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空林从地上爬起来时,才发现自己居然已经回到了那间小秘室中。
而原本应该正在床上海棠春睡的巫云陌,此时却奇怪的不见踪影。
空林晃了晃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有些闹不明白刚才是怎么回事,怎的摔个跟斗,就把自己给摔回来,那也太奇怪了。
而且刚才那一切,自己为何总有种不太真实的感觉,过了好一阵子,才感觉头脑清醒了几分。
默默调息片刻后,方才完全恢复清醒。
再次睁开眼才发现,床边小几上放着一张信笺,上面的字迹娟秀清新,拿起一瞧,入眼抬首‘林郎’,末端‘云陌笔’几个字,立使他明白这是云陌留下的手书。
阅完全篇顿时长长的吁一口气,心叫厉害,幸好刚才在水榭梅亭自己先下手为强,否则非哉了不可。
也难怪以文山莱此子的心性,都如此放心巫云陌单枪匹马的出动。
确实是巫云陌除了心思单纯,但手段层出不穷,身手还不差,轻功又极为高明,一般人想要让她吃亏,还真不容易。
就算现在他也再不似之前,认为有十足把握可以吃定此女了,这也等若给了自己一个教训,莫要小瞧任何人,否则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要阴沟里翻船。
便如刚才,他就是中了巫云陌下的幻香草练制的药,因为这草只是令人生出幻觉,又不伤人,所以克尽天下奇毒的‘长生诀’对此物,半点作用也无。
而他刚才所经历的一切,就如一场了无遗痕的春梦!
留字中也说了,空林的抗性确十分惊人,在整个密封空间中许久仍是不为所动,直到她牺牲点色相,令空林勾起情欲,方才令他着了道,否则连她亦不敢肯定这药是否管用。
这药还有个不错的名字,叫做‘梦迷人’!
当然巫云陌如此做,不是为了害他什么,否则就不会任他睡在这里,而早就将他大卸八块了。
主要还是不忿于空林令她失身的手段,太过于令她难堪,故而她一直想着报复回来,发现这么一间秘室,她简直欣喜若狂,忙不迭的下了梦迷人。
这个药效果虽然十分强大,但亦有限制,一则需要空间不能太大,空气不易流通之处,二来因为无色无味,药效需要由浅入深,渐渐起效,故发作时间较长。
而一旦入寇,没有外界刺激或解药,一旦陷入其中,至少一天一夜时间,才能从幻境中解脱出来,可说十分难缠。
而巫云陌打算的便是让空林,做足一夜的美梦,她才来解去药性,好来狠狠的惩罚空林一番,刚开始令自己迷失欲海的窘迫,这一条大罪,这或者也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空林看的好气又好笑,没想到这小妮子,报复心这般重,明明已经千肯万肯还是要扮回一局。
同时也庆幸,若非自己恰好从床上跌了下来,将自己给弄醒,说不定这场梦做下来会演变成什么模样?
不过这梦的滋味,啧啧,着实诱惑人,谁又舍得放手呢?
难怪都不愿从梦境中醒来,但是自己为何会做如此奇怪的梦?
所有梦中的女子除了那位精舍女子,其他人都是素未谋面的,这又有何缘由?
而且这些人,三合庵中是否真实存在呢?
他刚刚清醒没多久的头脑,又被几个生出的疑惑,搅的一团浆糊乱麻似的,怎也理不清。
此时他脑中还记得梦中发生的许多人,许多事,蓦然生出一种冲动,想要四处看看,庵中是否真有这些女子,但是旋即此念便被压下。
她隐约记得,梦中自己胁迫她人的手段,许多是自己引以为耻的,若是自己真如此做了,当真是与魔道何异,只能将这一切当成一场梦罢了!
放下起伏的心潮,空林移步外间。
立在精舍的勾栏处,远望着天边的夕阳,静静的伫立许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突然他的双眼微微一眯,不远处正有大批人马,人影绰绰的向此处迅速接近,呈包围状直冲这间精舍而来,也不知发生何事闹出这般大动静。
正想朝后退走,发现后方同样有大队人马接近,而且来势极快。
空林不清楚这些人是否冲着自己而来,但是很明显这些人已经将此地团团包围,出是已经出不去了,而且这些人明显训练有素,该是朝延的兵马。
具体是哪一部,瞧着有些像驻守城北的禁卫。
若想遁走已不可能,要么选择硬闯,但是动静必然闹的极大,不说把握极小,但闹出诺大动静,日后想与云霜再于此相聚定然不太方便。
如此他只好选择暂时退避了,最佳办法莫过于退进那间秘室中。
心思电转,空林立即付诸行动!
刚刚在小间内藏好,便听大队人马约停步于五十步开外,只派出少量精锐四处搜索,包括这间精舍的里外,吓的空林连忙屏息静默,不敢发出半点声息。
深怕这些人闯到这间秘室来,幸好这等情况并未发生。
很快所有人等全部撤走,一个不留。
空林憋了半天的气,总算可以痛快的喘上一阵,心中大呼真是侥幸,幸好自己刚才从‘梦迷人’中醒过来了,否则非给这帮人发现不可。
因为他刚才明显从气息中感应到,有一两位疑是宗师境的高手经过,他只要发出丁点的声音,相信都难瞒过这几位的耳目。
眼下暂时安全了,就不知这些人何时才会退走。
只看这等排场,来人不是皇亲国威,便是公主王爷的皇族中人,来此千万不要是静修颂经之类,否则若待的太久,甚至过夜那就糟糕,自己还有一声夜约定非泡汤不可。
不过眼下已是被逼如此,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很快,从足音上可分辨出,约有五六人接近这间精舍,他用足耳力,方才听到模模糊糊的几个女声传来,但是又听不太真切,只能隐约听到几个称呼,“夕沫妹妹”,“湘君姐姐”……
仅从这两个称呼,空林根本无法判断来人身份,只能耐着性子继续偷听。
渐渐的他已听出,来人该是六个人,其中只有一人落地足音极轻,显然武功极高,功力甚深。
六人来到精舍入口,其中一位声音中带着淡淡威仪的女子吩咐道:
“小荷,小铃,你二人先行前去整理一番。”
两声轻脆的女子声音,同时恭敬的应是。
便立即直入精舍,且朝着空林所在秘室径直而来,而且看样子这两丫头亦是会家子。
空林这一惊简直非同小可,眼下逃走已来不及,只能匆匆扫一眼周身,发现除了床底只有衣柜可躲。
再扫一眼,又放心了些,还好当时翻动东西时极为小心,并未留下什么痕迹。
遂放心的一溜烟钻进床底去了,刚一藏好身形,两位妙龄女子便伸手推门而入,鱼贯而入后,手脚麻利的在四面打扫开来。
东西倒是未怎么翻动,清了清尘土换了床干净的被褥,便将每人手上的食盒留下,迅速转身离开。
这中间空林瞧着两双秀足自己眼前晃来晃去,紧张的掌心湿透,额头冒汗。
在二女离开后,遂探出半个头瞧了瞧,又凝神侧耳听了听,觉着来人可能还有一段时间才会进来,忙不迭的溜出来,将两个食盒打开瞧了瞧。
见里面除了些精美的糕点,果盘,便只有一瓶今日刚刚见过,算是促成他与巫云陌之缘的奇物,祝酒散!
心中奇怪的同时亦不由放心了些,看来这些人真不是因自己而来,他给巫云陌暗算一记,眼下都有些草木皆兵了。
正要重新藏好,才发现其中一盒子下方,好像有一个暗藏的屉口,此时耳中两道足音传入,显见来人已经直奔而来,冒着发现的危险。
他猛的一把拉开小屉,只见里面空空如也,终于完全放心。
将其迅速恢复原位,再次一溜烟钻进床底,这次更是危险,还留半掖衣角留在外面,已有二人推门进来,幸好从门口瞧不见这一侧。
空林早就全力屏住呼吸,默默将衣角悄悄收回,才总算没有惊动进来的那位高手。
在二人进来将门合上后,便听那语带威仪的女子,貌似放松的吁一口气道:
“哎呀!只有到了这里,我才能感觉到有些自由,石湘君也才是石湘君,哈,这种感觉真好,夕沫妹妹你说是不是呀!”
另外一道空林有些熟悉的声音,蓦然在他耳旁响起,惊的他差点呼吸一滞,旋又明白过来,这里终是她的地盘,她不来陪着贵客,谁还有资格。
此人正是空林又想又怕的云霜师伯,本庵主持了,只听她轻笑道:
“你呀!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太后威仪的样子!”
太后两字一出,空林终如一道霹雳轰中脑壳,呼吸终于忍不住一滞,旋又回神屏住,旋又忍不住担心,刚才会否给那云霜师伯窥破,眼下自己似个贼公似的躲在床底偷听。
其中还事关另一个更了不得的女人,太后!
这心里真的如同十五个吊桶,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是好。
若万一给二女发现,也许云霜师伯也许看在云霜的份上,不会要了自己小命,不过丢人却是一定的,还有太后呢?自己该怎办才好呢?
一时脑中转起诸多念头,倒忘了去偷听她二人说话。
直到‘长生密录’四个字入耳,方才将他拉回来,只听太后道:
“今次夕沫妹妹,你定要帮我,因为这本‘长生密录’实在事关重大,山儿的几个兄弟更加全都虎视眈眈,逼不得已之下,我已命人放出消息,这本东西已经落入我的手中。
希望可以暂时抑制这些人的不轨之心!”
“但是这样做绝拖不了多久!”云霜师伯冷静如常道。
太后石湘君油然道:“是啊!所以我希望妹妹能帮助姐姐,尽快将东西弄到手!”
“可是,我又该如何帮你?”
太后耐着性子解释道:
“原本此事殊为简单,只需将刀疤客此人抓住便好,但是此人现在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而且据查此人身份可疑,仿佛凭空出现,又凭空消失,一旦消失便等若死无对证,线索骤然而断。
事情才终于复杂化,而朝中局势也因为这一点,开始变的波谲云诡,许多跳梁小丑纷纷出动,想将这一摊水搅的更混。
不过刀疤客消失前,曾经与一人过从甚密,怀疑此人便是暗中指使刀疤客出手的幕后之人,但是此人身份不便轻动,在未弄清她的目的与动机之前,所有人都只能暗中监视。
此人名叫杜眉,有消息表明此人曾经调查过,皇城的值守序列与官署布局,表明她有着莫大的嫌疑。
所以眼下几乎所有人将目光放在此人身上,她也好像早就有所准备,整日龟缩在福聚楼内不出,加上本人身手亦不差,凡俗高手若想将她,在暗中强行掳走实难办到。
除非摆明车马出动军队,但是谁知道长生会手上,是否还有一本《长生密录》,万一鲁莽行事,迫的长生会靠向另一方,岂不作茧自缚!”
说到这里,她才蓦然一顿,嫣然一笑道:
“当然若是妹妹能够暗中出手,想来定是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