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上书本,佐伊揉了揉自己酸痛的眼角。
“还是不行。”伸手关掉魔法灯,拉开窗帘,几缕阳光照在眼上,有点儿刺痛,“已经早上了么。”
一晚上的熬夜苦读并不好受,带来的效果也差强人意。
和安德鲁一番深谈后,佐伊思考良久,还是选择了古典法师的道路,对于一个贵族后代而言,古典法术对于常人最大的难题,缺少资源和指路人的问题反而是最容易解决的,她只需要勤学不辍的积累关于元素组合的知识,再在平日里用冥想代替睡眠,就能稳步提升自己的实力,风险不高,但回报丰盛。
古典法师对自身魔力储备的要求几乎没有,他们更多的是在借用自然中游离的元素来进行施法,整个世界都是他们的魔力池。而新派法师则恰恰相反,因为符文道具少有从自然中汲取魔力的关系,新派法师极度依赖于自身的魔力储备,他们变强的过程就是在不停的锤炼和增加自身的魔力中度过的,这也导致了他们对外在资源的需求极少,天赋要求不高,战斗力形成的时间相较于古典法师也非常的短,一个努力修习了五年的古典法师基本等同于一个从入门到出师,只需一年,甚至更短的新派法师。
从圣梅尔库里乌斯学院图书馆抄录的法术书籍已经堆满了一整个书架,但是经过一夜学习,佐伊对于古典法术的几个基础元素还是一窍不通,她没办法引动元素的力量,这意为着,她只能依靠自身内部的魔力储备去施展法术。
“只需一次,我的身体就会干涸。”一晚上,伸出食指的动作不知做了几遍,佐伊念起咒语,初学者的法咒总是又臭又长,现在的她同元素的沟通仅限于书本上教授的完整咒语,就像眼前这朵摇动着的,随时有可能熄灭的火苗一样,熟练的法师连念咒都不需要,只需用一个手势就能勾动空气中的魔力,来为他展现奇迹,“三个小时,我身体内现在的魔力可以供我在三个小时内使用一次火舌术。”
不算失败,当然,也谈不上多高兴,这是大多数人都能做到的程度。
平庸?不不不,对于佐伊而言,不能出众就已经是一种不合格了。
我需要三年,还是五年,或是又一个十年?
佐伊不禁想起在修道院生活过的日子,单调,清苦,没有希望,没有未来,只有十年如一日的祷告,她告诉自己:“天父教她重活一世不是为了来世上虚度一生的,她本就该是天选之人,神赐的救世主。”
“我不能没有力量。”佐伊站起身来,急急的跑过花园,来到大公们的淋洗室,“就算是成长中的幼崽也懂得用自己的双手保护自己。”
举起祭台上的破晓者,佐伊像是在抚摸自己的爱人,温柔轻轻褪去剑刃外染血的布匹。
没有错,四肢充盈的感觉,握着剑柄的佐伊随意的挥舞了两下,速度和力量远超平时。
尽管第一次拿到破晓者的时候,佐伊就知道它的价值高昂,效果强大,但直到昨日她研读过了关于符文道具的基础理论后,她才明白,这把符文剑是多么的珍惜,多么强力的符文道具。
不需要灌注魔力就能加持使用者的符文道具,真不愧是德里安家族代代相传的珍宝。
“真可惜。”葱白的手指在剑刃的缺口处滑过,冰凉的触感直触心底,带来失望。
“凯瑟琳!”
走出淋洗室,佐伊手提破晓者,她准备去一趟圣马可大教堂。
“大公阁下,您有什么需要吩咐的吗?”
“叫约翰准备好马车,我要去圣马可大教堂,让他快一点,我没时间磨蹭。”
“好的。”
“还有。”佐伊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凯瑟琳,“通知一下安德鲁,今天的授课时间换到下午。”
“大公阁下。”凯瑟琳扭捏的说道,“安德鲁先生,他今早和我说,他想向您请一天假,据说有点急事。”
“急事?算了,那叫他明天再来吧。”
挥手驱退了凯瑟琳,佐伊走了两步,又复而转回寝室,拿出首饰盒,从里面取了二十个金币,等到她再度从房间里出来的时候,约翰已经在门口挂好了马车,坐上马车,两人一路无话。
“到了,大公阁下。”
握住约翰递过来的手背,佐伊慢步走下马车,落脚的地方是圣马可大教堂外的朝拜广场,现在正是早礼时间,广场上齐刷刷的跪着一大片人,百米外,大教堂的九级台阶之上,站着一位白衣主教和两位穿黑衣的神官,他们正在宣读圣典上的戒律,声音通过特制的符文道具,即使站在广场边缘的佐伊也能听的非常清楚。
“站在这里等我。”
抬手阻止了约翰试图跟过来的举动,在一大片跪倒的民众中,独自一人穿行而过的佐伊异常显眼,台阶上的其中一位神官脸上泛起怒气,正准备走下台阶,就被主教拦住了去路,他摇了摇头,口中声音不断,手上做了一个手势,那位生气了的神官面色稍稍平复,冲佐伊瞪了一眼,转身往教堂里走了。
“英诺森主教,早安。”
胸前划过十字,佐伊在台阶上与主教简单见礼,后者微微鞠躬,也在胸前划过十字,又指了指身后的教堂,示意她可以进去。
走进教堂,身后的宣读声逐渐远去,现在时间还早,教堂内的大厅空旷,只有几个穿黑白双色袍的执事在为烛台上的蜡烛点起火光,正对面的是圣礼祭台后的斑斓琉璃,目视距离大约有三百尺长,两边的墙壁上都绘有浮雕,从近至远的讲述了圣马可为第十任多林王洗礼的神圣事迹,再向上看是离地百尺的教堂穹顶,背生羽翅的天使在人们礼拜的大厅上飞舞,拱卫着最中心的受难圣子。
如果仔细看,你还能在穹顶的壁画上见到烟熏过的痕迹,那是来自于128年的一场大火,面带怜悯的圣子被捆缚在正十字上,注视着手拿刀兵的乱军在教堂大厅中随意砍杀,然后点起大火,随着哭喊与哀嚎,狂笑与祈祷,旧的圣马可大教堂倒塌了一半,以往的古迹也只剩下了穹顶之上的圣子画像。
“嗯?你是我第一个见到的,敢于在早礼上破坏规矩的多林亚菲。”黑衣神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自己身后,佐伊回过头去看他,他长着一张严肃的国字脸,双眼锐利,三十多岁,淡金色的头发只在帽檐下浅浅的露出了一圈,一身黑袍掩盖不住爆炸的肌肉,鼓鼓囊囊的,看上去像战士多过一个神父,“说实话,你给我第一印象并不好,小女孩,信仰守护的名号可不是教你来破坏圣礼,藐视圣父的。”
“那只是你没见过罢了。”佐伊懒得理他,这个神父壮的跟头牛似的,听他的话也不像是浸淫加斯兰教区多年的神官,她并不想和这样子的蛮牛起冲突,和他讲特权,讲阶级估计只会更让他火冒三丈吧。
“等等。”
手腕被抓的生疼,佐伊哼了一声,斜眼瞪了过去,这个神官搞的突然袭击实在是让佐伊始料未及,他难道还想在大庭广众之下和自己打上一架?
“放手!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正在冒犯一位帝国大公。”佐伊一巴掌甩了过去,结果又被对方抓了个正着,这下子两只手的手腕都疼的要命,她觉得自己遇上疯狗了,“快放手,很痛唉。”
“多林亚菲,你手上的这柄剑是不是就是破晓者?”神官猛的一扭手腕,佐伊顿时整个人都侧了过来,再也抓握不住东西,脱手而出的破晓者随即被神官捞在手上。趁此机会,一只手得到自由的佐伊赶紧用手指摁住了自己额间的圣痕,意念一动,隐藏在符文布下的,破晓者剑脊处的符文瞬间亮起。就像是被马蜂蜇了一口一样,神官握剑的整个右手都肿了起来,他的脸上现出痛苦的神色,却不肯放弃,又坚持了二秒之后,他才大叫一声,满头是汗的贴到了墙壁之上,慢慢的蹲了下去,把肿起的右手藏在了腹与双腿之间,满脸不甘的盯着破晓者自言自语,“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与主之间的联系明明那么坚定,破晓者为什么会拒绝虔诚的我?为什么?为什么......”
撩起衣袖,看到两只手腕上的一圈青紫,佐伊真的是非常生气,她甚至有了拔剑把这神官一刀两断的念头,但思考再三,她还是放弃这个诱人的念头,这里毕竟是圣马可大教堂,以后或许会有机会的,但绝对不是现在。
她刚转过身,最后看了一眼靠坐在墙角处的神官,没想到那人突然暴起,整个人都扑在了自己的身上,他用剩下的那一只完好的手臂去抓破晓者,佐伊只好故技重施,果然,马上就听得一声惨叫,这人抱着他的两只手在地上疯狂打滚,口中还在喋喋不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怎么可能会比不过她......”
“多林亚菲!”他的声音忽然平静了下来,忍痛出口的话语带着颤抖的尾音,“我是诺兰的保罗,保罗·柯查尔,你记住了,我才是正教会真正的多林亚菲,信仰守护,破晓者,它会承认我的,你等着吧,它会承认我的!”
“疯子。”
执事们已经发现了大厅里的异状,他们围了过来,佐伊留在保罗心脏处的目光频频闪烁,终究还是放开了按在符文布上的手指。
我一定会杀了他的,一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