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我一直在街上晃荡,原因是府里有一个先生始终孜孜不倦的要教我管账,还有一帮如狼似虎的姨娘时时等着挑我的错处,连夏花和冬雪也无趣极了,还不如我自己上街逛逛来的自在,闲时打打西街的孙大流氓,跟街头的小孩子学几句时兴的顺口溜,管一管圣元街上收保护费的小混混,饿了去陪师傅吃顿午饭,晚上饭翻墙回府,日子过得无比逍遥,要是绿漪在就更好了,我琢磨着哪天回一趟凤鸾山把绿漪接过来,我下山了,门里除了厨房里的婆婆们便再也没有跟绿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了,她那么爱热闹的性子,也不知道我不在她习不习惯。
说起来,绿漪这个名字还是我给起的,我记不大清是因为什么事师傅罚我抄书,正抄着师傅领过来一个小女孩说
“以后让她陪你玩,省得你以后扯着云晓跟你一起捣蛋,害得他跟着你受罚。”
师傅当时语气十分严厉,以前他从没对我这么生气,我以为是因为我连累云晓受罚才惹的师傅不快,以至于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内我一直以为师傅喜欢的是云晓这个男人。我抬头看着她,小小的瘦瘦的叫人心疼,我问她,
“你叫什么名字呀。”
她疑惑的看着我,睁着大眼睛问我“名字是什么?”
我鼻子一酸,不知是因为被师傅呵斥还是因为她的不幸,我说“你以后就叫绿猗吧,瞻彼淇奥绿竹漪漪,好听么?”
其实我至今也不知道瞻彼淇奥绿竹漪漪的意思,只是抄书抄到这句话,觉得很好听就说出来了,哪知她竟然十分欣喜的望着我,眼里溢满激动,璀璨的好像江面上的渔火,让我一瞬间有那么点小羞愧。
师傅看着我们略一沉吟欣慰地说,“看来罚你抄书还是有些好处的,起码还学会了句诗,那就再多抄十遍吧。”
我怒发冲冠,立马就要找师傅拼命,幸好绿漪拉住了我,要不然我又得挨师傅一顿揍。
我正沉浸在对绿漪深深的思念里不可自拔,一道悠长的吆喝声便传到我的耳朵里,
“欧阳大将军班师回朝,闲杂人等后退。”是哥哥!我的心脏脏不受控制的跳起来,一定是哥哥,是我在这世上除了爹爹之外唯一的血亲!激动的抬头,远远的看向远处坐在马背上的人,那一身银色的盔甲在阳光下熠熠生辉,高大修长的身姿仿若远古走来的神祗,久经沙场的凌厉刺破闹市的喧嚣,大街上忽然寂静无声,热门抬着头仰望这个保家卫国的英雄,我心里涌出万丈豪情,仿佛见到了沙场上保家卫国的决绝场景,我想这就是我的哥哥,师傅口中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战神,跟我想象中有一模一样的神采,哥哥,哥哥......
“吁!”他在我身边停下,盯着我看了好一会不确定的开口道
“青鸾?”
我忽然想要落泪,不知该同他说什么,他翻身下马,眼底也是溢满了激动,他拍了拍我的头感叹道“青鸾已经是个大姑娘了,本想着你及笄那日赶回来的,没想到军营有事给耽误了。”
我看着他的脸,本来冷峻的脸上平添了一道伤疤从眼角直到唇边,生生毁了几分美感,我着抬手拂过那道伤疤,我唯一能做的是从他的伤口上品味着战场上遗留的厮杀,那种惊心动魄,我抱住他说“哥哥,你真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
哥哥不可置否的笑笑温和的对我说“哥哥先回朝复命,你先回府等哥哥回家。”
晚饭的气氛很是怪异,爹爹说哥哥回来了,遂把姨娘们和其他的兄弟姐妹们都叫到大厅里一起吃饭,美其名曰家宴。爹爹却是十分满意的样子,笑眯眯的吃着饭,我时不时的抬头跟哥哥对视一眼。
“不知三小姐可许配人家了?”
我迷茫了一会,抬头看看说话的人,确定我没听错,她是在关心我的终身大事,我规规矩矩的答道“不曾。”
那人笑的更欢了说“哎呦那可得抓紧了,你大姐许给了王尚书家的小公子,开春就打算完婚了,你二姐跟礼部侍郎家的大公子情投意合也是迟早的事,两人我都见过,真真都是一表人才。”
被点到名的两个姐姐一脸娇羞的低下头,“是呀三姐,你都及笄两个多月了怎么还没人上门求亲呢,你这要是没定亲,四妹怎么好意思许配人家呢。”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们,表示许久没见有人这么一般正经的胡说八道了,我仔细回忆了一下说“王尚书家的小公子,昨天我还在怡红楼门口碰见他了呢,礼部侍郎家的大公子不就是前几天被我打的鼻青脸肿的流氓么,原来而为两位姐姐许的是这两户人家,果真是一表人才啊。”
大姐二姐闻言抬起头来狠狠的看着我,我无奈的耸耸肩道“你们别看我呀,我说的都是真的,不信你们自己去问啊,做妹妹的也是好心提醒你们,该退婚退婚,这婚姻大事可一定要慎重啊,不然等你们结婚后可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哥听着我的话抬起头来说“胡闹,鸾儿你怎可去怡红楼那种烟花之地。”
我爹爹也抬头看着我,一脸的不赞同。我心想哥哥真不会抓重点,明明我的重点是大姐和二姐许配的人家啊,为什么哥哥的重点放在怡红楼上呢,我说“哥哥,谁说我进去了,我说的是我在怡红楼门口看见的,我只是恰巧路过而已。”
我当然进去了,但怎么可能跟他们说呢,我说“还有四妹你这么恨嫁羞不羞呀,我可没阻拦你找婆家,你自己嫁不出去可别赖在我身上,横竖我又不会娶你。”
我看着他们铁青的脸色暗爽,从来不知道我还有跟人撕逼的潜质,“所谓优胜劣汰是指好的剩下,不好的淘汰,我这么优秀当然得给那些男人们多一点竞争的机会呀,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二姨娘费心了。”
说完还不忘加一块鸭腿到哥哥的碗里,哥哥一脸笑意低头跟我说“鸾儿,她是大姨娘。”
果然,我一抬头就看到大姨娘冒着火的眼神,要不是爹爹和哥哥在这儿估计她会上来撕了我,我估摸这顿饭到这儿已经吃不下去了,再吃下去的话说不定他们会趁我不注意在我的饭里加砒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