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业田高兴地说;“那是自然,有好些日子没甩开膀子敲镲铙了,手真有些痒痒了。”说着,使劲搓了搓两只手。
在元浦村,每逢重要场合敲轿鼓,首选“风搅雪”。谷家尧当年到青龙关抗击八国联军,敲的主要是“风搅雪”。后来慈禧太后也最爱听这一段。抗日民主政府成立,当然更得敲“风搅雪”。
晋察冀军区和边区政府主要领导都来元浦村参加第九区公所成立和乔迁庆祝大会。谷大豹和尤业田带领元浦村轿鼓队,一遍又一遍地敲打“风搅雪”,鼓声浑厚沉稳、穿云裂帛,会场上不时爆发出阵阵雷鸣般的掌声。
边区政府主席宋劭文尤其喜欢轿鼓,更喜欢“风搅雪”这个段子。他把谷月平叫到身边说:“听说谷家轿鼓已经传世两千多年了,还有‘天下第一鼓’‘天下第一槌’的封号?”
“是的。据传,我的远祖谷越春曾给汉武帝刘彻当过侍卫。刚才他们敲的轿鼓所用鼓谱就是汉武帝亲手编制。‘天下第一鼓’是康熙封的,‘天下第一槌’是光绪封的。”谷月平说。
庆祝大会结束,宋劭文走下主席台向谷大豹和尤业田表示热烈祝贺和亲切慰问,握着他们的手说:“‘风搅雪’好,凛冽的北风卷着雪花漫天狂舞,寓意着咱们抗日力量的威武和强大。名字起得好,鼓也敲得好,真是听不够啊!”
谷大豹惊喜地问:“宋主席也知道元浦村的‘三不够’?”
“什么三不够?”宋劭文一愣。
尤业田一旁告诉宋劭文:“封平县有个顺口溜,‘元浦村,三不够,轿鼓、布鞋、冰渣肉’”
宋劭文一听来了兴趣:“你们讲讲,为什么叫三不够?”
谷月平插话说:“这是元浦村的三种特产——轿鼓听不够,布鞋穿不够,冰渣肉吃不够。”
“你说的布鞋是不是‘千层底’?”宋劭文问。
谷大豹点点头说:“是。我娘做‘千层底’最拿手,好看好穿还结实。她还会编麦秸草帽,更是结实耐用,人称‘金草帽’。”
“冰渣肉呢?”宋劭文问。
“那是我们村的一种熟肉食品,好吃得很!”尤业田自豪地说。
宋劭文巴咂了一下嘴唇说:“我还真有点饿了,今天就在元浦村吃顿冰渣肉。”
尤业田对他说:“玉娥大婶做冰渣肉也是一绝,据说是用清宫御膳房秘方做的。”
“能搞到清宫御膳房秘方那可不容易哪!”宋劭文伸出大拇指夸赞说。
谷月平悄声地对宋劭文说:“我娘曾给慈禧当过侍女。”
宋劭文一听,乐了,开玩笑地对谷月平和谷大豹说:“哈哈,那你们可就是金枝玉叶,不是贝子就是贝勒哪!好,去尝尝老佛爷侍女做的清宫秘方冰渣肉。”
在谷耀瑞家,宋劭文见玉娥正在衲鞋底,紧走几步上前对玉娥说:“老嫂子辛苦啦!”
玉娥抬头一看,不认识,但见他后面跟着自己的两个儿子,知道是上级来的首长。这几年,月平经常带着首长来家里。她停下手里的营生说:“不辛苦。我身子骨不壮实,今年的军鞋任务还没有完成哩,这不正赶着做吗!咱可不能误了八路军穿鞋打鬼子呀!”
宋劭文听了感动地说:“老嫂子好觉悟。咱中国人要都像嫂子这样积极支援抗战,我们很快就能把鬼子赶出中国去!”
玉娥听了,稍微皱了皱眉头,说:“首长,我能给你提个意见吗?”
“给我提意见?”宋劭文愣了一下,转而笑着说:“老嫂子,当然可以提,你现在就提,我洗耳恭听。”
玉娥放下手里的鞋,用纳鞋底的针锥比划着说:“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那不就太便宜他们了吗?他们杀了那么多中国人,怎么还让他们活着回去?依我看,应该把这些东洋强盗统统地消灭在中国的土地上!”
宋劭文听了哈哈大笑;“你说得对,就是要把他们干净彻底地消灭掉!老嫂子看问题与众不同,不简单,不简单哪!”他发现玉娥是个左撇子就开玩笑地说:“老嫂子不愧出身名门,纳鞋底也与众不同。”
谷月平悄悄告诉宋劭文:“慈禧是个左撇子,身边的侍女都用左手给她递东西,于是都养成了左手做活儿的习惯。”
“唉,都是老黄历了,不提也罢。”玉娥知道月平在向首长解释,不好意思地说。
“好,咱不说过去说现在。老嫂子,你可是咱晋察冀边区抗战的一大功臣哪!”宋劭文说。
“我又没做什么事,算什么功臣?你们这些抗日干部和八路军战士才是抗战功臣哩!”
“老嫂子太谦虚了。你的‘千层底’‘金草帽’在咱边区可是鼎鼎大名呀!”
“这些事情首长也知道?”
“当然,我还用过呢!穿着戴着可舒服了!”
这么大的首长竟然穿用过一个普通乡村妇女做的鞋编的草帽,玉娥感到很惊奇也很感到荣幸,脸上笑咪咪的。
宋劭文接着说:“不光我用过,聂荣臻司令员也用过,而且延安的毛主席、朱总司令还用过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