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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保终于离开了他曾经想要吃喝嫖赌,大肆作威作福的风州府官邸,来到喧哗热闹却又龙蛇混杂的市井之中,不禁茫然而又害怕,却也重新体会到了那份久违的温暖。
不得不提一下,他在认贼作父之前,就是个一文不值的孤儿,打架斗殴偷鸡摸狗就是他唯一的本事,尝尽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倒也结交了一些兄弟,干出了一些骇人听闻的惨案,但也因此得到了冯玉祥的赏识,就在那因缘际会,萍水相逢之中,他的人生发生了改变,但他又亲手断送了这段大好前程。
只为了心心。
是她让自己感受到爱,那张清澈的面孔,那份纯洁的感情,是他从那些杀猪般呻吟后夜叉般要钱的女人身上体会不到的,他甚至第一次为了女人感动得想要流泪,这样的女人不值得他放弃一切去守护吗?
他没有后悔,只有背叛冯玉祥,才能受到追杀的同时,得到红莲教的帮助,因为他们大多数的信徒都是被逼上梁山,落草为寇的,只有被逼到绝路,才能引出这个神出鬼没的组织,所以,冯天保别无选择。
但他当然不会像只没头苍蝇,在这里等着天上掉陷阱,更准确一点的说,他现在就是把自己当成一只大香饵,抛进混沌污浊的江湖,哪只鱼咬上他,自己就可以上岸了,但他也有着充分的把握不会被人一口吃掉。
不过他可不想被人这么快就认出来,于是悄悄蹲下身来,在地上捻了点灰尘,扑到了自己的脸上,又到旁边卖镜子的摊子,打量了一下自己,笑了。
“这他妈是谁啊?”
连他自己都认不出来,别人就更加认不出来了,于是冯天保得意洋洋的继续向前走,他又回到了这种生活,感到浑身都说不出来的自在。
忽然,他脚步停住了,只见前面一大群人围在一起,显然是看热闹来着。
他立即蹲下来,抓起一大把灰将自己涂抹得更加肮脏,然后走一步路,咳一口痰,堪堪来到人群的后面。
“你们在看什么呢?”
那些人见到他这副样子,立即厌恶得纷纷让开,冯天保咳嗽了一声,点头道:“很好,很好,免得你们得上小老儿的结核病,嗯,咳咳……”
他还没有说完,这群百姓立刻纷纷惊叫起来,一下子溜得干干净净。
冯天保暗笑一声,走了上去,只见一个十七八岁的女子,扎着孝巾,穿着石青小袄正跪在那里,旁边立着卖身葬父的牌子,面容甚美。
而她的父亲则用白布盖得严严实实,一阵寒风吹过,白布动了一下,却并没有被吹走。
冯天保呆了一下,立即哑然失笑,白布纹丝不动,莫不是死人攥在手里的缘故吧?
冯天保哼了一声,心想这一定是假的,既然玩的是一样的把戏,自己也不用再装了,哈哈一笑,走到了女子的面前。
女子却并没用动,只是她脸上的肃然之意,忽然隐隐掠过一丝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