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就是希望?”
佐伊歪着头,一脸懵逼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形骨架。
“嗯,是的,这就是老朽的伟大作品,哪怕世界毁灭,我们的滥好人安德鲁也不会再因为那该死的,简短的,多余的寿命死去了。而且!”
老头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哪怕他的新身体被毁了,我也能给再造一个出来,可谓的上是真正的永生,哈哈哈哈,天才的设计,真是太完美了。”
一边大笑,一边为镀银的一体骨架扣上安德鲁颅骨的米哈伊尔看上去颇为得意,他用打量的眼光看了两眼,一脸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啊啊啊,就是连老朽自己,也要佩服老朽啦。来,老朽的学徒,看看这漂亮的金属配色,永恒的米哈伊尔告诉自己,不能再看了,不然要醉了,真的要醉了。”
“可是,米哈伊尔老师,你确定这真的算的上是真正的苏生吗?”佐伊无语的制止了这老头儿没有道理的自嗨,“没有理智,而且没有灵魂,他真的还算的上是安德鲁·维塔因?我觉得这就是个提线木偶,没有自主,也没有生命。”
“不,不!学徒,你很危险,你知道吗,你在质疑的是谁?是永恒的米哈伊尔。”
“失去脑子只会让安德鲁过的更好,你不懂,无知的学徒。”米哈伊尔头头是道的指着安德鲁的新身体说道,“你看,如果不是为了那群没有用,又笨又惫懒,还不能当成老朽预备躯体的小兔崽子,安德鲁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他还能活至少三十年!”
他兴高采烈的表情叫人不忍心打断他,老头儿又叽叽歪歪的围着人形骨架走了两圈,嘴里不时蹦出两句脏话,他不知列举了多少安德鲁做下的“蠢事”,总的来说就是为了那群完全没有价值的废品做出的付出根本不值当,要是他老人家,早就把那群废料一锅烩了。
不敢苟同!
佐伊真的有种冲动,想把这四个字喊出口,但是理智叫她住了嘴,这神经兮兮的老头可不是个善茬,无力反抗的女孩只好无奈的又听他用他那跳跃性的脑神经讲了一段前言不搭后语的光辉事迹,真是无聊到想打个哈欠,或许,这个老头儿有讲睡前故事的天赋?
就在佐伊神游天外了不知道多久之后,米哈伊尔终于停下了他那张喋喋不休的碎嘴。老头儿有些意犹未尽咂了咂嘴,似乎在为这难得的听众感到满意。他挥了挥手,眼前的场景一阵变换,有种特殊的失重感在脑海中盘旋,一时间对自己的肢体控制失衡的佐伊一屁股坐倒在地,她发现自己回到了昏迷前的那个堆满了图纸的小房间,近旁,书架上的大玻璃缸里的大老鼠还在冲着她龇牙咧嘴的挠缸壁。
我回来了?
略感晕眩的少女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好叫摇晃的世界恢复平静,她站了起来,转头四顾的时候被身后的米哈伊尔吓了一跳,这老头子现在又是一副阴沉的模样,叫人捉摸不透他的心情如何。
“走吧。”
米哈伊尔念了一句短咒,半空中的铜书合上,被他挂在腰间:“今天已经够晚了,老朽需要好好的研究一下怎么样让安德鲁动起来。十天之后,十天后的下午你再来这里找老朽吧,永恒的米哈伊尔会给你一个奖励,毕竟你也是老朽的学徒,总不好叫你被外人欺负。”
“我明白了,谨遵老师吩咐。”佐伊冲米哈伊尔鞠礼,头也不回的走向房门,正当女孩准备把手放在门把上的时候,门突然就打开了,吱呀一声,她的面色微微变化,眉头皱起,在原地停了两秒后,佐伊忽然加快了速度,她几乎是用跑的方式离开了这栋诡异又恐怖的房子,而在身后,那种被人在暗中窥视的感觉直到她跑出好远才逐渐消失。
“天呐。”
捂住抽痛的胸口,跳动的心脏扑通不停,佐伊蹲倒在地,仰面朝天,汗水滴滴答答的落在脚下,她蹲到连腿都开始麻痹了的时候,才稍觉自己紧绷的神经在慢慢平复,撑着膝盖站直身子,佐伊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打开表盖,现在是四点零一分。
三月份的加斯兰到了四点,天穹之上的太阳依旧热情,只不过比起午后,临近黄昏的光线偶尔会有那么一点灰暗。
“这里是哪?我又该怎么回去?”
环顾身旁的小街小巷,成堆的用多林石垒建的独层平房充斥了自己的视野,佐伊有些迷了路,她踮起脚,看向远方,环形大剧场的露天圆顶只剩下了一点点的竖起,只超出离这最近的高大建筑的一些些高度。
“我有些怀念约翰了。”
佐伊觉得自己今天真是倒霉透了,或许就不该进下水道的。
她摸了摸藏在肥大衣衫里的瑰丽宝石,冰冷的切面让女孩稍稍的高兴了那么一下子,但又是失望:“如果全视之眼没坏掉就更好了。”
同宝石一样,佐伊还摸到了真皮的触感,这像是针扎一样的触摸立刻叫女孩把手缩了回来,她的情绪又不免的低落了两分,叹了一口气,走上了漫漫回家路。
加斯兰的平民区比起上下贵族区别有一番风味,如果没有那么多光着屁股乱跑的小鬼就更好了。大概穿过了三条湿滑泥泞的小巷,七拐八拐的路口处张贴着官方钉上的路标,是用大约宽一米,高一米二的木牌打造的路标。上面写着帝国语和标注了地名,画着线条简单抽象的图案,使用了深白色油墨描边的图形大致描绘了整个帝都和所在区域的地图,现在佐伊脚下站着的地方归属于拉什卡隆街,而之前的出发点则属于白水街,两条街道的占地面基都差不多有外界的一个小镇那么大,如果徒步穿越街区,走最近的路线的话,大致上需要三十分钟。
“好累啊。”
天边的夕阳已经开始西沉,天际处的云朵雪白的脸颊上亦是喜悦的上下翻飞起两道红黄相间的火霞,无声的欢呼起了下班的时刻。怀表上的时间已经走到了四点四十八分,佐伊比对着路标上地图距离上贵族区的路线,只觉得脚步沉重,走不动路。
她的食指抵住拉什卡隆街的一个圆点,上面用帝国语写着:城卫巡防站。
但是思来想去,佐伊还是放弃了这个诱人的想法,虽然作为帝国大公,让帝都的卫兵护送自己回家不是难事,但是难免人多眼杂,叫那群喜好热闹的兵痞见到了自己这身褴褛的衣衫和披头散发的样子,怕是第二天,德里安家名叫佐伊的难民大公就要成为帝都贵族圈的热闻了。
“不行,不行。”
佐伊摇了摇头,撕下了一截下摆,遮住了自己的半张脸,又把金制的怀表藏进内袋,以防不测。她准备偷偷的回家,不叫别人发现。
只有尸体才会永远的保守秘密,心里阴暗的佐伊不吝于去猜测所有人或有或无的卑鄙之心。相信未曾谋面之人会为自己守口如瓶,这本就是个自欺欺人的把戏。
天色渐暗,清冷的月光洒在孤独前行的佐伊身上,她吃力的迈动像是灌了铅的双腿,呼哧呼哧的喘着热气,终于来到了下贵族区的城墙之下。
“终于到了。”
靠坐在离城墙不远处的一个收了摊的摊位旁,佐伊观察着即使入夜已深,城门口依旧热闹的进进出出的人流,街道两边的城门守卫早已点了火盆,在一片明亮的火光照耀下,几个试图溜进贵族区的流浪汉还是被乱棍打出了入口,他们蜷缩着满身青紫的身子,缓了好几分钟,才从那需要静养几日的瘀伤中回复行走能力,一瘸一拐的躲到了火焰找不到的地方,在露水和冷风的深情款待中又是一夜。
“得想个办法。”眼珠滴溜溜的转了两圈,佐伊摸黑跟上了一架准备进区的马车,她贴着车厢的后部分,趁着周围没人注意,一个闪身就躲到了马车底下,牢牢的抓住车厢底部,等到四面的轮子碾过路面,耳边传来卫兵和车夫寒暄的声音,她明白自己已经成功了一半,而另一半,就只能看自己的运气了。
听车夫和卫兵的交谈,马车上的主人是个男爵的长子,这当然是大开绿灯,不一会儿,车轮就继续运行了起来,平整的路面并没有带来太大的颠簸,一路平安,佐伊幸运的避过了第一道的关卡,她觉着自己今天的霉运似乎已经到此为止,却没想到这架疾驰在路上的马车又一次的停了下来,紧张的女孩听到一声:“止步。”便觉着事情要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