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犊子脸上有了笑容：“老张，这次多谢你了。敢跟我抢陈敏，哼。”
张自平摇头：“关少爷，我不是帮你，我是帮自己。姓刘的仗着有点本事，什么人都瞧不起，我老早就看他不顺眼了。听说秦经理要跳槽了。你问问你叔叔什么时候有空，约他出来吃个饭。”秦向南是销售部的经理，张自平、关犊子、刘春都受他管。
关犊子赶紧道：“一定一定。我上次就在叔叔面前说，老张你要是做了经理，我们的妇宝，一定卖得比汇仁肾宝还好。”
办公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周夫子和华仔一前一后进来。周夫子左边胳肢窝里夹了一个手包，右手抓了一把油条，油条用塑料袋装着。
周夫子一屁股坐下后，华仔继续向前，轻手轻脚从刘春身边飘过。到了位置上，发现电脑已经开开，就细声细气地对刘春说了声谢谢。
周夫子转过身：“春哥，昨天下午去哪儿了？”
刘春抬起头：“去找师父学修仙了。”
周夫子愣了一下：“你还能正经点啊？知不知道昨天下午公司开分赃大会？大把大把的订单啊，都是全自动的，想想都流口水。”客户自己找上门来的订单，大家都叫作全自动单子，因为自己什么都不用做，客户自己全做好了。
华仔凑过来：“我也分到了五万。”提成是百分之十，五万就是五千。
周夫子怕刘春生气，就不再说这件事。对面二组组长徐印正在默默地抹桌子，一副霉样，周夫子凑到他耳边，转身对刘春和华仔道：“你们知道吗，听说关总发话了，徐大官人马上就要去扫大街，关犊子要接替他做组长。”满大街到处跑单子，销售部的人都管这叫扫大街。冬凉夏暖，那个罪，真不是人受的。
徐印抬头瞪了一眼周夫子：“尼玛。”
周夫子就对刘春和华仔道：“你们都给我知足点。好歹还能坐在办公室里。”
徐印又瞪了周夫子一眼：“尼玛。”
周夫子继续落井下石，探身过去拍拍徐印肩膀：“街面上有什么好玩的，记得打电话回来分享下哈。”
华仔就叹气：“徐组长为公司辛苦了这么多年，说赶他走就赶他走，公司也太没人情味了。”
周夫子难得说了一句正经话：“谁让他上头没人的。”
正说着，关犊子春风满面进来。周夫子、徐印赶紧和他打招呼：“关少爷，你来啦。”关犊子微微颔首，算是回礼。
他的办公位在刘春对面，中间只隔了一层玻璃，互相都能看见对方。这曾经让刘春很难受，对着他坐吧，一抬头就看到那张全是青春痘的麻脸，平行着坐呢，自己电脑上有什么，关犊子又能看见。
后来刘春反过来想了下，关犊子比自己还难受好吧。心里这才好过。果不其然，听说关犊子不止一次要求换位置，只是被他叔叔关丙辉关副总喝住了：“这点罪都受不了，以后怎么做大事？”
大办公室这时处于每天早上必有的高潮期，大头子们还没来，大家都很放松，说话都很大声。有聊衣服的，有聊世界大事的，一时人声嘈杂，十分热闹。
前台的刘华珍挺着胸进来复印，搞清洁的曾阿姨一手拎着拖把，一手拎着一桶污水，紧跟其后。
刘华珍虽然比不上陈敏，但也是蛮漂亮的，大家都争着和她打招呼，刘华珍剜了刘春一眼，大方地和大家有说有笑。
没人理曾阿姨，她就气了，尼玛，男人都不是东西，眼睛都瞎枯得了，姐姐我好歹也是清洁组里的一朵花哎，一点眼光都没有，说的就是你们！
心里有气，一条拖把在地面上就扭得龙飞凤舞，大家纷纷避让。一舞就舞到了刘春脚下，这个刘春最气人，有几次自己拖地不小心，把他鞋也当地拖了，弄得上面全是污水，被他啰嗦了好几次。
尼玛，在大家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么？我好歹也是清洁组里的一朵花哎，我们搞清洁的也是人，也是有尊严的！也需要人尊重的！
新仇旧恨一起发作，拎桶的时候，有意无意间，一失手，水桶一翻，一桶污水全倒在刘春下半身上。
咚地一声，水桶落在地上。
大办公室里的高潮期嗖地一声就窜到了最高值，情到浓时有似无，整个大办公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两个人的恩怨，大家都是知道的，所有人都盯着两个人看。已经有人举起手机，准备拍照上传到微博、朋友圈了。
尼玛，曾姐，你是故意报复我是吧？！你以为我好欺负哇？让你深切体会一下我的武力值！我要发飙啦！
刘春正要生气，在这紧要关头，脑子里的警铃“呜呜”“呜呜”地响了起来，浑身上下说不出地难受。看样子，这就是个大气，那是要扣5分的！20分生病，30分变丑。都已经倒了霉，不能再倒第二次。不行，我要笑，我要笑。我要用笑容，浇灭这俗世的怒火。不损失分数，那就是赚到。
刘春努力挣扎，第一次进行修炼，一切都还陌生，还不熟练，笑得比哭还难看，只好放弃。保持平常心、平常表情就行，何必强己所难。不，我一定要精益求精。
当时竭力稳定心神。心神一稳定，心情一平和，不得了了，脑子里的正表忽然闪闪发光，就像掀牌子一样，一个格子里慢慢地、缓缓地，从空白到有字，最后终于啪地一声定格：2分！
分数一出现，正表的威力就开始显露，刘春心里就像喝了蜜一样甜丝丝的，浑身就像在按摩椅上颠过那样爽，愉悦的感觉浸润了全身，那就是……拥抱陈敏的感觉好吧。
原来修炼还有这样美妙的效果！刘春大喜，我了个大草，一大早就高大运，第一次就拿到了高分。哪里还计较曾姐的冒犯？心中反而略微抱歉，就关心地问道：“曾姐，你没事吧？”
场上的人就误会了，曾阿姨也误会了：咒我有病是吧？当时头一昂，手在腰里一叉，声音高了八度，大声挑衅：“我没事。我是故意的。我就是故意要倒你一身脏水！怎么样？老娘我不怕你！你这个禽兽。”
老娘今天拼着被开除，也要报前面受辱之仇。姓刘的，别怪姐姐我乱杀无辜，谁让你以前得罪过我。
乖乖，曾阿姨主动下战书啊，以刘春的脾气，还能饶得了她？大办公室里所有的人，唰地一声，都转向刘春，盯着他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