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桐生不明所以，道：“什么偷学？”
朱茂一把抓起叶桐生的衣领，狠狠道：“你少装蒜，你是灵士对吧，没有修炼心法你哪来的灵力？别告诉我你是从娘胎里带过来的！”
叶桐生将脑袋一昂，大声道：“我才没偷！”
朱茂见叶桐生目光清亮，正气凛然，心不由虚了，松开了手，低喝道：“你这灵力不似楚家心法，定是从其他大族中偷学的，待我日后查明了，定要送你进大牢！”
“这心法难道不能是别人传授？猪毛少爷，我看你才是居心叵测，想要骗他的心法吧！”这时一个声音响起，众人回头，却是王盛替叶桐生分辩。
朱茂哑然，过了半晌才道：“别人传授？难道是他爹？一个寻常武师能教出一个灵士六阶？他爹若有这本事，早成了这城里的风云人物了。”
楚小仙这时说话了，“他修炼的功法是不是偷来的不重要，反正不是你朱家的心法，我楚家的人自会有楚家来处理，轮不到你管。”
朱茂听了这话，脸色阴晴不定，道：“小仙，你不会包庇这小子吧？这事传出去，对你楚家的声誉不好。万一他真的是偷学城中其他家族的心法，到时候他们兴师问罪起来，你们兜不住啊。”
楚小仙眼皮一跳，心想此言有理，不觉望向了叶桐生，一双美目于叶桐生双目对视，满是询问之意。
叶桐生见楚小仙直直看着自己，心头狂跳，这还是生平头一遭，被楚小仙这么仔细的望着，从前楚小仙看他只是匆匆一眼扫过，恐怕走在大街上，都不会认出来，这一次却足足有好几个呼吸的时间，想必自己已然令她印象深刻，会不会从此以后，她就记住了自己这张脸，会不会从此以后，脑海里，便多出了叶桐生这三个字？
“我没有偷学。”叶桐生再一次重复道。
朱茂忍不住道：“不是偷学的，是哪里来的？”
叶桐生争红了脸，“我答应过那位前辈，不能告诉其他人！”
“切，净瞎扯。”朱茂嗤道。
王盛走上前，道：“回小姐，桐生的为人一向老实，楚家大院里的大伙再清楚不过，平日里再穷再饿，也不会偷邻家一个馒头，他绝不会干出偷学心法的事情来！”
楚小仙蹙着眉头，想了片刻，道：“这事先搁着，你们都先回去吧，其中原委，我自然会调查清楚！”
“是！”
王盛拉了拉叶桐生的袖子，众少年告了退，收拾一下凌乱的武斗场，准备离开。
朱茂提出让手下们比试一场，却大败而归，心中没趣，道：“小仙，眼下时辰还早，不如我们出城赛马如何？”
楚小仙眼皮都没抬，道：“朱茂少爷，既然我爹留你吃晚饭，你就去陪他聊聊天吧。雨燕，你去跟老爷说声，就道我有些乏，想要早些歇息，今日便不与他一同吃饭了。”
“你……”朱茂有些没回过神来。
“还有——”楚小仙瞪着朱茂，“不准叫我小仙，跟你没那么熟！”
说完楚小仙缓步离开了武斗场。
朱茂一甩长袖，冷笑道：“待我赢得比武招亲，把你娶进朱家，到时春宵帐暖，颠鸾倒凤，看你还熟不熟！”
随后朱茂又走到了叶桐生的面前，冷笑道：“灵士六阶又能如何？终究还是一个奴才！”
朱茂加重了奴才二字，这两个字如同尖刀一般，狠狠得扎进了叶桐生的心里，鲜血淋漓。
叶桐生身躯剧烈一震，随即如石像一般僵化。
“奴才……”叶桐生口中喃喃得说着，眼神迷离，不知心中想着什么。
“你……”
站在叶桐生身边的王盛目光怒炽，攥紧的拳头咯咯作响，终于却是带着不甘与屈辱低下了头。
朱茂的话虽然可恶，但他说的一点都不错。
他们是奴才。
楚家的奴才。
从他们的上一代，甚至是上上代、上上上代开始，就注定了他们这一生，都要为楚家劳命奔波。
主子们还没起床，奴才们就要替他们准备早饭早茶。
主子们吃饭，奴才们只能站在一旁伺候着。
主人们睡了，奴才们还得给他们洗衣服。
若是主子想要练剑，就要一帮子奴才陪着练剑，只准输不准赢。
一纸卖身契，便将一个人从此的命运定格下了，从此再与尊严，自由，理想沾不上边。
武斗场上静悄悄的，其余的少年都紧闭了嘴。
武功练得再好又如何？
不过是权贵们的打手而已。
“雨燕，走吧。”
楚小仙见雨燕的情绪有些低落，脸上显出不悦之色，这个朱茂说话实在是太伤人了。
她从小与雨燕一同长大，虽是主仆，当关系亲密却如姐妹，朱茂这么一说，连带雨燕也一起骂了，见雨燕被中伤，心中对朱茂的憎恶愈加强烈。
“小姐，等一等……”
楚小仙刚刚走出两步，忽听背后一声急促的呼喊，回头望去，喊住他的却是叶桐生。
“你还有什么事？”楚小仙问道。
叶桐生迟疑了片刻，鼓起勇气说道：“我以后不能陪你练剑了。”
“为何？”楚小仙有些疑惑，他此时为何说起这个。
叶桐生缓缓说道：“我记得有一年廖管家说过，我是我爹捡来的孩子，算不得楚家的人，也还没来得及跟我爹签我的卖身契，所以我不算是奴才，对吗？”
楚小仙一怔，旋即道：“若你说的属实，便不算我楚家的下人，不过你应该找廖管家理论，跟我说又有何干？”
叶桐生深吸了一口气，道：“关系可大了，如果我不是自由身，就没法参加老爷办的比武招亲了。”
叶桐生说完，四下里一片静悄悄的，仿佛落一根针都能听见，王盛等人惊讶的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
他说，他要去参加比武招亲！
“你？你以为……”楚小仙像是听了一个天方夜谭，忍不住要反讥，忽然中途顿住，惊得说不出话来，她方想起适才叶桐生凭着个人的实力完败了张炎，是个不折不扣的灵士六阶。
整个灵柯镇，能达到这个层次的人，并不多。
换句话说，叶桐生不仅有资格参加比武招亲，甚至还会是最后冠军得主的有力争夺者。
“你这呆子也要参加比武招亲？哼，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朱茂在一旁听了，毫无顾忌的嘲讽道：“有我在，冠军绝对轮不到你。”
朱茂的实力已经达到了灵士九阶，他有资本说这样的话。
楚小仙没有理睬朱茂，美目紧紧盯着叶桐生，道：“你想出人头地，我可以理解。但以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在我家当个首席武师，何必来趟那滩浑水？”
“我参加，不是想要钱，或是职位，只是因为——”叶桐生摇了摇头，目光坚定。
“我想娶你！”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似一阵惊雷，让楚小仙心中没来由的一震。
比武招亲的消息传出去已经有月余，目前已经有很多未婚男子表示出了兴趣，不过楚小仙心里清楚的很，这其中绝大多数人，都看中的是自己的显赫家世。
而面前的这个少年，他的回答，竟是如此的质朴。
虽然楚小仙对这个少年并无情意，但听了他的话之后，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丝暖意。
“参加就参加吧，希望你不要太过认真了。”楚小仙似有深意的看了叶桐生一眼，缓步离开了训练场。
“哇，桐生，你没开玩笑吧，你真的要去参加比武招亲？”
王盛与其他几个与叶桐生素来交好的少年纷纷围了过来，兴奋的嚷嚷。
“嗯。”叶桐生淡淡的说道，他此时也注意到了身边一些不善的目光。
“什么玩意？也想一步登天，也不照照镜子。”
“就是！一个穷鬼家的，连饭都吃不饱，还想着娶媳妇，做梦吧！”
“不过是仗着偷来的一本心法，就想要麻雀变凤凰，真是痴心妄想！”
叶桐生听到这些不和谐的声音，心中微微有些难过，他心里纳闷，为何之前一起同仇敌忾的伙伴们，这下却变得如此尖酸刻薄。
王盛看出了叶桐生的低落，安慰他道：“别理他们，这群崽子就见不得别人好，他们羡慕你自由身，有资格参加比武招亲，他们只有去招亲台下扫地的份！”
“姓王的，你说什么？”
少年们被戳到痛处，恼羞成怒，一个个围过来想要教训王盛。
王盛嘿嘿一笑，大拇指指了指身后的叶桐生，道：“想打架？有本事就来啊！”
少年们满是惧意的望了一眼叶桐生，知道不是他的对手，骂了几句就散开了。
“别跟他们一般见识，走！我请你吃烧鸡去！”王盛心情大好，勾着叶桐生的脖子，大摇大摆的往外走去。
“等等！”叶桐生轻轻挣扎，从王盛的胳膊下脱开，转身走到了朱茂的面前。
“朱少爷，我有一事，不知道当讲不当讲……”叶桐生无比诚恳得望着朱茂说道。
朱茂一愣，不耐烦道：“有什么事，说！”
叶桐生点了点头，一字一顿的说道：“我觉得你参加比武招亲，才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