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回：甘为尘土
贼敌心不死，势要断成丝，生命无常定，化作尘土时。
“真是气煞我也！”
耶律德光无论如何也没想到，王道被石敬瑭困住之后，还能过的这么逍遥，现在中原各地又传来赞颂王道的消息，更让耶律德光寝食难安。
凝天并没有随着翠女凝如雪一起复归山林，而是留了下来，暂时替耶律雄风负责幽云十六州的事务，也就是说，凝天更倾向于靠近契丹，自然成为了耶律德光的得力干将。
在得知王道的消息后，凝天收到的耶律德光的指令，现在的王道身边虽然有些仆从，但却没有绝世高手，因此，凝天准备暗杀，王道、凝如雪一直没有选择这种方式，那是因为不屑。
如今，却不知王道能否逃过这一劫。
“少将军，外面有个老者，说是你的故交！”
“我的故交？照理说我回来的事情没几个人知道啊！”华武奇怪的自语道。
既如此，华武满心好奇的去见了这个老者。
这老者白发白眉，年纪虽大，却精神铄耀，华武尚一见到，老者就爽朗的笑道：“哈哈...华武小子，不欢迎我怎的？”
华武一惊，惊喜的道：“是你，韩神医！”
“哈哈...是我。”韩神医看着带着面具的华武，笑道。
“神医，你来这里的事公子知道吗？”华武问。
韩神医拍拍华武的肩膀，道：“放心吧，就是王道小子叫我来的。”
“那神医来此有什么事吗？”华武见韩神医笑容神秘，却奇怪的紧。
韩神医没有答话，只是从随身携带的竹娄里抓出一条毒蛇，此蛇头扁，呈三角，身极长。
韩神医右手抓着蛇的七寸，左手又不知哪里掏出一柄短匕，随后朝着蛇胆处一扎，随着豁口出现，华武竟惊奇的发现蛇胆上长着一株翠绿的小草，看似极其普通，但华武看的出实际上并没有那么简单。
韩神医探手将伤口嘣的更大了些，却没有鲜血流出，等到韩神医将手收回来的时候，蛇的伤口却神奇般的自愈了。
华武看的目瞪口呆，惊道：“这！这太神奇了！”
韩神医收了毒蛇，笑道：“还记得之前给你讲过的蛇参草吗？”
华武大喜过望，激动地道：“难道刚才的就是？”
韩神医笑眯眯的点点头，华武心领神会，竟然一时间情绪有些难以自抑。
“太好了，太好了，我的脸！”
不错，蛇参草正是可以恢复容貌的奇药，韩神医近些年一直带人寻访古医古药，又编撰药典，机缘巧合之下成功培植出蛇参草。
当然，此草初成，再等七日，蛇参草会自破蛇体而出，那时，用来下药，便能复容生肌。
“我此来，一是秉着医道仁心，这二嘛，也的确是王道小子安排我来的，为的就是帮你重新为人。”
韩神医摸着白须，似有所思的道。
一直以来，华武都认为自己是被王道控制的棋子，并不以为王道会真心为自己着想，况且，华武和翠柳儿的孩子仍然不知下落，不过，能恢复容貌总是好的。
“我可不信公子会这么好心！哼！”华武仍旧心存疑虑，并不认为会有这种好事降临在自己身上。
韩神医神秘一笑，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你早晚会明白王道的苦心的。”
看着华武陷入沉思与挣扎，韩神医未再说什么，而是笑着独自离开，侍弄花草药石去了。
韩神医此次来找华武，本有两件事，除了蛇参草，还有就是王道在华武身上下的毒，王道让韩神医酌情处理，也就是说，是否让华武服用解药，全在韩神医一念之间，因此，也一直在观察华武的行为。
另，经过长途跋涉，凝天带着几名身手极好的人，秘密潜伏到了开封，王道的住处很好查，就在城西的一处农庄，只是茅屋粗陋，凝天暂时不知道王道的具体位置究竟在哪里。
王道招了耶律德光嫉恨的事情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情了，不过王道并没有放在心上，自己身处开封，毕竟是后晋都城，王道料想耶律德光也会有所顾忌。
况且，王道现在一副供耕农亩的模样，实在不容易招人注意，只是王道没想到，自己费尽周折，好不容易平复了灾荒，却再度进入了耶律德光的视野。
很多事情，不怕贼偷，反而怕被贼惦记着，王道现在的处境就一般无二。
“凝将军，王道所在农庄有农舍七十二间，具体住在哪一间尚未查清，而且我们人数有限，只能徐徐图之。”
“混蛋，快去查，给你三天时间，若还找不到你也就不用回来了。”凝天怒道。
来将噤若寒蝉，迅速退了下去，继续追查王道的踪迹。
“公子，近几日农舍附近总有些生面孔出入，不知道是谁的人马？”陆离奇怪的道。
王道正在屋前小憩，突闻此语，倒也有些奇怪，虽猜测是石敬瑭的人马，但王道仍不敢轻松大意，只得叫陆离小心提防。
“看来该叫人启阵了。”王道略感烦闷，心惊胆跳，总觉得将会有事发生，便不得不出招了。
实际上，王道所在农舍七十二座，其中有虚舍六十四座，卦舍八座，暗合八卦之数，又实则虚之，虚则实之，这便是王道设定的万一之方法，也是为了保护众人及农家的安全。
王道，最近这些时日很少下田了，因为王宗仁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华礼已经将当初韩神医的话转告给了王道，王道一时忧郁，饭食难进，只能每日陪着日渐消瘦的王宗仁。
华礼颇识大体，而陌上花则小女儿态更多一些，两女并随王道一起，终日陪伴着王宗仁。
王宗仁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看着王道三人关切的眼神，心中却无甚恐惧，反而有些释然。
王宗仁身在弥留之际，几日来总是对着王道几人呓语，这是行将就木的征兆。
“臣之，我这一生饱经风霜，最庆幸的就是，在我人生的最后时刻，能有你们陪伴着，你们的路还很长，一定要好好活着，只有活着才有希望，只有活着才能不负此生。”
王宗仁说话已经有些断断续续了，王道抽噎着，紧紧握着王宗仁苍老的手，老茧与皱纹正说明着此生的不易，从小至今，与王宗仁在一起时的一幕幕如同电影般在王道的脑海里回放。
有如师如父的教导，有轻松惬意的嬉闹，有恨铁成钢的严苛，有李代桃僵的拯救，有千里重逢的喜悦，有孤战远疆的彷徨，有临终灯灭的嘱托，有终其一生的渴望...
一切都如同在剧本中写好了一般。
“宗伯，你一定会没事，你一定要好好的！”
王道紧紧攥着王宗仁的手，丝毫不敢放松，似乎下一个瞬间就永远会消失一样。
“臣之，这世间纷乱复杂，我很高兴做了你的尘土，成就了你，此生足矣！”
王宗仁气若游丝，显然将不久于人世。
突然，王宗仁的手无力的垂下，从王道的手间滑落，尘埃落定，如死之惘然。
“不！”
“宗伯，你快醒醒，臣之还有好多话要和你说呢，我还没有治好你的腿...”
王道难以置信，痛苦的叫喊着，华礼和陌上花也眼角含泪，在一旁轻声的抽噎着，三人相顾而泣，说不出的忧伤和绝望。
“哎，公子，你可要抗住啊！”
陆离在门外听到了屋内的动静，本想进去劝慰，但又恐王道未从伤感中走出来，只能祈祷王道能自己挺过去。
逝者已矣，活着的人还得继续活着。
王道举家白孝，七日来，滴水未沾，只是默默守在王宗仁的灵堂，看着长明灯的火光摇曳，却无可奈何。
今日是头七，却发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事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