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何紫儿醒过来，睁开眼睛，看见枚红色的床顶。摸了摸脑袋，哎吆了一声。
丫鬟春娇赶紧跑了过来：小娘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丫鬟春雨说：我去禀报老爷！
何紫儿坐起来：这是哪儿？
春娇赶紧过来搀扶：小娘子，这是蔡府。
何紫儿：蔡府？
春娇点点头：蔡之和蔡阿郎。
何紫儿想起了十岁那年的救场，心中安定了许多。
何紫儿问道：我怎么会到这儿的？
蔡老爷笑呵呵进了外室，隔着帘子问道：小娘子醒了？身上哪儿可否难受？要不要请个郎中？
何紫儿赶紧起床，感到一阵头晕，于是搀着春娇的手走了出来，见到蔡老爷跪倒就拜：谢蔡阿郎救命之恩！
蔡老爷笑呵呵：春雨，快扶小娘子坐下！
何紫儿：阿郎您先坐！
何紫儿见蔡老爷坐下了，自己才跟着坐下。
何紫儿一拍脑地：我想起来了，我家起火了！
蔡老爷点点头：是的，不知何人放的火！
何紫儿紧张地问道：我家里人可都好？我爹爹，我娘都没事吧？
蔡老爷难过地说：小娘子你要坚持住啊，你母亲，去世了！
何紫儿立刻白了脸：啊！娘亲！我爹爹呢？
蔡老爷长叹一声：因渎职罪被抓起来了。
何紫儿大惊失色：那我的家，我的家，完了？！
蔡老爷点点头：天灾人祸，你要节哀啊！
何紫儿长呼一声：娘亲！娘.....她的身子往后一仰，晕了过去。春雨赶紧接住何紫儿的身体，和春娇一起把何紫儿抬进了内室。
58
已是深秋，红叶满地，太阳暖暖照着，阿史那云骑在马背上，想引吭高歌。
阿史那骏：阿云，老实点！
阿史那东：让她唱吧，她从小就这样，就喜欢唱歌。
阿史那骏：就会惯着她。
阿史那东：我们就这一个宝贝妹妹，不惯着他惯着谁？
阿史那东：见到叔叔，叔叔一定会重赏你们的！
阿史那云：嘿嘿，我让叔叔允许我拜无烟为师。
阿史那骏：你小小女孩子，学那玩意干什么？
阿史那云：你不懂，那挺好玩的，也挺好用的。这次抓住梅妃就是靠它们的功劳呢。
阿史那东：就你那水平？
阿史那云：怎么样？没想到吧？
阿史那骏：切，自鸣得意。你看叔叔知道你学这个不打断你的腿！
车上传来呜呜的声音。
阿史那云：给她嘴巴打开吧，挺可爱的一个美人。
阿史那骏：就你多事啊！
阿史那云：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将来还讨不讨老婆！
阿史那东：打开就打开吧。这荒山野岭的，不会有人的。
阿史那云冲阿史那骏做了个鬼脸，叫停了马车。
阿史那云撤掉梅妃嘴上的布条。梅妃深深喘了口气：你到底是谁？要带我到哪里去？
阿史那云：我们是突厥人，要带你去见我们的皇帝！
梅妃：你们不是已经归顺好几年了么？还敢称帝？
阿史那云：是的，我们虽然归顺了，但是始终是两层皮。你们从来没有把我们突厥人当人看，我们也没有把你们当朋友看。事实证明，桥归桥，路归路！
梅妃：那你们抓我这样一个没用的后妃干什么？
阿史那骏：别跟她啰嗦，话多必失！
阿史那云重新坐回马上，不再理睬梅妃。
62
李尚武在悦客来旅馆门口栓好马，急匆匆奔向旅馆。
店小二急忙走上前，殷勤的问道：客官，您住店呢？
李尚武摇摇头：我不住店，我找人。
店小二一听说他不招找人，那股热情顷刻间卸到了地里，他慢吞吞地问：找谁？
“店家，唱戏的那几个胡人住在哪？”
“你指的是什么阿史那他们？”
“就是，演戏的那群人。”
“真不巧呢，他们昨天晚上退了房。”
李尚武一听着急了：那你知道他们去哪了么？
店小二摇摇头，突然又问：你是李小郎么？
李尚武连连点头：是，我是。
店小二：那个女的临走时要我把这个交给你。
店小二从柜台里拿出一张纸条。李尚武打开，看见一副画，画上是一处住宅，李尚武看了半天也没看懂。
63
何紫儿悠悠醒来，从床上一跃而起，又结结实实的倒在了床上。
春雨急忙过来招呼：小娘子，你醒啦？
何紫儿搀着她的胳膊，悠悠起来：我要见阿郎，我要见蔡阿郎！
春雨：小娘子，老爷今天出门去了。
何紫儿：我要回家！说着就往外冲。
春雨挡在她面前：你不能走！老爷吩咐的！
何紫儿推开春雨，声嘶力竭地喊道：我要回家，我要回去葬我娘！我要回去救我爹！
春雨高喊：春娇，快过来帮忙！
春娇慌慌张张跑进来，去抓何紫儿的胳膊。何紫儿披头散发，像疯子一样，用力一甩，把她摔在了地上。春雨过来抱她，她左右用力，也把春雨甩到了地上。何紫儿趁机跑出了房门。
何紫儿抬头看看天井，太阳悬在天空，亮得刺眼。何紫儿擦擦眼睛，看准了出去的方向，便向门口奔去。
还没跑出几步，就被春雨和春娇从后面赶到。两个持刀的家丁也闻讯赶来，站在她们身边看热闹。
何紫儿身体坠在地上，双臂乱舞，面色青白，浑身像脱节一样难受，她嘴里哭着：娘亲，娘亲！一会又骂着：蔡之和你个老贼，凭什么不让我回去！
蔡老爷和管家庞斗躲在楼上的客厅内，看着楼下何紫儿的闹腾。
庞斗说：这小娘子，看着文质彬彬的，还蛮有股疯劲呢。
蔡老爷摇摇头：初生的牛犊罢了。
庞斗怜惜地说：小小年纪也怪可怜的，顷刻间母亲没了，父亲又进了大牢。
蔡老爷：这就是她的命！谁让她这么有才，这么漂亮！自古红颜多薄命呢。
春雨和春娇七手八脚把她抬回屋，放在床上。
春雨说：小娘子，你就别折腾了！求求你了！
何紫儿怒视着她们：去告诉蔡老爷，不让我走，我就死给他看！
徐峰走了进来：小娘子，好大的气性，死给谁看呢！
何紫儿见到徐峰进来，挣扎着站起来，噗通一声跪在徐峰面前，脸蛋被泪水浇透了，眼睛红肿，嘴唇刚才碰到了门槛上，也是一片红肿。她抓住徐峰的衣襟：大人，行行好，大人，求你让我回家把我娘埋了，求你了！
徐峰看见何紫儿憔悴的样子，一阵心疼，他弯腰扶起何紫儿，把她安坐在椅子上：小娘子节哀，人死不能复生，你要保重身体啊！
何紫儿喃喃哭着：让我回家去葬我娘！让我回家去救我爹！呜呜......
徐峰说：别担心，你娘已经有人替你葬了。
何紫儿抬起头，瞪着徐峰：谁？尚武哥么？
徐峰点点头：是的，李尚武父子已经在替你料理后事。
何紫儿惊诧道：他们？还有谁也死了？
徐峰面无表情地说：你的四个师兄师姐！还有，另外的一百多人.....
何紫儿大呼：天哪！天啊！为何会这样！
何紫儿又扑通一声跪在了徐峰面前：大人，大人，你一定知道是谁害死了他们！是谁？是谁！你告诉我，我要，我要杀了他们，替我娘报仇，替灵儿姐报仇......
徐峰又弯腰服扶起何紫儿，满脸凄切：你放心，等我查清楚了，一定将此人交到你手中，由你亲自处置好不好？
何紫儿抬起泪眼，感激地说：好的，尽快查到凶手好吧？
徐峰说：好的，我一定尽快查到凶手，替你报仇！
何紫儿此刻想起了梅妃，又是恨又是担心，她知道如果没有梅妃的到来，这一切的惨剧都不会发生！这一切，原来只是为梅妃准备的，而他们，却成了无辜的牺牲品！
何紫儿问道：梅妃呢？我要找到她，讨个说法！凭什么让我们为她殉葬？为什么？
徐峰说：梅妃已经失踪，县衙正在到处打探呢。
何紫儿恨道：但愿她别死，但愿她别死！否则，这笔账找谁算去！
徐峰说：梅妃也是受害者！
何紫儿恨恨道：她是受害者，就得这么多人为她丧命？！就因为她是皇帝的妃子？！
徐峰说：梳洗一下，吃点饭，把精神养足了，我让蔡老爷下午见你，商量让你回家的事宜。
何紫儿：真的让我回家？不骗我？
徐峰点点头。
64
李尚武在门口栓好马，炫飞跑过来，用嘴唇蹭了蹭李尚武的胳膊，表示亲热。
李尚武拍了拍它的脑袋。就疾步走开了。惹得炫飞不满地叫了一声。以往，李尚武可是会抱着它的脑袋跟它亲热一番的。
李崇生问道：回来了？紫儿在不在那？
李尚武摇摇头，把纸条递给李崇生。
李崇生拿过纸条仔细看：咦，这地方有点熟。路郎你看看？
路豹头接过纸条，仔细看了半天：嗯，好像是.....让我想想....
李崇生：好像是蔡府！你看这大门两侧的狮子，狮子头，皮丘身子，满辽州只有他家是这样！
路豹头点点头：是的，是蔡老爷的家！
李崇生疑惑地问：紫儿会在他家？紫儿怎么会在他家呢？
李尚武摇摇头，路豹头也摇摇头。
李尚武说：我现在就去他家把紫儿接回来。
李尚武摇摇头：不可造次！没摸清紫儿在他家的缘由，就不能回来。
李尚武慌道：你是说紫儿有可能被他们囚禁了？
路豹头：有可能，否则他们怎么会不让紫儿回来呢？
李尚武转身就走：我要去救紫儿！
李崇生：混账！别去胡闹！等我们打探清楚了再去！
这时阮香玉高喊：阿郎，棺材来了！
路豹头对李崇生他们说：走，去看看！
李尚武愣着不动，李崇生踹了他一脚：瞧你那点出息！走，去看棺材！
路边，一溜摆着五口棺材，刚上的油漆，刺鼻的味儿直往脑门里钻。李尚武被熏得晕乎乎的。
路豹头走上去，掀开其中一口，拍了拍里面，又看了看外面。又要用手去掀第二口棺材。
管事的是个机灵的小伙，见路豹头在挑刺，就上前弯腰搭讪：阿郎，你看看这棺材，熬夜给你赶出来的。这木料，上等的洋槐，是行家，知道的，洋槐浸水，许久不烂。你再看看这榫眼，多结实呢。你放心，绝不会让你丢脸的。
李崇生：怎么样路郎？
路豹头看看小伙计：还行，看在你的份上，成交了。
路豹头：多少钱？
小伙计：每口三锭银子。一共十五锭。
李崇生：什么？你抢钱呢！
小伙计：阿郎，这不是非常时期么！这一下子死了这么多人，一个人一口棺材，周边的县市棺材都集中起来，也没有这么多啊。所以么，连夜赶的工，费用就肯定比平时要多啦！
李娘子：能不能再少一点？你看我们一下子定了这么多！
小伙计冷笑一声：自古以来没有对这棺材讲价钱的，你们可是头一遭啊！定的多，说明你家走运呗！
李崇生握起了拳头：你怎么讲话的呢！
路豹头强忍怒气：算了，他也不当家！把钱给他们，让他们快快滚蛋！
李妈妈去家里取出钱，交给路豹头，路豹头数了数，递给小伙计：数数看！
小伙计数了数：一、二、三.......不多不少，正好十五块。
小伙计冲五个拉车的挥挥手：走！
五个拉车的紧跟着小伙计走了。小伙计边走边说：今儿不错，等我们到了镇子上，先找个酒馆喝几杯。
“是，是，到我们地盘再吃再喝好了。”
小伙计：行，路上别说我抠门，没给你们吃喝啊！
65傍晚，何紫儿房间里摆上了四菜一汤。
春雨说：小娘子，饭给你送过来了，你起来吃点吧。
何紫儿在床上翻身对着墙壁，不吭声。
春娇又劝道：小娘子，你都两天没进茶水了，你身子骨要紧啊。
春雨说：是啊娘子。你好歹起来吃一口吧。
何紫儿难过地说：家都没了，我要身子骨干嘛？
春雨说：小娘子，亏你还是演戏的，会演这么多戏文！戏文里怎么唱的？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春娇：是的，你家里现在就指望你了。你娘去了也就罢了，你爹爹可是等着你去救呢。
何紫儿哭道：我一个羸弱之躯，拿什么去救我爹。
春雨说：你不能救，可是有人能救啊。
春娇说：是呀，我们蔡阿郎能救啊。
何紫儿冷笑道：他能救我爹？他若有好心，怎会把我关在他这，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春雨说：所以啊，你得起来吃饭，你不闹了，蔡阿郎才会来见你只有见到他了，才能知道他想干什么啊。
何紫儿听着有理，就坐了起来：给我梳洗。
何紫儿梳洗完毕，喝了半碗稀粥，便又躺下了。
小环等何紫儿水下，就来到楼上：禀告阿郎，小娘子安静了，喝了半碗稀饭。
徐峰说：这就好，这就好。
蔡老爷对徐峰说：风儿，走，这就去见她。
蔡老爷走进厅房，两个丫鬟赶紧道安：阿郎好！
蔡老爷吩咐道：去，把小娘子叫出来。
何紫儿摇摇晃晃走了出来。
蔡老爷满脸怜惜：瞧，才半天不见，怎么就瘦成了一把骨头！
徐峰：是啊，得珍惜自己啊。身子骨没了。想其他的还有用么？
何紫儿抬起满是泪痕的脸：阿郎，大人，我已经想通了。我只想知道阿郎挽留我是为何事？
徐峰：这.....
蔡老爷冲徐峰摆摆手：小娘子，说来话长。自从你在那年登台一亮歌喉，这么多年老夫还是感觉余音绕梁啊。
何紫儿苦笑道：阿郎见笑了。这与它有何关系？
蔡老爷说：你知道当今皇上精通音律，愿为天下才子佳人提供一个广阔的平台。
何紫儿纳闷道：这与我有何关系？
蔡老爷：关系大着呢。
何紫儿满脸疑惑。
徐峰：你想知道让你家破人亡的是谁么？
何紫儿急切地说：谁？我要把他碎尸万段！
蔡老爷：杨国忠，当今宰相的党羽！
何紫儿：他，一个宰相，与我素不相识，要害我干嘛？
徐峰：你又糊涂了吧。他与你不相识，可是他认识梅妃啊。
何紫儿：梅妃跟我有何关系！
蔡老爷：没有关系就让你家破人亡了？
何紫儿：你们说我的仇人是杨国忠？当朝宰相？杨贵妃的哥哥？
蔡老爷：对，就是他！
何紫儿一声哀鸣：那我岂不是报仇无望了！
蔡老爷：事在人为，只要有报仇之心，我们会帮你安排。
何紫儿：怎么安排！
蔡老爷：答应送你进宫！
何紫儿：进......进宫？
蔡老爷：是的，进宫！
徐峰：只要你答应进宫，我们就立刻释放你父亲！
何紫儿：如果我不答应呢？
徐峰：你父亲就会被以渎职罪论斩。
何紫儿：你们真卑鄙！
蔡老爷：凭你的才貌，一定会博得皇帝青睐。到时候你就不说我卑鄙，反而会感激我了！
何紫儿：你们囚禁我就为这事？
蔡老爷：怎么说是囚禁呢，是保护。想杀梅妃的人一定也想杀你！不得已，只能用这种办法把你保护起来。
何紫儿：你们想让我进京跟爹爹商量就是了，犯得着把人抓起来么？
蔡老爷：那是你父亲敬酒不吃吃罚酒！
徐峰：我们一直在做你爹爹的工作，从你十岁那年开始，一直到现在，可是你父亲就是不答应啊！
何紫儿：所以你们就采用这么卑劣的手段逼我们父女就范？
蔡老爷：日后你会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何紫儿顿了一顿：我得先去看望爹爹，爹爹同意了我才鞥答应。
蔡老爷迟疑道：这......
徐峰：大人，就答应她吧。
蔡老爷点点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