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秦沁所表现出的乐观淡然,大夫人也渐渐从悲痛中走了出来,一直在雍州待了近一个月。只是想到独自在朔州的丈夫,心里实在放心不下,便决定和儿子启程回朔州。大夫人不想让女儿回到朔州后触景伤情,又见女儿和久姐儿聊得来,便让女儿留在秦府,两人作伴也能抒怀心情。
这天一家人出门送别大夫人和秦绪,看着渐行渐远的马车,秦沁至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母亲守节的事。
秦久目送马车走远,回头见秦沁一脸怔然,“真的不用告诉大伯母吗?”
秦沁收回目光,轻轻摇头,“母女连心,母亲知道我短时间内不会再想嫁人,我也明白母亲会因体谅我而不再提这件事。”
光阴荏苒,秦沁这一留便住了五年,期间虽然也有去朔州,但总归还是在雍州待的时间比较长。
至于太子,早在三年前就娶了廖阁老的孙女廖絮如。
八月里,秦老太爷收到从雪庐惯例传来的信件,看完来信,秦老太爷揉眉低叹,“翁老的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了,他虽说是旧疾复发并无大碍,可老夫心里实在放心不下......阿久,老夫这些天有些要事情要处理,翁老颇为看重你,你代老夫上山去看看情况,顺便照料一段时间。”
秦久轻轻颔首,这五年来她经常上雪庐,和翁老倒是亦师亦友,相处得极好。“祖父,老师一个人在雪庐,不如将老师接下山来......”
然而秦久的话还没说完就被秦老太爷打断了,“不可!翁老的病离不开雪峰山。”
秦老太爷这次显然并不打算解答秦久的疑问,“此事你不必多问,只安心地去雪庐照看翁老就好。”
对于秦老太爷的话,秦久向来是听的,“好,我明日就启程。”
秦久这次出行,三夫人自然没有任何异议,女儿之前也经常去雪庐。不过这次去得急,又不知道要待多久,她正忙里忙外地给秦久收拾行李。
第二天一早,秦久就带着秦风和几名秦卫准备出发了。秦久蹲下身子,爱怜地揉揉弟弟秦纪的小脑袋,故意板着脸道:“纪儿在家要听娘亲的话,不准调皮惹娘亲生气,知道吗?不然姐姐回来不带你玩!”
五岁的秦纪稚嫩可爱,一双光亮晶莹的水眸跟秦久如出一辙,“纪儿会听娘亲的话,二姐可要快去快回,纪儿还等着你回来带我去打大鸟呢!”
秦沁好笑地捏了捏秦纪的小鼻子,“还说不调皮。二姐姐是去侍疾的,怎么快去快回?”说完又怪嗔了秦久一眼,“姐弟两人都没个正形。二妹妹安心照顾翁老先生,府里的事你不用担心。”
秦久因为习武的原因,如今站在秦沁面前已是比她高出了一个头,如果不是容貌依旧青涩的话,倒完全看不出才只十三岁。“府里有大姐帮着母亲打理,我自然不会担心。大姐保重身体,娘也是。”
“傻孩子,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你怎么还反过来了?快去吧,别耽误了。”
秦久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也觉得自己越来越啰嗦了,可在这世上,也只有这些人能让自己这么婆妈了。
三夫人看着女儿动作娴熟地翻身上马,身姿竟有几分男子的潇洒挺拔,一时感慨万千。自己这个女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已经往自己完全预料不到的方向走得越来越远了,每当她开始看不透女儿时,秦久一个天真的笑脸,一句关切的话语,就让她痴笑自己又在胡思乱想,她还是她,无论变成哪样她都是自己唯一的女儿......只是公公和翁老先生都如此大力推崇女儿,公公又常将女儿带在身边,显然是对她寄予厚望,那么女儿要走的路......
“欸......罢了,罢了!夫君说得对,女儿已经长大了,她又是护国上将军府的孩子,她既有这个能力,那么秦府的担子无论她是男是女她都责无旁贷。就算她日后要走的路多么离经叛道,我都支持。”三夫人轻声呢喃。
一旁的秦沁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三夫人和秦久之间徘徊,随即释然一笑。二妹妹怕是想不到平时护她若宝的母亲会说出这样的话吧.......
遇上秦府这样的一家人,对于秦久这种从来没有感受过亲情温暖的人而言,她无疑是最幸运的。
等到秦久一行人快马加鞭赶到雪庐时,翁老已经是靠人参吊着半条命了。
秦久一时惊慌失措,“怎么会这么严重?来信不是说只是旧疾复发吗?老师您的身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早就是半截身子埋进黄土的人了,没什么可怕的。咳咳......小久,不要告诉你祖父......老师不想让你那比我还高龄的祖父担心......”
“可是......”翁老有气无力地摆摆手,“没什么好可是的,元佑早已在替我在外求医,相信快有消息了,说不定到时也只是白担心一场......”
话虽如此,秦久还是放心不下。可治病这事她确实无能无力,这些天,她只能在一旁精心照料,最多也只能偶尔运功让翁老尽量不那么痛苦而已。也不知道是否是秦久的内力起了作用,翁老的气息倒是比之前厚重了一点,但也仅限于此。
好在几天前,靳天择身边的人传信来说他找到了正云游四地的孙神医,如今已经在赶往雪庐的路上了。
秦久满眼担忧地看着躺在床上气若游丝的翁老,心中焦躁不安。怎么还不来?按理说现在应该到了才是......不行!不能再干等下去。
秦久迅速起身往外走,“观言,照看好老师,我下山去探探马上回来。”
秦久带着秦风一路驾马狂奔,不知道为什么,这几天她老是坐立不安,总觉得有什么大事发生,心里慌得不行。难道是家里出事了?不可能,祖父前些日子还来信说家里一切安好,大伯一家也回雍州了......秦久甩掉不安的念头,应该只是担心老师的身体才会胡思乱想。
在行到一处小丘时,远远就见一群人正快马加鞭往他们这个方向奔腾而来,待到靠近一些,秦久看到纵马打前之人高大挺俊的身影时,才暗自松了一口气,终于来了。她虽没见过靳天择,却总听秦老太爷和翁老提起他,没由来的,秦久觉得那就是靳天择。
秦久勒紧缰绳,停住疾行的马儿,“秦风,这几天秦卫营可有异动?”
秦风被问得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二小姐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暂时没听消息说有什么异动,只是大首领前些日子去了军营,这个二小姐是知道的。”
秦漠是秦老太爷的心腹,经常会替秦老太爷去军营视察,这是众所周知的。
“秦漠去了军营还没有回来?”
“是,不过往常也会有这样的情况。”
秦久的心突然不可遏制地提了起来,不行,她必须赶回秦府!
“回府!”
秦久没有跟秦风过多的解释,她心里慌乱异常,至于是何原因只能尽快回府才能知晓。
秦久带着秦风往西南赶回雍州,正好与前往西北的靳天择擦肩而过,两人呼啸而过的马道上卷起一阵风沙。谁都没在意谁,他们此刻都心系在前方等待他们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