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清咬牙看着殿内发生的一切,几乎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没有直接冲进大殿,殿内聚集着大约七十余个鬼面人,而他却是只身一人,若是这般莽撞地冲杀进去,别说救援同门,恐怕不出多久就会力竭被擒。
穆清迅速冷静下来,运起缩骨功从暗窗潜入大殿,藏身梁上,悄然观察殿内鬼面人的行动。据他估计,这些鬼面人恐怕不止这些,否则他们也做不到攻入岐山,至少有一半的人此刻不在殿上,可能是留在派内其他地方充作暗哨,或是搜索密道、暗室以及侥幸逃脱的岐山弟子。
穆清观察了片刻,发现殿内虽然有十数名好手,然包括领头之人在内,却并无一人有那等功力,可以毫不费力得一剑劈开山门,也不知那人是带着余下得鬼面人搜山去了,还是在控制住岐山众人后便离开了。既然那人不在此地,穆清自觉或许有机会,只是怕他一现身,鬼面人见势不对,会放弃逼问,直接斩杀剩下的岐山弟子。
就在这时,殿外忽然传来一阵尖利的哨音——三长一短,万钧脸色微变,冷哼一声,和站在他身侧的黑衣青面人交代了几句,只见那四人中立刻分出两位各自领了二十个黑面人离开了大殿。穆清猜测,恐怕是有人发现了殿外暗桩被杀之事,或者是找到了薛天璇与三光七曜功的下落,只希望这一分变故,能替他争取少许时间,可借机救下岐山诸人。
有道是,擒贼先擒王,此时大殿中敌众我寡,更不知山中还有多少鬼面人,穆清唯一的机会便是乘此时机一举擒住万钧,以他为要挟逼退余人。待得那两队鬼面人退出大厅,穆清又静待片刻,直至听见他们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这才如雄鹰捕兔一般从梁上急扑而下,人尚在半空,腰间长剑已然出鞘,手中剑光宛如白虹贯日,吞吐不定,还不等众人回过神来,便连取三人性命。只见他脚下如风,乘势直逼上前,距万钧已不过十步,眼看只要再有一两息,就能成功将其擒住。
只听“铮”的一声轻响,穆清脚下一顿,竟是被站在万钧右侧的青面人挡在三步之外,直至此刻众鬼这才反应过来,纷纷向万钧聚来。穆清脸色微变,不退反进,竟是空门大开抢攻而上,手中剑尖轻颤仿佛化为一道剑网,将那青面人上身要害尽数笼罩其中,那人虽也算得上高手,但比起穆清来到底逊色不少,面对他不惜代价地一番急攻,不过眨眼功夫,那人已身中数剑,命归黄泉。不过穆清胜得也并不轻松,虽然一息之间取了青面人姓名,但那人临死之前也是在他胸口留下了一道伤口。索性与青面人硬拼一记,到底为他赢来了足够的时间,在其余鬼面人聚拢之前到底是来到了万钧身边。
万钧此人,武功不过稀松平常,他只觉眼前一花,甚至没看清穆清的身形,便被扣住了脉门,只觉颈间一凉,已然被一把长剑架在颈上。
“退下!”穆清将万钧扯到身前,迅速退到墙边,厉声喝道。
剩余得三十余名鬼面人,包括一个青面人在内,迅速聚成一个半圆,将穆清围在中央,然而因为少主落入对方手中,终究是畏首畏尾,不敢造次。
“赤水醉客,穆清。”
仅剩的那名青面人,细细打量了穆清一眼,忽然看到他挂在腰间的酒葫芦,顿时认出穆清的身份来。江湖上早有传言赤水醉客穆清曾是岐山首徒,多年前不知缘何被逐出师门,此后浪迹江湖,本以为不过一介弃徒,哪知他竟以一手出神入化的剑法,短短几年间便闯出偌大的名头来,只是生性好酒,又很少离开边陲小镇赤水,便得了赤水醉客这一名号。
“穆大侠,我等今日只为岐山而来,您早已不是岐山中人,何苦非要趟这浑水?”青面人自知敌不过穆清,何况此时少主在对方手中,向四周使了一个眼色,随即收了剑,半是威胁半是劝说道,“您势单力孤,莫非就不怕得罪我万剑门么。”
穆清手上略一施力,顿时在万钧的颈上划出一道血痕,吓得万钧一阵痛呼,穆清只作未闻,冷声道:“不必多言,还不速将我师……薛掌门他们放了,否则休怪我剑下无情,伤了你家少主!”
“穆清,你可想清楚了,我万剑门办事,岂是你能插手的!若是你此刻放了我家少主,我保你平安离去。”青面人见万钧受伤,心中慌乱,不由得提声喝道。
“啊!”穆清不愿与青面人再废口舌,长剑微微一动,又在万钧颈上划出一道血痕。
“让你的人立刻退出殿外!”他冷冷地向万钧说道。
“你们还不快滚出去,土蝠,本少若是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爹定不会轻饶了你!”万钧惊慌地吼道,他早已吓得面无人色,只求穆清能放自己一条生路,什么岐山派、什么三光七曜功,是再不敢想了。
“少主……”被称为土蝠的青面人,心下迟疑,他知若是就这般退出去,只怕更难将万钧从穆清手中救回,实非良策。
“还不快滚!”万钧向着土蝠狂乱地吼道,满脸狞色,一双眼睛瞪得几乎从眼眶里蹦出来。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只见一把长剑从穆清身后破墙而出,直至穿透穆清的右肩。穆清只觉右肩一阵剧痛,原本架在万钧颈间的长剑“哐”的一声坠落在地。他心知不妙,电光火石之间,他脚上一勾,将落地的长剑挑起,接着足尖在剑柄上一踢,只见那剑恍如一道闪电激射而出,透过墙壁,又穿透了偷袭者的咽喉,只余剑柄犹自颤动不停。
土蝠见此良机,趁穆清踢剑伤敌之际欺身而上,手中剑光颤动,却是一招双龙夺珠向穆清双目刺去。穆清此时没了趁手的兵器,右臂又受了重创,只得松开万钧,左手二指一并夹住了土蝠的长剑。然他此剑却是虚招,见穆清放开万钧,他毫不犹豫的弃剑,接着趁势拉起万钧,迅速退回到了鬼众中。
“逆子!岐山派宁死不需你援手!还不速速离峰!”
穆清左手握紧土蝠的长剑,正待拼命与众人一搏,忽而殿内响起一声暴喝,却是薛铭的声音。穆清一愣不由得看向薛铭,却见他看似满面暴怒之色,实则目带关切。
“离峰?师妹!”穆清心中一动,忽然明白过来。原来岐山后山群峰中有座险峰,名为去剑峰,因其一峰孤立,峰上并无任何建筑,只有一道索桥连接着该峰和后山,人迹罕至,又被小弟子们称为离峰。当年他常常带着师弟们避开师父师娘,躲在离峰上一个隐蔽的洞穴中饮酒烤兔。其实薛铭当时哪里不知弟子们的去向,只是由着他们胡闹从未点破罢了,而薛天璇此刻便藏在离峰之上。
想通此节,穆清面色一禀,再次环视殿上,只见鬼面人此刻已将万钧护在了中央,并吹哨通知了全山鬼众赶来此地,更分出了四人执剑指向岐山诸人,他便是豁出性命拼死一战,也再无机会救人,可让他弃了薛铭夫妇而去……
一时之间,穆清心中转过千般念头,竟一时无法决断。
“清儿。”穆清闻声向薛夫人望去,只见她面带微笑,却是异常的沉稳,她柔声道,“你去吧,岐山今日难逃此劫,你早已非我门人,不用为了我等陪葬。去吧。”
土蝠见穆清似有退意,他可不愿与穆清搏命,正好万钧本就只是个绣花枕头,此刻又被吓得魂不附体,土蝠就是悄悄放了穆清,他也未必能发现。思及此处,土蝠当即向四下使了个眼色,四周鬼众见状,看似不动声色的向万钧聚来,将他护在中央,实则给穆清留出了一条出殿之路。
穆清此时也已经下了决断,只见他再次执剑向万钧所在佯攻而去,在万钧惊恐而暴怒的呼唤鬼众保护自己时,身形一转,已跃上殿粱,用长剑护住头部破殿而出,施展开轻功向后山奔去,转眼间便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