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也真是不能不佩服妈妈在这一方面的特殊本领,大家都来看看吧,妈妈这才回到家里来几天?噢,让李丰想想,仔细算一算,可不,从妈妈被监狱放出来到她和门口的那个卖水果的小贩私奔,这连二十天都还不到呢,天哪!这该是一个什么样的速度。那么,在这短短的连二十天都不到的时间里,妈妈怎么就能和那个卖水果的小贩走到了一起,又是怎么走到了一起的。要知道,那可是在大厅广众之下呀。要知道,那个卖水果的小贩在这个小区门口生存已经有好多年了,他好像还就是在这个小区门口娶的妻生的子呢,那么,妈妈又是靠的什么样的本事让那卖水果的小贩抛妻弃子,不管不顾,爱我所爱,无怨无悔的呢,要知道,妈妈可是比那小贩的年纪大的很多呀。难道他们仅仅那么短短的几天,就有了惊天地泣鬼神的伟大爱情?
李丰不明白了,他也无法明白,只是李丰需要面对的却是小区里大家的议论和白眼。能让人不议论吗?能让人不白眼吗?在屁大点的一个小区里,这可是新闻,而且还是特大新闻呢。那几天里,几乎小区里的所有人,都在议论着这件好玩又好笑的奇怪的事情。怎么怎么,谁和门口那卖水果的小伙子跑了?谁家的?老李家的,瞧瞧,瞧瞧,我就知道,除了他家的那个宝贝姑娘,咱这小区,谁还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呀。咱这小区,也就是他家才出这样的特别人才。
家里别人的感受李丰并不知道,估计他们也好受不到哪里去,比如姨姨,比如舅舅,但对于李丰自己来说,这实在是好难堪呀,那些天里,李丰连家门都不出,不是不敢出,是没法子出,出去做什么,出去面对的可都是耻辱。哎呀呀,真是倒了霉了,怎么这样的一个女人会是自己的妈妈,这是什么事嘛。怎么投胎的时候,会生到了这样一个家庭里,自己这又算是什么命啊。
按照舅舅姨姨的说法,咱们这个家,本来很好,不生事,更不惹事,但正因为有了你的那个可爱的妈妈,就注定永远是亲戚朋友大家的一个焦点,一个话题,李丰,你就等着瞧吧,只要你那妈妈在这人世上活哪怕一天,这样的丑事情就会层出不穷,这是注定的了,李丰你可要有心理准备呀。
这是什么意思,只要你那妈妈在这世上活一天?这是不是也就是说,在舅舅姨姨他们的潜意识里,像妈妈这样的一个人,还倒不如早早死去了的好。听上去这似乎有些残酷,有些个不近情理,狠心了一点,可平心静气地再想一想,何尝又不是这样呢,你看噢,正是因为有了妈妈的存在,这个家庭,便格外地多出了许多的麻烦,多出了许多的耻辱和争吵。于是,在那一年里,才刚刚成人的李丰,便开始真正思考起了一个人活着的价值这样一个问题。另外,舅舅姨姨的下一句话说的是,这样的丑事情就会层出不穷。那么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是不是在说,妈妈的那些个曾经全是些丢人显眼的丑事情呢?真若是那样的话,那么妈妈,自己那应该是最亲爱的妈妈,这个世上那些个所有能用来形容妈妈的美好词句,恐怕就全部是不配使用的了。噢,那么,这到底是妈妈的悲哀,还是自己的悲哀呢?大概更多的还是自己的吧。
在思考一个人活着的价值这个问题时,由于过多的思考到了妈妈的人生价值,李丰是格外地难过的。
那么回头再去说说自己的姥姥吧。这次姥姥还真的是病了,病的还好像不轻呢,但姥姥却又不愿意让别人觉得她病了,舅舅姨姨不和她说话那就不说吧,不说拉倒,不说又死不了人,不就是你们心里有气吗?谁没有气呀。于是,姥姥挣扎着起来,洗脸梳头,穿着齐整,拿过她那专用的小凳子,精神抖擞地出门去,依旧坐到楼下她总是坐的那个位置,一副任凭雨打风吹的英雄样子。还好,姥姥很欣慰,因为并没有多少的白眼看她,倒是也有许多的老人过来陪她聊天,多的自然是安慰了:“这事又和你没有关系,儿大不由娘,她做的事她承担,你伤的什么心呀?”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能不伤心吗?说真的,姥姥那心现在伤的也是透透的了。“他们都说是我惯的,可是我也没有惯她呀,她天性就是那个样子的,她从小就那样,哎!这一定是我上辈子缺了德了,这辈子来了报应。或者说是我上辈子欠了她的了,她这一辈子是来和我要债了。”
“你也别这么想,咱就说眼前这件事吧,这事还说不上是谁的对谁的错呢,卖水果的那个小伙子就是个什么好东西了?说不定还是他主动勾搭的你姑娘呢,你倒是该去告他拐走了你姑娘才对,这事是轮不到他那老婆孩子在你家里胡闹的,你又没做亏心事,你这是怕的什么呀,你该找她闹的。”
这个安慰倒真的是及时,好似也极的道理,“是呀,我怕的什么呀,凭什么跑到我家里来闹,再要是来闹我就把她们打出去。”这下可是姥姥难得的笑了,这一笑似乎那病也好了许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