚上冰忆陪我陪到很晚才去睡觉,我躺在床上,回想着一天发生的事,很奇怪,我没有想萧涯,没有想陈朝,而是偏偏想起了冰忆,想起了她不顾一切地护在我面前为我挡那把刀,这个连生命都可以不要而跑来保护我的女子,注定会让我用一生的时间去补偿。
冰忆,有了你,我可以什么都不再害怕,只要你在,就会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