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毕竟回家,乐于便一路尾随,来到毕竟家中,乐于很生气地对毕竟说:“其实你心里很清楚胡市长不是好人,可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你是警察,你比我更清楚,证据的重要性!我不可能无缘无故怀疑一个人,我需要时间找证据验证。”毕竟看着乐于伤心的眼神,他知道她对小童的意外很是愧疚,心疼之余,毕竟也想理性的劝慰她。
“其实我早该想到,之前小童因为王明一事被撤职,这事跟胡市长脱不了干系,阳教授犯案证据在手却不能去抓,也跟他脱不了干系,如今阳教授死了,胡市长不让我们警卫局插手,反而当场断案,如此雷厉风行的确让人生疑,如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了他一人!我们还要忍气吞声臣服在他的脚下吗?我们现在就应该揭发他,让他下台,让他认罪,接受写尔特八号百万之众的审判!”乐于很气愤。
“好了,你该冷静冷静了,既然知道我们的对手多么可怕,我们更应该小心谨慎,不是吗?在没有充足的证据之前,这样的话还是少讲!”毕竟说。
于是二人无话,一同回到毕竟家中。
乐于这段时间心思都在工作上,很少有机会与毕竟独处,如今到了一块,看着简约的家居环境,徐徐清风吹来,心中也平静了许多,又看了看毕竟,只觉得他气宇轩昂,仿佛只有在漫画里才会出现,想着心中就偷偷地乐。
毕竟并没有看穿她那份心思,心中早被吴心的事搅得一头雾水,鼻息之间喘着一丝疑虑和忧愁。
女人最易察觉到男人不同寻常的气息。
“你一直是个沉稳大方的人,思考时安静地可怕,闲暇时泰然自若,却很少见你现在这样的状态。”乐于心平气和地说。
毕竟一听,知道乐于看出他心中有事,便笑了笑。
“你的笑一直温暖干净,我很喜欢,可现在我似乎能感受到一丝杂质。”
毕竟便止了笑,沉默了片刻,说:“你知道的,我一直研究着鬼魂,我想知道他们为何出现,如何消失,或者说更想探究他们如何不出现,为何不消失,这么多年,我也有了我初步的判断。”
乐于惊奇地抬起头,看着眼前的男子。
毕竟看了看乐于,又低下头,继续说到:“人死后化作无数的灵魂碎片,这些灵魂碎片本应该飘散在各个时空里。他们则是一股强烈的引力集聚起来的灵魂碎片,欲望支撑着他们,让他们有着生前的记忆片段,同时兼具死亡后的空无,不死不灭,直到有一天,那份引力解除了,他们也就自然消亡。”
乐于张大嘴巴看着毕竟:“噢,那我还记得你跟我说过,当时十四街三十九号的老太太死后,小黑就消失了,再也监测不到了,难道小黑对母亲割舍不掉的牵挂就是那股引力?”
毕竟微微一笑,以示赞许。
乐于见此,心中也颇有成就感,又问:“这可真稀奇,这么神奇的发现你为何还闷闷不乐呢?”
“我也以为我的理论滴水不漏,可是,有件事让我怀疑我是不是错了?”
“什么事?”
“我一直认为,吴心留恋世间是因为她太爱梁闻,以至于对杀死他的阳教授恨之入骨,吴心一直想杀死阳教授替梁闻报仇,可以说是仇恨牵引着吴心的灵魂碎片,支撑她在人世逗留,可是如今,阳教授死了,她为何还没有消亡呢?”
随着毕竟一脑子的疑问,乐于脸上也挂满了茫然。
静默良久,乐于突然跳起来说:“或许,死的不是阳教授?”
乐于的突发奇想让毕竟心中一个咯噔,这是毕竟没有想过的,可细细一想,这根本就经不起推敲,一个不出家门、年迈垂死的人,何必闹这么一出折腾自己呢?他并不需要假死逃避什么,他只需静静地躲在家中,贴满符咒足矣。
“电视剧看多了吧。”毕竟对着乐于一个白眼。
乐于也想了想,觉得自己的想法真的有点儿浮夸,也不再多说,只冷冷地暗自嘲笑了自己一番。
不管怎么,乐于还是把气氛打开了,这么一折腾,毕竟也没那么气馁,乐于也不觉得太闷,也不去想那些烦心事儿了。
夜色来临,月高风黑。
乐于睡在毕竟的肩膀上,轻轻的鼾声诉说着她近日来的劳累,舒展的眉眼表达着此刻她的幸福。
毕竟也觉得这样的夜色充满魅惑的气息,只觉得悠悠然神清气爽。月光照进来,有一股乳白色的浓情,树藤曳影,忘不掉婀娜多姿的神韵。
毕竟的手感觉有点儿酸胀,见乐于如此安睡,又不忍心打扰,闲来无事就想干点儿什么分散注意力,此时此景,又想起李白的那句:床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
心血来潮,自己也琢磨着诗词歌赋来,口中喃喃,顺口就来了几句。
明月夜,乳色霜,颜值还数乐于鲜
曳树影,束窗帘,婀娜难敌女警官
毕竟想着便露出羞涩的笑脸,小脸一下子就红扑扑的,毕竟抚了抚自己的胸口,又收起了笑,收起了脸红,想起自己一人多年辛苦走来,心中涌现淡淡的忧伤,往事不堪回首,如今毕竟已然泪眼模糊,叹息一声。
月圆花好年年负,痛心多,别离苦
眼前佳人何处归,远后羿,高升天
回过神来,已然不知几时几刻,满满都是倦怠之意,看着窗帘在风中呼呼扑腾,感受到一股凉意。他抚了抚胸前的女人,又把她抱得更紧了,感受到实实在在的温暖,才不觉得那样寒冷。
这么一折腾,乐于动了动身子,努了努嘴,像是在梦中呓语,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毕竟怕惊扰了乐于的美梦,就不再动弹,也闭上了眼睛,静静地抱着她安睡。乐于是个警察,细微的动作足以提起她的警觉,其实她已经醒了,她睁开眼仰着头看到毕竟此时已经闭着眼,微微一笑,只觉得他闭着眼的时候也是那样迷人。
他的脸庞干净有棱角,充满男性气息,他的额头饱满光洁,她想仔细看,又不忍打扰刚刚睡下的他,不敢有肢体动作。虽然看着,但角度姿势都不好,这近近的一尺距离这时在乐于眼里却那么长,那么长。
突然,乐于从毕竟的太阳穴位置看到一点红光闪过定格下来,顺着红光往外看,是从窗外透进来的,窗帘没有拉紧,敞开着十几厘米的间隙,红光就是从那十几厘米的间隙里钻进来的,乐于大叫一声不好,下意识地把毕竟的整颗脑袋深深埋进了她肥硕的胸脯,出于职业敏感,乐于太清楚那意味着什么。
“砰!”
一声枪响打破了夜色宁静,一缕鲜红浸染了毕竟的胸膛,一声惨叫击碎了毕竟的梦,眼前都已停止,哪里还有将来?
说时迟那时快,毕竟抱着乐于一个翻滚到了墙角,一面防着外面的虎视眈眈,一面好生安慰后背中枪的乐于,他的眼中有泪光闪烁,他没有哭,他想做个坚强的男人给自己女人希望,他拿出手机迅速给利尔发出求救短信,又把乐于抱在怀中。
“撑住,你给我撑住……”毕竟近近抱着乐于,用近乎命令的语气对她说。
乐于感受着这样的拥抱,感受着这样的坚定,她没有一丝悲伤,反而露出纯真的笑容,她的背部不停地喷洒鲜血,毕竟捂也捂不住了,喷洒出来的液体让毕竟的手近乎瘫软抖动。
枪口显然从后背进入了心脏的位置,乐于很清楚接下来迎接她的将是什么。她想在最后的时刻好好看上毕竟最后一眼,好好和他说上最后几句,可是她的口中也流出血来,毕竟小心地擦拭,可是乐于努动的嘴根本发不出声来。
乐于的手开始抽搐,眼看就不行了,她用最后的力气看了看红光闪动的房间,又看了看完好无损的毕竟,这就是她全部的世界!用尽最后一分力气笑了笑,微笑从此定格。
乐于走了,毕竟的眼泪此刻再也不受眼眶的束缚,恣意纵横。他呼天抢地,满心的悔恨和伤心欲绝,凄凉的画面自然不在话下。
人间多是离别苦,最苦最痛生死隔。再说说红光那头,狙击毕竟的正是秦月,眼看瞄准了毕竟,此刻失了手,又见他们躲藏起来,又找了找机会,发现并不好下手,于是掏出匕首,准备潜入毕竟家中,来个近身相搏。
不一会儿,门哐当一声打开了,毕竟缓缓站了起来,他的脸上胸前都是红色的血液,他的眼睛也开始变得发红,狠狠地瞪着眼前蒙面的秦月,从身形可以看出她是个女人之外,什么都看不出来。
无论如何,这个女杀手是杀死乐于的凶手,凭这一点就足以让毕竟对秦月杀意腾起。
秦月打量着眼前的男子,身高一米八三左右,看上去威风凛凛,身形完美,虽不精壮但也结实,像个当兵的,他紧紧握着的拳头青筋暴起,红色张大的眼睛里一股杀气袭来。毕竟咬着牙,脸部的肌肉棱角分明,颤动地表达着仇恨的力量,他的额头渗着微微的汗水,怒火在烘烤着身体,发出淡淡的雾气。
秦月心中一惊,被毕竟强大的气场震慑,心中微微一凉,竟然有股望而却步的感觉,她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细细打量。
秦月第一次见毕竟,之前只听说毕竟英气逼人,也从照片里看到过,秦月觉得多半是修图修出来遗世独立的模样,媒体也喜欢把神仙一般的人物更加神仙化,照片里好看也不足为奇,觉得看到的毕竟只不过是被夸大的形象。而如今,鲜活的毕竟就在眼前,秦月心中竟然想着:“媒体拍照的技术怎么就把这么一个惊世奇人拍成这般普普通通的模样呢!”
毕竟虽然怒目而视,但却自知不是对方敌手,早已准备好和乐于一起携手共升天。如今看着女刺客半天不对自己动手,心中虽揣摩不透,还是见机逃跑,只一秒,便破窗而出。
秦月听得玻璃声响,才反应过来,跟着跳了出去。毕竟住的是一楼,一出窗户,便到了后院的花园,花园的花草多已凋敝,只有那梅花丛中充满生机。秦月四周望了望,没看到毕竟的身影。
四周光线并不好,只有从围墙外的路灯穿过墙洞的几缕黄光,夜色森森,要在这样的环境里找个躲起来的人并不容易。
秦月追到梅花丛中,一不小心碰到了树枝,猛然将手收回来,梅花长着刺,秦月手上被划出一道口子,鲜血很快冒出来,一不留神,毕竟又从梅花丛一闪而过,多亏了是毕竟的地盘,熟知院中地理环境。
不一会儿,捉迷藏的游戏在警笛的声响里结束,利尔来了,秦月早已逃走。利尔看着死去的乐于,深深吸了一口气,两行泪留下,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默默地躲到墙角,偷偷地抹起眼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