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从始至终观察着弗雷,从青年的身上她时刻感受到一股违和感,不过她很快明白了这种感觉的来源。弗雷身上逸散着磅礴的气息,但他的行动却是异常疲惫,每此动作都像是打空了的全力一击,这样他迟早会力竭而死。为什么这么慢,一丝烦躁从月的心底生起,她望着远处仅存的一丝余晖,琥珀的眸子被染得艳红。
弗雷沉重地喘息着,他逼迫着仅存的力气,浑身冷汗直流。浑身的违和令他同晕目眩,他强忍着挥拳时的乏力感,压抑着干呕的冲动。数十分钟的战斗令他从主动出击转为了被动,甚至变成了被死死压制的境况。
“看来我这次多半是回不去了。”弗雷忧郁地叹息,“那我不如给他们送份大礼好了。”认定了自己将会死亡,弗雷反倒变得斗志昂扬,他的气势变得更加澎湃,轻松震退了周围的魔兽。森白的烟雾如同涟漪般叠叠展开,所到之处草木皆腐,凡是被烟雾所触碰的动物,皮肤上快速地生起了褐色的尸斑,但它们并未死去,而是成为了行尸而互相残杀。
伴随着森白的涟漪,弗雷身上断断续续地发出“噼啪”的声响,他能感觉到自己的逐渐变得破碎,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便会分解成渣滓了吧。
“我不是叫你只要挡着就行了吗,傻子。”月冰凉的手掌突然将弗雷扇倒在地,女孩的身影就算是傲然地挺立依然显得十分年幼,唯有她身上薄薄的冷银色芒宣告着她的特别。
“要不是我即时完成了,你可就朕的要死了。”月有些关切地说道,弗雷的所作所为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她自问自己是绝对做不到他那看淡生死的战斗的。“如果不是我,或许别人还不能打断你的自杀行为。接下来就交给我吧,你的身体已经相当糟糕了吧,而且像你这样的家伙死在这就太可惜了。”
少女镇静地向着兽潮走去,比起白天,这次她停在了离兽潮更遥远的地方。她右手银色的镯子化为暗紫为底,亮银点缀的长弓。堕落星辰,这是月第一次用它御敌。看着这把老师传予她的长弓,少女想起了老师曾经的关照。
“月,你天生便是星辰之子,与星辰的亲密甚至远超苦苦冥想多年的我,但这也是你的弱点,正是因为过于敏锐,你被动地吸收最稳定的星力,一旦星辰交替,你的一切能力都将无法施展。或许这就是你作为星辰之子的代价吧,你的体内有着魔源却没有一丝魔力。魔源是引动魔力的根本,但若是没有魔力,那生命就是燃料。所以别忘了,只有当星象稳定时,你才能战斗,而我也不会教导你任何法术,但会传授你战士的技巧,至少这能为你在今后的险境下增加几分生机。”
“对不起老师,我恐怕也不能遵从您的教导了。”月轻抚长弓,话语轻柔且略有歉意。此时余晖隐去,繁星闪耀,第一月艾露蒂在东天的一角投下银色的纱帘。夜晚时常是月的庭院,但这次庭院却挂起了异样之风,繁星与艾露蒂一同显现令星象不再稳定。
月的神情始终自若,她又怎会不熟悉赖以施展的力量之源,但今天她别无选择。长弓无弦,星辰为箭,闪银的流光似水花飞溅,铅汞沉金,花蝶蜂雀,苍茫的兽潮沉没于星海的波涛。
“你这是……堕落星辰!你是星界行者的继承者!”“你知道这个姓氏,它在东域很出名么?”“不,星界行者,就连这个姓氏的故土都快遗忘它了吧,也许只有身为战神侍者的天启还在传承。”
“怎么回事,老师从来没跟我提过。”月缓了缓手中的动作,星象比没有她想象中的过分违和,堕落星辰对于星力的调和也令她应对兽潮十分轻松。
“你的老师是星界行者的传承者吧,但如此多年过去,就算是传承者也不可能保留万年前的历史,况且那段历史正文只有东域的审判之庭看管,但既然你拥有堕落星辰,那你就须要知道,这是你该有的责任。”弗雷强忍着身体的虚弱,“万年前的世界本是由圣光之庭作为天神的人间代行者而统治的,但他们的作为却背叛了人类,但万年前战神以及他的十二位从者凭空出现,建立起了以九王之权为基础的新体系。而奎尔乌斯·星界行者就是当年的十二从者之一,号称星辰之子的神射手。”
“你是说当年的星界行者叫做奎尔乌斯么?”奎尔乌斯这名字是多么熟悉,十二年来始终伴随着自己“那你知道其他十一位的名字吗?还有九王之权又是什么。”
“先说九王之权吧,那是位于西域的王权议会,由九位王所共同执掌,但人选极为神秘,无人知道那九位究竟是谁,而且西域被结界所笼罩,鲜有人到达过那里,但它至今依旧存在。与九王之权相比,十二位从者并不神秘,世界多少还流传着他们的传说,只是他们作为从者的历史却是被抹去了。”
弗雷回忆着幼时熟记的史册,“其他的十一人,花之歌者露露玫·卡捷琳娜,月神之女薇薇卡·星界行者,黄金王索尔·钢山之锤,灵魂领主恩赫里亚,海神雷辛诺德·沧海旅者,吟游诗人拉瑞尔·奥本,军主阿拉宋,苍白修罗斯旺·百利金,以及虹光埃兰碧翠斯。”
“呵呵,真是有不少熟悉的名字。”月低声冷笑道。“你说什么?”“没什么,我多少有听说过几位的名字,只是没想到原来他们就是那十二位。”
弗雷神情变得严肃了起来:“我希望你听完这些能加入我们审判之庭,毕竟你是十二从者的传承者之一。”
“审判之庭么,对不起,没兴趣。”“可是你是星界……”“我说过我叫星界行者么?那可惜了,我可不是你口中的那一大家子的木精灵。你还没问过我们叫什么吧。”
“哦,我之前确实没问过你们。”弗雷突然反应过来,但他的心里不由地感到抱歉,“对不起,请问你现在愿意告诉我么。”“月。”
“月?真是奇特的名字,这是什么意思?”(故事中的语言并不是中文,所以“月”这个字在那个世界不存在)“唔,大概是对艾露蒂(第一月),休杰玛尔(第二月)等的笼统概括吧,不过有时我的家人会叫我luna。”
月突然不再说话,因为之前的分神,她渐渐产生了些许眩晕感,果然星辰和艾露蒂冲突了么,她无奈地想。
“等等,月只是名字吧,那你的姓?”“我没有姓。”“好吧。”弗雷识趣地闭上嘴。
艾露蒂逐渐升至中天,月也也逐渐无力起来,能量的冲突让她十分难受,而更糟糕的是休杰玛尔也从南天的地平线上显出了一丝轮廓。
“这次的兽潮也太奇怪了,难道是因为马塞勒斯的气息消失了么……”弗雷低声说道,但这句话还是传进了月的耳中。
“马塞勒斯……你说的马塞勒斯是谁?”月的协调瞬间崩溃,堕落星辰发不出一支箭矢,但她仿佛并未察觉到,她沉浸在回忆里,就连因能量的混乱所造成的撕裂的伤痛都没有在意。
“小心!”弗雷刚要回答便看到一只硕大的轰雷兽向少女扑去,他立刻拼尽全力压榨出仅存的力量向前冲去,但一道重击直中后脖颈,他转过头去,却看到身后是一片空旷的土地。很快,他的眼前变得漆黑一片。
“呼,这种时候就别捣乱了,从哪来你就回哪去吧。”伴随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人声,弗雷消失了。
“啊!”月痛苦地哼了一声,三道深邃的沟痕从她的右肩绵延到左腰,轰雷兽毫不留情地给这发呆的女孩重重地来了一下,而这也将她从梦中惊醒。
“难道我是要死了么,可是我还什么都没有实现。”月凄凉地笑道,她绝望地看着天空,她不明白为什么群星竟能与月光共存。不过,机会似乎来临了,两轮月亮已经升至中天,群星几乎不见了踪影。“看来还有一点希望,这是我最后的挣扎了。”
月虚弱地挺起身,她冷冷地看着即将发动第二次袭击地轰雷兽,而它的身后是愈来愈近的兽群。“离我们最近的天体,请你们一定要借给我光辉。”月郑重地祈祷,天边的最后一轮月也露出了紫色的轮廓。
月亮赐予月的只有防守,但这已经足够,至少到清晨,月亮不会落下。月高举双手,索取着光芒,似水的波纹在手心荡漾。她双手猛地拍向地面,金色的波纹瞬息扩散,构成流动的天幕挡住了行军的路。
“太好了,至少能撑一会儿,接下来就靠你了。”月失去了意识,她甚至没察觉到弗雷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