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熊的火焰吞没了阳教授的家,也吞没了小童的一腔热血。
由于靠近市政府,那夜的滚滚浓烟很快引来了许多消防车,火势很快便得到了有效控制。
市长大人也很快赶到现场,随之而行的是驱魔人茅茗和秘书秦月,并由市政厅的警卫调查此事,等到利尔带人来到现场时,利尔被告知调查结果:阳教授死状恐怖至极,大概率是非人类行为;经驱魔人茅茗鉴定,是女鬼所为。
如此的表述着实让利尔觉得不妥,案发现场都没有进入的条件,如今调查结果都出来了!
利尔虽闷闷不乐,见那是市长大人的意思,也不敢多问,更不敢违拗。见这边也应该没自己啥事了,便一个人悻悻然下去抽烟了。
乐于此时心中格外焦虑,明明是和小童商量的来阳教授家寻找证据,小童去哪儿了呢?如今还被告知阳教授死于女鬼之手,显然矛盾是指向吴心的,可是吴心怎么突然就有杀害阳教授的能力了呢?
乐于四下查看,门前的石狮子,里间的焚香,符咒等等都还在,按理说吴心是无法接近他的?怎么就死了呢?
心中一大堆的疑惑解不开,乐于越想越头疼。
这时又有消防员从大厅抬出一具尸体,乐于急忙上去查看,却被市长身边的秦月一把拦住:“你要干什么?”
“我的一个朋友今夜来此探案,无故失踪了,我要看看是不是他!”乐于说。
“都烧成这样了,还怎么认!”秦月不准。
乐于便很凶地瞪着秦月,非看不可的样子,市长见这边真吵起来,便过来给秦月使了个眼色放行。
这时,利尔也凑了过来,只见乐于上前一看,便觉得头晕起来,乐于看了看他的身形,和小童一个模样,便又一种不好的预感。
“小童!是你吗!”乐于一声喊叫,便引来数位警卫局的警员来。
只见地上这人脸上脖子上大部分已经烧焦,早已无法辨认,只是从身形看来不差,又念着同事多年,感情自然不错,见乐于哭喊着,各自心中都悲伤起来。
“哭什么哭!还没确认是他呢!”利尔听着心烦,大声喊道。
“小童屁股上有一颗蓝痣,非常特别,看看不就知道了!”一位梳着飞机头的帅警员上前,他轻轻将地上的尸体翻了个个,所幸这是冬末,穿的多是几层厚的棉纱,这人倒地后,身子压在棉纱上,下面的棉纱缺少氧气,并没有完全燃烧,这时帅警员拨开上面烧焦的几层,又小心翼翼地撕开下面的布料,屁股和后背处并没有灼伤,帅警员熟悉地找到那人左屁股右下方的一颗蓝痣,立马眼泪流出来。
“真的有一颗蓝痣!”又有警员喊,“这真是小童!”
这本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儿,刚才已经悲伤一次了,如今说出来,大家出于对同事的感情伤心一下,也足以聊表同事之情了。偏偏看到乐于哭得死去活来,查看小童屁股上蓝痣的帅警员也不停地流泪,大家不明所以,又见他们都哭得如此卖力,也不好意思只是傻傻站着表达人们看不出来的“悲伤”,一个个仿佛死了爹妈一样,哭相浮夸地证明着自己是多么的“悲伤”。
乐于查看着小童的尸体,正欲查看他的脖颈,秦月突然上前,一把拉住乐于的手说:“女鬼索命,可怜可怜。死者已矣,节哀吧!”便示意手下人把他抬走。
这时,胡市长发话了:“魔鬼已经向人类伸出了魔爪,是时候做个了断了。”
很快,第二日报纸头条全都是阳教授的死亡报道,市长刊登了一个版面的内容阐述女鬼如何为祸人间,茅茗又是如何确定了女鬼藏身在熊背山,市长最后又是制定方案了怎样万无一失的方案消灭女鬼,还写尔特八号人民一个太平安宁的的世界。
人们心中被这煽情的言论主导,对市长大人英明的决定欢欣鼓舞,也忘了如何害怕,一心想着市长大人充满自信的消灭计划,似乎他们早已忘记出现废工厂视频事件后,市长也是这么信誓旦旦地说,写尔特八号安宁了,从此太平了!
很显然,这是市长大人一场精心的策划,策划内当然不包括小童,小童只是一个意外出现的倒霉鬼,如今小童的死也只能算在女鬼头上,以扩大人民对女鬼的仇恨值,甚至阳教授的死也只是胡市长终极目的上的一环,而已。
阳教授死了,吴心似乎早已感应到,她被一股不明所以的力量牵引,来到阳教授家门口,远远地看着阳教授倒地的尸体,感觉身体快要塌陷,身子轻飘飘不受控制,就要化为乌有了。
小白一路相随,他似乎也觉察到吴心的异常,如今看到阳教授死了,才知道吴心似乎也无牵无挂,大概是也要消失了。
其实,他何曾不知道小黑是因为母亲离去而湮灭的呢?
可是小白心中对人类一腔的恨意他觉得还不够,他想把小黑的离开化作正灵对人类的恨,欺骗,在小白这里只是仇恨的衍生物,在对人类的复仇之中,他善于谋划,且不动声色,雕刻着他称之为艺术品的复仇计划。正如他说的,报仇是一种有序的谋划串掇而成的艺术品。
眼下,他心目中的能力者吴心又将远离他而去,这是小白不能容忍的。
“不!我一定要留下她!”小白发自内心的呼唤。
这时,吴心飘飘然疯癫,袅袅兮欲升天。什么都不能阻挡,安然离去的渴望。她喃喃自语:“如今,我也该去下面陪我梁闻了!”
“等等!你还不能走!”小白说。
“我已对世间再无留恋,我也可以安心地离去了,若不是仇恨,谁又愿意以这个模样留在人间饱受凄凉?我该去投胎了,下辈子再也不给梁闻这样的男人当女人!”吴心含着笑说着。
“那你死去的孩子呢?你忍心丢他一人在世间饱受凄凉?“小白喊道。
“孩子?哈哈哈,人世都未见过,大概早就投胎了吧!“
“对!就是人世都没见过,所以他极度渴望见见人世间是怎么一个模样,他极度渴望体验酸甜苦辣,所以他跟着小黑天天挖矿搬砖,他极度渴望体验人间的欢乐逍遥,所以他总是求着我带他去看街边麻辣烫小摊,求我带着他去玩具店看看小孩的玩具怎么玩,甚至求我带他去体验男女之欢。这些强大的渴望之情,都源自他即将出世,却又生生地被剥夺了出来的权利,在他还可以称之为人的时候,他人世都未见过。他就那样死了,变成了一个鬼,他极度的渴望生,然而他连人体验快乐时是什么样子,体验悲伤时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他还是坚持地去努力做一个“人”,你看看他多么努力,他尽管是个鬼,然而他却从一个死胎慢慢变成一个眼睛,变成一小孩的模样!“小白义愤填膺地说。
“你说正灵是我死去的胎儿?“吴心变了个模样,惊奇地问。
“对!“小白一口肯定。
“你有什么证据!“吴心收住心中的激动之情。
“如果你不信我,你大可安心地走!“小白振振有词,不愧是老司机。
吴心将信将疑,小白看她这个模样,心下猜想吴心内心已经开始摇摆,劝服吴心的计划又离成功近了一步,变得更自信了,说:“我劝你留下我又能得到啥好处?什么都没有!反而是你,多了一个儿子!哎,还是我多管闲事了!”
吴心又想了想,小白又有什么理由劝留自己呢?目前来看,真没有。心下又想着,那个好奇宝宝正灵原来是自己的儿子,便又觉得离他而去并不是什么好的选择。
小白见她已经动了心,便说:“可怜正灵一个人在人世,费劲千辛万苦体验不到做人的感觉,可惜从来没感受到母爱的力量,如果给这个坚强好胜的孩子母爱的正能量,或许他又能体验到人的感觉,那也未必。这个孩子充满着奇迹,你是不了解他,在他身上什么事不可能呢?”
吴心早已在心中接受正灵是自己的孩子,又听到小白如此夸张他,一股保护欲越来越浓烈。
小白又见她神色从容,透着喜悦之情,自知劝说成功,小白虽然也很高兴,但他不表现出来,只说:“可是,他现在是不会认你的。”
“为什么不认?”吴心问。
“为什么?你想想她怎么死的吧。”小白看到吴心听到不认她时的表情,便知道吴心已经把正灵当自己的儿子,便也敢提起吴心弄死腹中胎儿的伤心往事。
吴心想了想,便默默地不言语了,她伤心了,悔恨了,知道此时应该是伤心欲绝的,可她什么都感觉不到。
“可他毕竟是你失去多年的儿子!他不认你,你却不能丢下他不管,不是吗?难道这么多年,你就不想弥补他吗?”小白说。
“当然想了。”
“其实我哪儿知道正灵是你的孩子!”小白又笑哈哈地说。
吴心突然从欣喜变成了愤怒,她感觉被戏耍了,一股黑烟冒起。
小白又悠悠然说:“这一切当然都是正灵告诉我的!我哪知道他不认你,这当然也是他告诉我的。他让我保守秘密,可是你毕竟是他的母亲,我怎么忍心!你肯定还想问我,正灵怎么知道你是他的母亲?这个我真不知道,这只能等你们母子相认,让他告诉你吧!”
吴心听小白这么说,才知道原来还有这一层。对小白又是感激又是愧疚。千言万语只说一句:“谢谢你!”
没错,是鬼说的,这也是为什么人们常说鬼话不可信。
吴心就这样被小白“挽救”了下来,也不知道是否可以用“挽救”这个词,无论如何,吴心又有了强烈的意念支撑她残败的灵魂留在人世。
这么多年,小白装过傻充过愣,就是没有这么一本正经地自导自演,完成这么一出精彩的寡母认失孤儿的戏码,小白得意的笑,目的达到之余,不由得发自内心的佩服自己的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