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个年轻女警从楼上下来，与三人打了个照面，表情惊讶地哎呀一声，指着陈烨连珠炮似的说：“你是不是陈烨？是不是？网上那个数学天才，数学之神，五分钟靠心算搞定二十道奥数题的那个！啊，你，你竟然是江晚晴？你这样打扮很好看，不对啊，你们两个不是有仇吗？你们怎么在一起了？哦，我明白了，这是不是因恨生爱，所以——”
“小丽，你胡说八道什么呢，一张嘴皮子没辙没拦的，像什么样子！”
刘阿姨发脾气了，瞪了她一眼，抱歉地对江晚晴说：“这小姑娘前几天刚上班，性子还跟学校的时候一样欢脱，说些乱七八糟的你别往心里去。”
江晚晴抿嘴摇头，冷淡得像是个会行走的雕塑。
刘阿姨领着他们两个上到二楼审讯室。
那小丽跟在后面，偷偷跟拍了一路，脸上表情比刚才看见帅哥子墨被抓进来还要兴奋。
她看见陈烨进了审讯室，立刻撒腿往自己办公室跑。
最近局里都有加班，四五个留守的女警正说着闲话，她气喘吁吁地跑进去，张嘴就说：“王姐，你女婿来了！”
王姐闻言哭笑不得，啐道：“我女儿才九岁，哪里来的女婿，你今天不给我说出个所以然来，看我怎么收拾你。”
“真的，是真的，你别不信啊！”
小丽端起自己桌上的水杯喝了一大口，表情精彩地说：“你们猜我在楼梯口看到谁了？我看到陈烨了！不敢相信吧，哈哈，王姐，看你那表情，赶紧把口水擦擦，你前两天还说要找陈烨做女婿来着呢。”
“难怪，他肯定要来的，子墨被抓了，他肯定要来，我把这茬给忘了。”
王姐说着起身往外走，问道：“是不是在第三审讯室，我看看我未来女婿去，呵呵……”
一群女警叽叽喳喳地往审讯室走，路上又遇到其它几个科室留守的同类，等她们到了地方，已然成了一支近十人的队伍。
审讯室内，江晚晴坐着，陈烨站着，都在听黄易舟说话。
“——所以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找到张泽的下落，尽快找到，子墨杀人的嫌疑越早洗清越好！”
门外来了一大群年龄参差不齐的女警，黄易舟纳闷地回头扫了一眼，板着脸孔问道：“出什么事了？乌央乌央的，都跑这来干嘛？”
“黄哥，我来看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没——”
王姐大大方方往里走，其它女警只敢在门外围着看热闹，她笑眯眯地招呼道：“嘿，陈烨，还记得你王姨不，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来着呢，都长这么高了，越来越帅气了哈。”
陈烨无奈地抚额苦笑，黄易舟则敲敲桌子，沉声说：“我们这商量正事呢，你少打岔行不行，没见这火烧眉毛着吗？”
王姐不以为意地瞟了他一眼，又对沮丧的子墨说道：“子墨，打起精神来，阿姨相信你没有杀人，没有就是没有，谁也冤枉不了你！好了，你们接着谈吧，我就在这听会，要是有什么要帮忙的，随时招呼我。”
江晚晴拿手捅了捅陈烨的腰，轻声问他：“这一大群女警堵在门口，都是来看你的吧，没想到你魅力不小。”
“都什么时候了，别说风凉话呀，我很为难的。”
说完，陈烨站直了腰，理了理头绪，慢声问道：“子墨，你离开防空地库的时候，胖子，嗯，应该喊他张泽，张泽手脚被绑，是处于昏迷状态的，对吗？”
子墨点头道：“是的，一拳就晕了……我下手有分寸，绝不会失手……这一点，黄叔你要相信我！”
陈烨追问道：“没关系，就算你失手将他打死，他的尸体总不会自己消失不见，你肯定是没有抛尸的，对不对？”
“当然没有，我都没想过要杀他！”
子墨这是睁眼说瞎话，他本来都想好了杀人抛尸，只是还没来得及动手罢了。
“那好！”
陈烨吸了口气，感觉这种场合下，【审判】发挥出了应有的作用，自己的思维从未有过的清晰和敏锐。
他缓慢而沉稳地说道：“听你刚才的讲述，你在现场其实还留下了很多东西，比如绳子，比如睡袋，比如装有矿泉水和食物的旅行包，这些东西应该都在现场。黄叔，麻烦你打电话跟现场的警察确认下，那儿是否有这些东西。”
黄易舟“嗯”了一声，很快从现场得到确认，除了一把锈榔头和断绳之外，没有刚才说的那些东西。
听到这个消息，陈烨不易察觉地松了口气，脸上总算有了点笑容：“张泽的消失，排除子墨杀人抛尸在外，思来想去只有两种合理解释。其一，他的同伙找到了他，并将他救走，这个可能其实基本可以排除，因为想要找到他的下落很难，而且我跟江晚晴来这之前，一直在盯着他们藏身的大楼，黄叔，你觉得呢？”
黄易舟嗯了一声，看热闹的女警纷纷点头，在门口七嘴八舌地说：“这个可能微乎其微，想找到公园的防空地库都很难，陈烨你快说第二种可能。”
你们这是在看悬疑推理片吗？我这是在救人啊，你们能不能不要这么热闹，你们看得这么带劲，让人很难堪的好不好！
陈烨晃晃脑袋，将吐槽的话赶走，仔细思量着说：“第二种可能，就是张泽被被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人发现了，是他们救走了张泽……那么，一个废弃公园的防空地库，有什么人深更半夜会在那里出没，虽然是个纳凉的好地方，但普通人不会想到，更不会去的吧？还有，现场子墨遗留的那些东西，什么人会在救了张泽的同时，又顺手拿走了这些东西呢？”
“乞丐！”江晚晴适时地下了论断，所有人都是一愣，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对少男少女。
“是的，就是乞丐！”陈烨不经意提高了音量，“我想子墨之所以选择这个地点，是因为它偏僻、安静、没有行人，但他显然忽略了乞丐这个特殊群体，在这炎炎夏日，没有什么地方比阴凉干燥的防空地库更适合暂住的，还不用担心被人驱赶！”
陈烨缓了口气，从江晚晴手中拿过雪碧，也没在意她喝过了，拧开盖子就往嘴里倒，江晚晴不乐意地瞪着他，可惜没用，他压根没看见。
“刚才黄叔说了，子墨能否避免重刑，关键就在这个张泽身上，只要能找到他，子墨的罪行便小了一大半。现在，我们已经知道他被乞丐救走了，他接下来会怎么做？”陈烨顿了顿，见包括黄叔在内的警察全都望着自己，脸上的表情满是诧异，不由问道，“怎么了？”
黄易舟僵了一下，摆摆手说：“没事，你继续！”
“好……”陈烨站得有些累了，靠在桌沿边歇边说，“对于张泽接下来的行动，我是这样考虑的。保守点，他会给同伙打电话，通知他们转移藏身地点，因为子墨告诉了他，他的身份被我看穿了！激进点，赌我和子墨没有通知警方，那么他会先去医院，废了一只手一条腿，如果不做紧急处理，他知道自己肯定逃不掉。”
这番分析让大家不由自主地点头，黄易舟更是难得地露出笑容，觉得过去真是太小看陈烨这个孩子了，他的能力和气场早已远远超过了同龄人。
“保守的，激进的，无论哪一种，以我对张泽的了解，虽然我们只打过一次交道，他都不会全盘去做，而是会采取折中手段。”陈烨回头冲子墨笑了笑，告诉他不用担心，一切有我，然后接着说，“首先，他肯定不会去医院，那样太冒险，其次，他会通知同伙立刻转移，然后在某个地方碰头，而他身上的伤，必须要进行紧急处理，那么他会选择——”
江晚晴举起IPAD，她完全跟上了陈烨的思路，第一时间找到了距离幸福公园最近的诊所，“百仁堂诊所，就在距离幸福公园不到八百米的地方，二十四小时营业，晚班只有两人！”
小丽反映比较快，思维也与老警察不同，陈烨话音刚落，她就抢着问道：“张泽身上没有钱吧，去诊所——”
“他的金项链和金戒指我都没拿！”子墨解释道。
这时黄易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王艳，这里交给你，有新情况随时通知我!这次我亲自去，不会让他再跑了！”
四周的女警自动让开，等黄易舟走后，再也矜持不住，一窝蜂涌进审讯室，围着陈烨和江晚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把带着手铐的子墨给看愣了，心想：“明明我比较帅啊，怎么都冲着陈烨去了，这脑子好原来能加分的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