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当山钟灵秀丽,即使在大雪磅礴的十一月,也自有一番气象。
大雪无痕,人迹有踪,下雪后武当山迎来了短暂的封山,湛然常寂的山中岁月,虽有香客欲来一拜,也因为这天气推迟了行程。
而在这样的风雪中,武当山的登天梯上却有两道身影循序如影,如两个黑点一般在皑皑白色中不断划过。走在前方的老道人拄着木拐,一步一行间全无滞涩,反而有股子轻灵的感觉,定睛望去,不仅是踏雪无痕,风雪近身也不沾染半分!果然是神仙山上神仙人,这份功夫放在江湖上不得上三品恐不能行,若有识货的人看到,非惊得能吃下拳头不可。
跟在他后方的却是一锦色华服、五指如玉的少年,披着黑色斗笠蓑衣,虽不如老道那般灵动飘然若仙人,一步一步踩在石阶上也是印轻薄薄一层,龙行虎步、身定八极,也有一番气势。
这两人自然是风雪上武当的李老道和林不魁了,林不魁被老道士一句“我看不透”给震住了,思虑再三,还是跟上了老道往武当前行,不过日里来却未说一句话,心中白转心思难以言述。李老道也只笑不言,自顾自的走,似乎是心有大盘,淡定的很。这样子两人自然也就一路无言,反是让这上山的行程加快了不少,与这群山白雪相静。
“李道长,你这是什么功夫,怎的风雪不近、踏雪无踪啊。”看着老道士的功夫,林不魁终是忍不住相问,他虽对此世有一定的了解,但毕竟记忆久远,实在不知这武当山上除了王重楼、洪洗象、李玉斧、王小屏以外的其他人,更何况如今这时间比之剧情开始早了近二十年。
“这是武当纵云梯,走的多了也就差不多了。”
“那您到这境地用了多长时间啊~想必不会特别久吧。”
“老道士我天资愚钝,不过也未花多少时间,不过二十载罢了。”说着这话李老道士还捏了捏胡须,似有几分得意。
“二......二十年,确实是.....不久啊,那您看我这腿骨,得有几许年份。”说着林不魁就是一脸狗腿的贴近了老道士。
“唔,你倒也还算有天分,想来用不了二十年。”九公子的脸庞登时灿烂如花。
“差不多,也就是十九年三百六十四天吧。”话音未必,老道士又是闭眼,加快了步伐。
只留下某人脸色变幻、大喜大悲!
“我是天才好不好!李老头子!你忽悠我!”
又是行了一段,往前就是一座庞然宫殿,上匾书:太虚宫。
坐东南朝西北,宫墙壮如月阑绕仙阙,宫门为精雕琼花须弥石座,券拱三孔,两翼八字墙镶嵌琉璃琼花图案。门前是饰栏台阶,朱碧交辉,壮美富丽。
只是外景就已经让林不魁怔怔不语,这里,就是太虚宫。震撼不仅仅与建筑而更多的是思绪,怔然间,他仿佛看到二十年后有一个红衣胜雪泥人般的姑娘,有一个似纨绔实大毅力的少年世子,她是他的小泥人,唯一的小泥人。
这泥人般的姑娘在这里、在那时,一笔输尽二五六,大字誓杀徐凤年。
捧着大笔,一身墨汁,怔怔出神,泪流满面。
最让人心疼的姑娘,最怔怔难言的世子。
就在林不魁思绪盘然九天之时,有一个中年道士走了过来,他约莫四十来岁的样子,肩膀宽厚,面容朴拙,有一眼若愚,又一眼若拙。
只见他躬身向李老头就是行礼,”见过师傅,重楼盼师傅归来久矣。“
”不必多礼,你有此心就可,也不必日日守在这太虚宫,这大风大雪的,不是久居之地。“老道士李英凝左手虚抬,就止住了中年道士这一拜。
”这是徒儿应该做的,太虚宫甚是壮丽,说不上苦,反是师尊此次外出,大黄庭的功夫再涨,实为武当之喜。“王重楼也未多做虚礼,挺身道贺。
”我这一身我是知道的,我天资驽钝,这一来能将大黄庭修到第九重已经是我的极限了,想要圆满大黄庭我已是不可能了,反倒是你,是最有可能修成这功夫的。“
”师尊何出此言,这第十重的功夫虽艰涩,但对师尊而言,又岂是不能破之。“
”重楼。“李老道士脸色肃然,双目定定的看着他的徒弟,”此次回山,我当为我武当倾算一卦,你勿要多言,我的时间,不多了。“
抬手打断了王重楼,李老道士神色更是坚定,”武当还需你一力肩扛,我能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我身边这位居士,或会是我武当人,我闭关的时日里就由你带着他吧。“
说罢,也不待王重楼应声或劝说,直直的走进太虚宫。
”林居士,我看不透。“
听闻李老道士一声留言,王重楼赫然一惊。
师尊数十年来卜算无数,未有一漏,此次回山大黄庭再涨,连带着这卜算天命只能也是更进一步,未进前就已是这天下数一数二的术算之人,掰着手指头也不过一掌之人可比,而以如今只能竟然也看不透这居士。
或许,他是武当再兴的转机?
怔然间,王重楼亦是不言不语,在风雪中飘忽。
一肩扛道唯重楼,两指断江大黄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