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大胡子终于结束了他漫长的激烈的演讲,银色的胡子在他的嘴唇上欢快地跳动着,“现在,有请我们的新生代表发言。”
大概又是一些世家大族这类的吧。往年的代表都是有名的天才与世家大族的继承人,比如萧鼎这样名声在外的家伙。
话音一落,全场静悄悄的。一秒两秒三秒,没有一个站起来。
大胡子挥了挥手,脸上挂起神秘的微笑:“我们的代表是谁呢?灯光!”
啪的一声,整个会场陷入了黑暗之中,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像蚂蚁的噬咬,密密麻麻的从四周涌来。白泽兰坐在完全寂静的角落里,有一秒钟的不知所措。
她突然出现了某种不良预感。
一道刺眼的光芒照的她闭上了眼睛。白泽兰缓缓睁开眼睛,只看见四面八方传来的目光如同高倍聚光灯,一盏盏,照的她透不过气起来。
“欢迎我们的新生代表!”大胡子站在他的神龟上朝白泽兰飞来,白泽兰就如同一块小小的湿抹布,被他从水里拉了上来。
白泽兰就这样站在了全场的中心,享受来自全方位无死角的注目礼,如同柜台上一只闪闪发光的钻石。
慌乱?紧张?好吧,白泽兰心里只想骂人。还能不能让人安静地坐坐了啊?!于是非常不爽的白泽兰静静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非常坦然地沉默着。
耳畔的联络法器传来叶几许的声音,“发生什么事了?”白泽兰沉默。
大概过了两分钟,直到观众席的议论声越来越大,大胡子的声音打破了僵局:“沉默,沉默是离别的康桥、、、、、、大家为这位同学的精彩发言鼓掌!”他带头神经质地鼓起掌来,在他的渲染之下,全场都慢慢开始鼓起掌来。
“历史,就是无声的呐喊,那些在革命中牺牲的人民,他们虽然没能发出声音,但是沉默,就是他们最好的控诉!出于对白泽兰同学优秀讲话的表彰,所以现在我宣布,白泽兰同学将跳过开学的试验环节,直接成为分级考试的第一名!”
其实白泽兰并不能充分理解大胡子这么做的意义,除了将她陷入了尴尬与宁人瞩目的困境之中,对于大胡子自己也没有任何好处,他完全可以在分级考试中弄死自己。当然,白泽兰本身是个多疑的混蛋,无论什么人,在她看来,对于自己都怀有无限的恶意。
不过现在白泽兰糟糕的心情得到了一丝缓解。朋友,在你饥肠辘辘的时候,突然在你的眼前出现了一大桌热气腾腾的,看上去万分可口的食物,身体就会出卖你,自动替你感到愉悦。
开学典礼过后,就是一场狂欢的盛宴。
温暖绚丽的灯光,舒缓的萨克斯,以及在其中狂欢舞蹈与相互认识的人们。但是白泽兰是不包含在其中的。这世界上有许许多多的人,关系创造收益,关系组成社会,但是这一切都没有眼下的吃饭重要。
将头埋在食物里,吃着不同的,来自世界各地的叫不上名字的食物。耳边的喧闹声只能助长白泽兰的食欲。
然后,肩膀上就传来了一阵拉力,将白泽兰不情不愿地从桌面上拉起来。
“你还是一如既往的吃着啊,我记得才几天之前,你就是这一副恨不得死在餐桌上的饿死鬼样。”
萧鼎。白泽兰只是一个侧身,一拳打上打上对方。没什么感情,只是想打而已。萧鼎微微偏了身,躲过了她的拳头。
“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萧鼎一边躲着白泽兰的拳头,一边说。
白泽兰停了下来,问:“什么?”她的嘴角还带着点金黄的奶酪。
“你总是太过于偏激了。时时刻刻都恨不得爆发,时时刻刻都忍不住斗争,其实这个世界也没你想的那么充满敌意。”
“你知道在之前的短短几天时间里,我遭遇了多少起谋杀,经历了多少场死里逃生吗?”白泽兰大吼着,不知道为什么,就像是坏掉的水龙头突然爆发了一样,她的一切负面情绪喷薄而出。她突然发现,面对萧鼎,她总是如此容易失控。
所有人就这么看着他们,看着白泽兰,看着这个疯了一样的人。白泽兰有着各种样式的精神疾病,她的冷漠,她的多疑,她的偏执,她的自控困难。
无尽的噩梦压着她,她却不得不往前走。也许在什么时候,谁都不知道的时候,她就已经是一个精神病人了。
萧鼎的脸变得模糊起来,接着白泽兰感觉自己飘了起来,在一个温暖的,仿佛似曾相识的怀抱里,她被包围着加入了这场孤独的狂欢。
她感觉自己变得渺小起来,于是便不那么空虚冷寂。
“泽兰?”
”嗯?“白泽兰觉得眼前萧鼎的脸变得模糊起来,压抑许久而爆发的情绪,那些在她脑海中拼命扇动着翅膀的梦灵们,使得她完全无法认真思考。
”我喜欢你。“萧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她琥珀色的眸子如同醉酒一般,发出莹莹的光,充斥着梦幻与交响乐。
”所以呢?“白泽兰扶着自己的脑袋,脚步都开始凌乱起来。
”我们在一起吧。“萧鼎觉得,现在也许是个绝佳的机会。以后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
像春天在白泽兰的脑子里炸开了一般,眼前全是缤纷的花团锦簇,大团大团的花儿,似乎还闻得到花香的韵味。
“好啊。”白泽兰终于失去了理智,她像个孩子一样拍着手又笑又跳了起来。
真是青春美好的年华,这个容颜精致的女孩子在大厅里肆意跳着,笑着,银铃般的笑声泉水似的洒满了整个空间,她浑身上下都散发出一股亮眼的光芒,她是今夜里最亮眼的星星。
看着眼前这个如同大孩子一般笑着的男孩,白泽兰觉得莫名头疼。不知道为何,她突然之间突破了解梦师境界第三层,庄生梦蝶。现实如梦境,梦境如同现实,她精神恍惚,而一种冥冥中的暗示,推着她去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你还记得你刚刚说的话吗?在没有任何酒精的作用下”萧鼎小心翼翼地问道。
“但是精神异常的情况下。”白泽兰翻了一个白眼。
萧鼎笑了起来,“对,精神异常的情况下,你答应我,我们在一起了。”
白泽兰叹了口气。这就是命啊,因果轮回,她摆脱不了的命运。因为自己解梦师的身份,白泽兰知道,自己此时此地做出的选择,并不是偶然的产物。
命运早已在不知不觉之时将他们拖入了深渊之中。
爱情,对于白泽兰来说是一个炸药,危险品。她随身带着火,烧死自己,也烧死别人。但是她必须接受,就算她根本不爱这个人。
“你不怕吗?如果你真的明白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萧鼎摇了摇头,他仰头趴在提供给解梦师居住的,如同巫师塔般高高的尖塔上,伸直双手托举着半个身子趴在窗户外的泽兰。
现在夜已深,所以萧鼎用这种方式送白泽兰回宿舍。
“可是我怕。我怕有一天我不得不杀了你,却下不去手。”
天空一道闪电滑过,照亮了萧鼎如同星辰一样闪烁的眸子。
“如果有那一天,我会杀了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