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天空昏暗不明,北风如刀,遍地风霜。
初升的阳光透过片片鳞云照在漠北的城内,勉强为初秋带来几分暖意。
这是大漠中的城池,大秦重镇,龙银川!
龙吟川,成立年份不详,有人说龙吟川有几千年历史了,从前朝文献记载就可窥略一般;也有的老博士说它有上万年历史,众说纷纭。但有一点是大家公认的,那就是这个地方时常听到龙吟声。尤其是在电闪雷鸣的天气,龙啸声从大漠深处传出,此起彼伏,很是诡异。
也许这个地方是真龙埋骨之地,也或许是祖龙降世之地,尚未可知。
龙吟川城内,临街的药堂门口,一个瘦弱不堪,衣衫单薄的少年步履蹒跚地走到药堂的小窗前。
少年扶着街墙勉强站住,喘着粗气,显然体力不支。少年脏兮兮的小手紧紧地攥着一张泛黄的草纸,顾不得停顿,瞪大了眸子从小窗向里看去。
“去去去,”一个药堂的伙计拿着药杵走向前来。伙计透过窗子看向少年,只见少年身着破衣烂衫,浑身脏兮兮地,形似乞儿一般,伙计平静地脸上立刻浮现出一股凶相,恶狠狠地冲着少年恐吓道:“哪里来的叫花子,我们药堂不是慈善堂,去一边去。”
少年眼睛里泪光在打转,几乎都要放弃了,不过少年略微一顿,少年捏了捏手心的草纸,强打着精神,正视着伙计,一字一句地顿道:”我是来抓药的。”
或许是被少年突如其来的目光吓到了,伙计语气稍稍放缓。
“哼,一个小叫花子还这么有骨气!”伙计有些不耐烦。“哼,药方拿来。”
天纪递出手中的皱皱巴巴的草纸,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数种药名。
透过窗子,伙计一把夺过草纸,“一会儿就好。”
伙计拿着药方走开了,少年看着伙计离去的身影,清舒了一口气,嘴角也不由浮现一丝微笑,照这样抓药下去,田伯的病应该快要好了吧。
一刻钟之后,伙计拎着大包中药走近窗口,冲着少年高声喝道“五十五枚铜板,拿不出就可以滚了。”
少年紧攥着右拳,心有不甘,不过还是强行忍了下来,从黑乎乎的衣襟里掏出五个大钱,铜板因为放在天纪衣褂内的缘故,有些脏兮兮的。
少年有些迟疑,将五枚黑乎乎的大钱递给伙计。
伙计有些鄙夷地接过钱来,几枚铜板就静静地立在伙计手中了,“哼,五十五文钱,这才五十文,少一文可不行。”
少年面漏窘迫,捏着衣角,不知道如何是好。
街角,一个身着紫色练功服的少女停住,瞪着大大的眸子看着少年单薄的身影,心中有些不忍,拉着身旁老者的手说:“爷爷,他真是太可怜了,我要去帮他。”
老者的苍老的面庞不起一丝波澜,“月儿,不必多管,这件事对小乞丐来说,何尝不是一种磨砺。“
少女与老者的对话,少年未能听见,不过,即使听见又有什么用呢?
五文钱,看似微不足道,却残忍至此啊。
老者确实如铁石心肠一般,修为到了他这个境界,亲人之间的感情都开始慢慢变淡,何况是一个路边乞儿呢。
见少女仍心有不忍,老者拉着少女走开了,不过,少女还是不时回头望着,似乎在为少年担心。
少年低下头去,望着脚上踏着的草鞋,这是田伯在少年十一岁生日之时为他买的,为了节省,这双草鞋少年一直舍不得穿,只有出府门行远路的时候才会穿在脚上。
许久,在伙计骂骂咧咧中,少年的眸子浮现出一丝坚定,好像是做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般。
少年脱下草鞋,提在手上,“这双草鞋差不多值十个小钱,抵押在你这里,和刚才那五个大钱,足够药钱了。”
伙计有些不情愿,似乎不愿意收下草鞋,但看着眼前的小乞丐,心里却突然涌出一丝慌乱,生怕眼前的小乞丐闹出什么事端,坏了生意。
”算了。“虽然用物抵钱有些费事,不过这草鞋能抵剩下的药钱,伙计还是接过了草鞋,把药给了少年。
少年接过药,嘴角浮现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小心地把药揣在怀里,赤着脚一步一步走开了。
每一步看上去,都很困难。
龙吟川,元府,偏院柴房。
柴房的环境粗陋不堪,墙面斑驳。房间里唯一的家具就是一个案几了,这案几也是破旧不堪,大概是府里哪个老爷老早换下来的,扔在这柴房不用的。
案几上一盏油灯,灯光如豆,在黑暗中却也醒目。
汉子躺在铺好的稻草堆上,双腿用破旧衣衫绑住,显然受过重伤,动弹不得。汉子鬓角参杂灰白,脸上也是刻着皱纹,但是他的目光锋利,不经意间流露,这天都寒了几分。
夜渐渐深了,汉子看向窗外,不由暗自为少年担心。
”袭击元家矿产的那些个强人并非善类,那三四人恐怕得有先天圆满修为吧,不然我又怎么会被打成重伤。“
原来,这汉子是元府供奉,先天后期修为。凭借一身修为,在元家,地位仅次于元家家主。汉子平日里就在龙吟川城外坐镇矿山,直到上个月,有强人入山劫矿,汉子本来不以为意,强盗歹人终究只是强壮一些的蝼蚁罢了,在先天强者面前不值一提。
没想到那些强人哪里是山贼强盗之流,分明是世上少有的武道高手,矿里的元府小管家被当场打死,其他矿奴也是非死即伤。汉子虽然有先天修为,但一时疏忽,也被强人打成重伤,损害了根基,难以治愈,一身修为,恐怕就此废掉了。
元家一开始还礼遇有加,但看到汉子成了废人,也就不管不顾,任凭死活了。
吱呀,房门开了,少年赤着双脚走进房内,“田伯,我买了药了。”
田伯看向少年单薄的身子,他的眼睛里满是关切和悔恨之色。
“纪儿,我早就说过,不要为我看什么大夫,抓什么药,我会好起来的。”田伯看着少年,面带不忍。
近一个月来的求医问药,已经花光了所有积蓄。
天纪见田伯自暴自弃,自顾自地拆开药包,“田伯,你一定会好起来的。”
天纪身躯单薄,衣衫上混杂着斑斑血迹,田伯看到,心里酸痛不忍,“纪儿,答应我,不要在府里做事了,更不要为了药钱去做那些少爷们的靶子了。”田伯强作严肃,像是命令天纪一般。
天纪正在向土罐里倒药的身子猛然一僵,“田伯,药钱是我这几天在府里做杂役府里给的,我不会做什么靶子的。”
油灯衬托出少年熬药的背影,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