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耀瑞在房顶上敲鼓时,闫维谦、谷月平和曾淑媛就隐隐约约听到了鼓声,那个时候他们还在研究工作。虽然听得不特别真切,但凭着丰富的对敌斗争经验,他们很快从这突如其来的鼓声中判断出发生了敌情。谷月平倾耳一听,马上听出鼓声是父亲敲出来的,他和弟弟谷大豹的鼓声不大一样。这一点,也只有轿鼓世家的人能分辨出来。谷月平知道父亲每天凌晨要去村北“轰羊”,羊圈在村北路口,敌人进村必先从羊圈旁边过。父亲一定是在“轰羊”时发现了敌情,来不及报告,只好用轿鼓报警。
谷月平把情况向闫维谦做了介绍,闫维谦当即决定:迅速转移伤病员。他对谷月平说:“荆副区长下去检查做军鞋、交公粮工作去了,转移伤病员的事情就靠我和你了。咱俩分分工,你速回浦北,组织民兵转移那里的伤病员,我负责转移浦南的伤病员。”
“浦北靠西山很近。我弟弟是浦北的民兵组长,听到鼓声后肯定已经将浦北的伤病员转移出去。我们只管转移浦南的伤病员、老百姓和机关干部就是。”
“浦北的伤病员能及时转移最好。谷大叔敲轿鼓传递消息,势必成为敌人的追杀目标。你和淑媛赶紧回去照料家人,特别是要全力救援谷大叔。浦南的伤病员交给我。”
谷月平不同意,说:“我是副区长兼武委会主任,转移八路军伤病员是我的职责。你赶紧带着区公所机关干部和重要文件向村东深山里撤退。群众转移交由区武工队耿队长负责。伤病员、老百姓需要转移,区公所机关的非战斗人员也需要转移呀!”
枪声越来越近了,鬼子显然已经进了浦北。闫维谦着急地往外推谷月平:“快走,你的家人都在浦北,他们需要你去营救。转移伤病员的事情交给我,我是孤身一人,行动起来要方便得多。”
谷月平也急了:“你是一区之长,肩上的担子最重,不能有丝毫闪失。否则,我无法向唐参谋长、宋主席和聂司令员交待。”
曾淑媛也在一旁劝闫维谦赶紧向东山撤退:“你怎么能是孤身一人呢?还有——”她看了一眼谷月平,说,“还有妹妹小改呢,你若有个闪失,扔下她怎么办?”
听曾淑媛提到小改,闫维谦迟疑了一下。谷月平从墙上取下驳壳枪,神情凝重地对闫维谦说:“父亲今天凶多吉少,我和淑媛如果再有个三长两短,希望你以后照顾好小改和永亮。”说着,将子弹推上膛,迈着大步冲出区公所大门。刚一出门,忽然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回来悄悄地对闫维谦说:“今天的事情有些蹊跷。”
“你是说敌人的偷袭?”闫维谦问。
谷月平皱着眉头说:“对。伤病员在元浦村养伤是秘密的,他们平时连院子都很少出去,很多村民没有见过他们,甚至根本不知道村里有伤病员。如此隐秘的事情,鬼子是怎么知道的?”
曾淑媛阴郁着脸色说:“恐怕只有一个可能——我们内部出了奸细,向敌人告了密!”
闫维谦沉思着说:“很有可能。咱们先把伤病员转移出去,回头严查这个奸细。”说着,拔枪在手,对谷月平说,“你组织民兵转移伤病员,我和淑媛带区武工队到翠玉桥头阻击敌人,尽量为你们多争取一点时间。”他扭头对淑媛说:“咱们走!”
闫维谦、曾淑媛来到翠玉桥头,发现大队鬼子正往区公所方向涌来。武工队员埋伏在翠玉桥南面一堵矮墙后边。曾淑媛探过矮墙,依稀看见桥中间有一面鼓,鼓旁的血泊里躺着一个人。曾淑媛鼻子突然一酸,泪水顺着两腮流了下来!用不着猜测,这个人一定是公爹谷耀瑞,因为只有他才会在这个万分危机的时刻挺身而出用轿鼓报警。显然,他已经被鬼子杀害。曾淑媛怒火中烧,端起枪来朝走在前面的鬼子甩手就是一枪。“啪!”随着枪响,一个鬼子应声倒地,脑袋上冒出一股血,顿时断了气。
松尾走在队伍后面。他发现队伍被人袭击,根据枪响位置很快判断出袭击来自桥南,就把指挥刀往南一伸,“叽哩哇啦”地嚎叫了几声。鬼子们听到命令,立刻散开队形,向桥南闫维谦和曾淑媛所在的方向包抄过去。
这次偷袭元浦村的是灵许县日军松尾中队的一个小队,加上伪军有一百多人,而区武工队一共才有二十来个人,耿队长带着十几个人转移群众去了,闫维谦、曾淑媛身边只带着十来个人。敌众我寡,力量悬殊。不过,闫维谦和曾淑媛此时此刻正需要这样一个局面:把敌人的兵力全部吸引过来,谷月平就有充裕的时间将八路军伤病员安全转移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