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回：草人空城
挽歌当风雨，孤楼繁木余，文段计穷富，只身笼中玉。
且说，神女和翠女二人各寻一路，向着涿州而去，神女走的是小路，很快就回了城。
同时，神女依照王道的计策，已经在数日前就开始将兵力化整为零，藏入深林中，幽州也是如此，在柳戎的组织下，开始向边围用兵。
时间回到小半月之前。
刚刚秋收不久，天气依旧非常炎热。
恰与之相反的是，热浪滚滚中，王道的心却十分寒冷。
几日前，石敬瑭以桑维翰为使前往幽州会见王道，原因是不得而知，不过，结果却是没见到王道，不仅如此，桑维翰还奉命将华礼、王宗仁、陌上花等王道的家眷带去了开封，并被吩咐好生照料。
这才是最严重的问题，因为王道十分清楚，华礼等人被软禁了。
王道沉思良久，料想这定是耶律德光和翠女的诡计，之前王道与耶律德光和翠女打了几战，石敬瑭虽然表面对辽主耶律德光服服帖帖，但在对待幽州和王道的事务上随意敷衍。
当然，这其中少不了石重贵和桑维翰的功劳，不过，最为关键的是，石敬瑭一直对耶律德光和王道双方抱着作壁上观的心态。
而，这次突兀的插手，还软禁了家眷，想来是受了耶律德光的压力了，王道并不担心华礼几人的安全，相反，王道还成人之美，决心在此仗中不与翠女计较。
王道先前就有所预计，欲倾天下之兵北伐契丹，而两城之地太过狭隘，两城之兵太过稀少，终究是板上鱼肉，任人宰割。
因此，王道才决定将计就计，置之死地而后生，虽然自己与家人身陷囹圄，但后晋王朝的覆灭是早晚的事，届时辅佐明主，威慑天下以却契丹。
此乃舍小我而顾大我也。
按照王道的计划，神女会佯装守城，最后溃败，将幽州和涿州拱手与敌，当然，城内实际上只剩下官府的衙卫而已了，这便是之前神女和柳戎将兵士化整为零，藏入深林的原因了。
王道现在仍然和李在途身处匪山中，匪山是幽州和涿州之间一处深林中的，李在途将士兵扮作土匪，因此才得了这名。
最近陆陆续续有很多幽涿两州的士兵来到匪山，加上自愿加入的豪强，声势日渐壮大，俨然已成后晋一患。
两日后，翠女汇合了大部队，大步朝着涿州进发。
“报，将军，三日后的黄昏，莫州军便到城下了。”
“好，你下去吧。”神女对着探子道。
“传令下去，各自准备。”神女一声令下，众将各分头去了。
三日黄昏，残阳西落，为大地洒上一抹金黄。
“吁！”
翠女勒马而停，涿州城郭已在眼前若隐若现了。
此时，太阳已经落山，漆黑的夜色已然临近，翠女却见涿州城头旌旗满布，甲士林立，只得暗自皱眉。
遂，令安营扎寨，明日清晨再做打算。
涿州城内，神女正在守备营内汇总着各部消息。
“将军，东面已妥！”
“西面已妥。”
...
“如此甚好，那城头可安排妥当？兵丁可撤完了？”神女问道。
“将军，我等已插满旌旗，并用万余草人守之，其余皆部已然退出涿州，已自安好。”
“如今翠女凝如雪率军而来，立足未稳，而我们只剩这五百人了，一切定数，皆在今晚。”
神女眼神坚定，看着眼前这些将领。
数月前，郭从就命人在城中挖隧道，布陷阱，此刻，只剩下最后这五百亡命将士，势要与辽人一搏。
“此前，公子已传来消息，今晚风有北出，秋冬交临，会起大雾，再有两个时辰，便是我们闯关的最好时机。”
神女隔窗望着昏暗的天空，风起云涌，似是回应。
“将军，时间就要到了。”
神女缓步来到城头，看着身着甲胄，齐头并立的草人，心中多生感慨。
甲胄上甚有血迹，都是前些年战士们上阵杀敌时穿戴的，城外三十里就是翠女的营寨了，营寨内火光耀眼，士兵们正连夜举火扎营，其规模阵仗已初见端倪。
不少许，神女见大雾已起，渐渐笼罩了涿州内外，知是时机已到，便令各将准备。
隧道有些窄，只能容一人通过，待五百将士全部通过的时候，雾还未散去，隧道口在翠女军大营的西面，但并不远，此时正有人边防巡逻。
“看仔细点，不要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是！”
神女率众潜伏在草丛里，待巡逻兵士近时，皆悄悄的抹了他们的脖子，但五百将士，总不可能徒步出走，外围有一偏帐，是一名偏将军的营帐，神女准备夺些马来，以作逃命之用。
神女率人慢慢潜入，此刻，营帐刚搭建好，又有大雾，莫州偏将正在营帐中休息，神女潜入马厩，众将正欲驾马而去。
神女突然心声一计，命人秘密杀了偏将的同时，五百人同时弯弓，顿时火箭齐发，营帐燃烧起来，见西面火起，翠女大惊，而西面突然又喊杀声震天，一时间混乱无比，翠女正欲发兵来救，却见背面和南面也起了大火。
翠女遂知有鬼，分兵去援，而西面最先起火，翠女准备亲自去看一看，等翠女赶到的时候，营帐已经烧的差不多了，但却丝毫没有见到敌军的影子。
翠女情知上当，急忙整饬军务，又叫人扑灭了火，同时加强戒备，直至第二日破晓，才有空休息一下。
而，在营寨里，仍旧能看到涿州城头上站着数不清的士兵，但翠女观察许久，却见这些人一动不动，瞬间起了疑心，便遣细作前去查看，直至巳时，细作方回。
“大人，我观察许久，城头不是活人，乃是由草人穿着军衣，昨夜漆黑有雾，并未发现。”
翠女暗恨，料想中计了，此时却又有人来报。
“大人，在营寨西面发现了一条被草丛掩盖的暗道。”
翠女随这人去看，果然发现一跳暗道，隐蔽的极好，翠女率人顺着暗道向里走，到尽头时，却已经身在涿州城里的一所民居内。
翠女又带着人马不停蹄的赶去城头，果然发现城墙四面立着无数草人，在营寨正对面的城墙上，有一个身着将军服饰的草人，背后有一字条，上面写着：哈哈，你中计了！
随后，翠女命大部队进城，一番视察才发现，城内除了官府，没有一个兵丁，府库里也没有存粮和银钱，唯独百姓依旧过着自己的小日子。
翠女怒道：“好一个草人空城！”
且说昨夜，营寨三面火起的时候，翠女担心有变，便遣了三部人马去追，而直至此时，南北两部兵马都已回转，唯独西面没有动静，翠女料想这些人是从西面跑的，便又亲自去看。
果然，在营寨西面大约一百二十里处，有大量的尸体，有本阵营的，也有敌方的，想来昨夜在此地经过了一场大战。
昨夜，神女原本想仗着自己武艺高绝，想独自留下阻挡敌人，却被手下将士硬拖着离开了。
“将军，三军不可无将，你快走，我们替你挡着！”
神女这才安然转入地下。
不过，令翠女想不通的是，王道为何会主动放弃涿州，这于理不合，艰难夺下的城池就这么拱手让人，目的便只有一个，那就是心中有更大的抱负和野心。
这才是翠女所真正忌惮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