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朵盖下巨大的阴影，拔节的枝条仍旧朝东方生长，留给秋天一个逾期不候的交待。
“今晚夜自修数学测验，作业就不布置了。”嘈杂的教室霎时安静下来，只听得一片倒吸声。
“怕不怕？”老师退出教室的刹那，陆离的声音紧跟而来。见女生无视自己，从笔袋里抽出一支黑笔戳了戳她。顾景云反射性地抓住了在背后作乱的笔，一并将身子转过来，直视男生：“有点。”
“要不要我帮你？”
“开玩笑，”顾景云睁大了双眼，回过神后一边转过身子一边回应，“不必了。”
听闻男生从喉咙里发出的压抑的笑声，自后往前毫无障碍地传至耳边，顾景云将头埋进数学课本中，很低很低。窗外风正盛，树木和落叶都加快了脚步奔跑。
*
顺题做下来，最后一题却是尚未教过的几何。BD=CD，BE=AC，求证AF=EF。白色草稿纸上落下一圈圈重复的记号，结死死地打在那道几何题上。似乎是有思路，可总归串不起来，其中的关键点寻觅半天无果。要不要继续尝试？陆离申请上厕所的时候经过她身旁，看见女生白纸上的一片邋遢，瞟了瞟她试卷上空白的最后一题，走出教室。
十分钟过去，顾景云咬着笔头想要放弃，后背突然被人戳了一下，立刻坐直了身子。偷偷向讲台瞥了一眼，看见低头认真做试卷的数学老师，反手伸到陆离桌子的上边沿。准确无误地接收到纸条后抽回手，用左手撑在外侧挡住视线，单手展开纸条。欸？居然是最后一题的解析还有附图。要不要抄？抄吧万一他错了岂不是暴露了，不抄又感觉对不起他。算了，自认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做一回小人也无妨。
描描改改，填满了空白的证明题。回过头来仔细理一下陆离的做题思路，自己都不禁感叹。解析内写得明明白白，还有本题的关键点——中点，用倍长中线的方法就能求证。不过赞同归赞同，她不会承认自己比他差了那么一大截，把纸条反个面画一只迷你版的小乌龟，附赠龟壳上的名字——陆离。心满意足后直接从右边靠墙处丢过去。
正在转笔的陆离截住了突兀砸过来的纸条，慢慢展开。一只丑不拉几的写有自己名字的乌龟跳入视线，女生作画时得意的神色浮现在他眼前，勾起嘴角，想了想将纸条展平整，重新折起来放进自己笔袋的最小格内。
在思绪沉寂了几分钟之后，铃声响起，陆离率先起身开始收试卷。
“呃……”陆离望着踢到自己小腿肚的女生，手下动作不停地收起试卷。
男生低沉抑制的声线令顾景云忘记了一切动作，窗上趴着的飞蛾一动不动，失去对外来压迫敏锐的感知。
眼见陆离交完试卷出了教室，顾景云轻轻松了口气，清理桌面上的东西。“阿景，”静嘉走到她身边，牵起她的手，“厕所。”
“哎等下！”无视顾景云的反对，拉着她往厕所方向走。
“你这么急救火呢？”
“差不多。”
“欸？”跟着静嘉，只看到从三楼下来的一群男生“浩浩荡荡”地进了男生厕所，并且全是背影！顾景云一阵无语，眺望栏杆外坠了几颗星子的夜空。
星幕低垂晚风迷离。男生从男厕出来，一打眼就看到被徐静嘉牵着，对天空发呆的女生。想到之前徐静嘉引诱她看四班男生的事，目光不自觉冷了下来。静嘉只感到阴风阵阵，小幅度地扯了扯身旁的女生。
“嗯？”转头看向牵动自己的静嘉，不意外地看到了眼前站定的陆离。感觉到静嘉推了自己一把，然后非常没义气地逃开。陆离支撑住因为外力而收不住势向前冲的女生，第一次觉得徐静嘉这么上道。
抚上她散落的碎发扣到耳际，昏黄的灯光将女生暗红的脸隐匿。“乌龟？”
“欸？”顾景云抬起头，望进窝了一湖池水碧波微澜的眸子。风自长长的弄堂趟过人群的喧哗吹过来，不断有人驻足。麻雀在若有似无的风里，从一根树枝，跳到另一根树枝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