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久回到院子里后,满心开怀。李妈妈瞧见平日里形不外露的二小姐此刻心情愉悦的样子,不禁被她的喜悦感染,“老太爷跟二小姐说了什么喜事让小姐这么开心?”
秦久很是诧异,“我表现地很明显?”
自上次醒来后,二小姐性子沉稳了不少,有时无意间显露出来的气势让她都胆颤不已,现在竟是难得见她犯迷糊,李妈妈打趣道:“二小姐嘴角的笑意这么浓郁,怕是这康乐院的丫鬟婆子们都知道了!”
秦久摸着嘴角,小声嘀咕,“真这么明显啊......”
见秦久恢复了一丝小孩的天真,李妈妈笑意更深,“可不是嘛!”
秦久倒也不过多地与她探讨,只一笑置之,“快到晚膳时间了,劳烦李妈妈准备一下,我们去竺桢院。”
“老奴省得。”李妈妈一直跟在二小姐身边,虽然近日来二小姐的性子转变得有些快,有时甚至给她一种变了个人的错觉,但二小姐却比以前更孝顺懂事,也更粘三爷和三夫人了。而且三爷和夫人都未曾觉得有何不妥,她也就没有将这些事禀报给他们。如今见二小姐这般开心,想来老太爷的态度也是如此。得亏她不多事,不然就该做了那起子挑拨离间的恶奴。李妈妈赶紧将心中的疑虑抛掉,她的小主子如今已经能拿主意了,她是二小姐的人,以后应该唯她命令是从。
秦老太爷从书房出来后,就在院子里满腹心事地打起拳来,不一会又眺望着远处的夕阳落日怔怔出神。良久过后秦老太爷突然感慨道:“果然是老了啊......”
一旁的秦风很是惊讶,上将军可是从来都不服老的。“上将军宝刀未老,威风不减当年!西元正是忌惮着上将军,这么多年来才一点小动作都没有!”
秦老太爷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心老了,不想承认都难......”在知晓秦久的经历后他不可自抑地想起了自己早逝的二儿子秦铮,秦久那沉默寡言,刚毅逞强的性子真是像极了他......回忆起二子秦铮的死,秦老太爷的心猛然一滞。
当年朔州之战,西元北漠联军残忍屠城就是为了让他亲自领军出征。黑岭原一役,他的老对手——西元大将军裴世同,竟以数百名老弱妇孺为饵将他和军队围困在黑岭山进退不得。而二子秦铮伪装成他,率领分队脱离队伍,擅自行动去引开联军主力。等他突围赶到时,秦铮的身体已然被射成了刺猬。秦铮手握长剑插于土中,单膝跪地不肯倒下的倔强模样让他每每回忆起都心如刀绞。对二子秦铮,他多的是无奈和自责......
“果然人一老,就开始多愁善感......”
第二天一早,三槐堂内。“爹,久姐儿年幼,且心疾未愈,这么早就跟着您学习是不是有所不妥?”今晨秦三爷带妻子和女儿来给父亲问安,秦老太爷突然说要亲自教导秦久。秦三爷不明白一向乐得清闲的父亲如今怎么有了兴致想要指导久姐儿学习。
“有何不妥?老夫也问过杨大夫,久姐儿的心疾若是多加锻炼肯定是可以痊愈的,所以老夫打算教她习武。”
秦老太爷的话音刚落,秦三爷满脸震惊,完全没有了平时温尔文雅的淡定模样,当下失态道:“爹您说您要教久姐儿武功?这怎么行?”他原以为父亲只是想要教导久姐儿琴棋书画,毕竟父亲在这方面的也颇有造诣,自己便是父亲启蒙的。三夫人也是满心担忧,但从小的教养还是让她很是恭顺,“儿媳也知道公公是为久姐儿好,可强身健体也不必学武吧?久姐儿怎么说也是个女孩,这学武......”
秦老太爷用不容拒绝的语气打断道:“谁说女子不能习武?更何况是我护国上将军府的女子!琴棋书画老夫自是会教。”见夫妻二人忧心忡忡地还想再劝,秦老太爷没好气道:“你们这是作什么?难道老夫还能吃了她不成?”
夫妻两人同时面色一僵,连忙请罪,“儿子,儿媳不敢。”话是这么说可面上的担忧却丝毫未减。秦老太爷顿时气得吹胡子瞪眼,瞥了一眼在旁边装乖的秦久。
秦久一直站在一旁安静地听着,秦三爷和三夫人的紧张让她倍感温暖,虽然她也不明白秦老太爷为什么突然执着于教她习武,可此刻见他显然气的不轻的样子又觉得好笑。秦久笑盈盈地对秦三爷和三夫人说道:“爹,娘,能得祖父教导是女儿的福气。祖父是明理之人,自有分寸,断不会为难小辈,你们这是关心则乱。如今女儿的身体已好多了,没那么娇弱,不用为女儿担心。倒是娘现在的身体不能再劳心费神了。”
秦三爷见女儿对此没有丝毫不愿一时宽心不少,而且女儿已经断药一个月了,想来身体确实好了一点。思及此,秦三爷立马冷静下来,“父亲恕罪,是儿子想左了,久姐儿就烦请父亲多多费神。玉娘出来也有一会了,儿子先送她回院服药。”
秦三爷已经发话,三夫人向来夫唱妇随,只得暂时放下忧虑,起身告退。三夫人离开时,见女儿还不断给自己眼神示意安心,顿时心里轻快很多。
俩人走后,秦老太爷气还没消,佯怒道:“他们倒是把你护得紧!”秦老太爷对儿子儿媳的护犊行为很是无语。虽然在外他护国上将军的尊威没人胆敢冒犯,但平时回到府里他都会有意收敛气势,可自己的嫡亲子孙们一个个的对他都是恭顺有余,亲近不足,这让他十分郁卒。
秦久没想到平日里威严肃静的老头竟是孩子心性,心下不由得好笑。
而秦三爷和三夫人回到院子后,三夫人仍然心神难安,“夫君,公公治军那么威严的一个人会不会对久姐儿也严加苛责呀?”
秦三爷摇头失笑,看来女儿说得对,他们还真是关心则乱了,“玉娘你这是想到哪去了,父亲只是想让久姐儿强身健体才教她习武,不会以将士要求来为难久姐儿的。”然而后来事实证明秦三爷还是放心地太早了。
“可妾身实在放心不下,公公向来精益求精,且不说夫君和大伯叔都是公公严加教导的,绪哥儿才久姐儿那么大时,那么跳脱的性子都被整治地服服帖帖的,见了公公跟老鼠见了猫似的,妾身就是怕......怕久姐儿娇弱受不住......”
秦三爷对妻子的这般想法十分无奈,继续温声劝道:“为夫和大哥,还有绪哥儿都是男子,自是要严厉教导。久姐儿是女儿家,父亲不会过分要求。况且看久姐儿将才的样子,可没有半分胆怯。”说到这里,秦三爷倒是突然发现女儿没有以前娇弱了。
或是受怀孕的影响,三夫人仍是思虑过甚,“久姐儿她还小,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妾身看公公那架势是想将久姐儿当男孩教导......”
秦三爷脸色有些难看,平时聪明贤惠,开明守礼的妻子已经钻了牛角尖,是如何劝都不听不进去了,他只能正色道:“夫人过虑了,久姐儿也是父亲的嫡亲孙女,要怎么教导还轮不到我们当晚辈的置喙,夫人还是安心罢。”
三夫人一听丈夫的语气就知道自己已经乱了分寸,“是妾身想岔了,夫君不要恼!”最近她是越来越爱胡思乱想了。
秦三爷虽注重礼教,但跟妻子的感情更是深厚,闻言立刻柔声安慰道:“玉娘你在孕期,心绪难免不宁,只是这些话以后不要再说了。为夫喂你服了药就歇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