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我的目光突然变得异常犀利,冷冽如冰凌,让我感觉比窗外凛冽的北风还要冰寒刺骨。此刻,在她面前的这个我仿佛已不再是她至亲的家人,而是多年的宿敌。
“什么?……小蕊,你说什么?”我无法确信的望着她,胸口感觉闷闷的,四周的氧气似乎也变得越来越稀薄。
“我说错了吗?你和齐喧的过去,难道还需要我帮你再重温一次?”
“小蕊,其实我……”
席蕊立刻将手掌伸到我的面前,摆出一个示意我噤声的动作,然后微笑着对我说:“过去的事情,我可以不介意,也可以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但是,我必须要声明一点,齐喧现在已经是我的男朋友了,所以,我会为我们的爱情捍卫到底,不会让任何人因为任何理由把他从我的身边抢走,尤其是你。”
“小蕊……”我不自觉的轻声唤着她的名字,天知道此时的我是有多么的难以置信?我实在是不敢想像我那乖巧的妹妹,有朝一日会对我说出这样一番令人寒心到极点的话。
席蕊从容不迫的喝了一口手中的卡布奇诺,当作是润润喉,接下来又继续对我发表了一段足以让我心如刀割的演讲:“打从我和齐喧第一天在一起的时候,他就向我坦白了和你的关系,或许正如你所说的那样,他刻意接近我确是别有目的,但是只要能够把他留在我的身边,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别笑我,为爱执迷不悟的人,又何止我席蕊一个人而已?若按照辈分来排算,你绝对可以称得上是我的先祖前辈呢!我说的没错吧,二姐?”
“小蕊,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懂。”
“二姐,我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尊称你为一声姐姐,可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你知道你在我眼里是什么吗?……是比阴沟里的老鼠还要令人恶心十倍的人渣。我真的难以忍受一个无耻的背叛者,还能在我的面前打着至高无上的旗号说着那些冠冕堂皇的大道理,难道你从来都没有为你自己的行为感到羞耻过吗?”
我“噌”地一下子从座位上站了起来,身下的座椅因为我突然的举动与大地猛然摩擦,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响声,好像是什么东西被割破的声音。也许是咖啡店里片刻的宁静,亦或是此时我鲜血淋淋的心。
“急什么?我的话还没有说完呢!……席蓓,我们那个可怜而不幸的大姐,你应该还没有忘记她吧?哦,不,即使是你早就已经把她给忘了,我也不会感到稀奇,毕竟她曾是你爱情中的绊脚石,我应该没有说错吧?”席蕊轻轻撇动唇角,露出一个轻蔑的笑容。“她短暂的人生已经够悲惨了,可你居然还是不肯放过她,连她仅剩的一点幸福你也要剥夺?你和邹川的那档子事儿,老早以前我就知道了。很惊讶吗?我也很惊讶,同时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理由,可以让你如此残忍的对待自己亲生的姐姐?事到如今,你还可以大言不惭的在我面前亲口承认她的死真的与你无关吗?你我都心知肚明,她是被谁害死的!……是你啊,她是被你害死的!被你害死的!……”最后那一句话,她几乎是用咆哮着吼出来的。狰狞的面孔让我无法跟以前那个总是喜欢把恬静的笑容挂在嘴边的席蕊联想在一起。我忽然发现,原来她是真的非常厌恶我,甚至憎恨我,只是直到现在我才有所察觉而已。
我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的望着面前席蕊那一脸愤怒的面容,任由自己悲伤的泪水从脸庞悄然滑落也不予理会,我的身体犹如筛糠般不停的发抖着,没有人可以体会到我此刻的内心究竟有多么的寒冷。
她似乎并没有轻易罢休的意思,高傲的抬起头来继续对我说:“你以为你和邹川在暗地里干过的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真的可以瞒得过所有人的眼睛吗?……还记不记得你刚从美国回来的那一年?当我们全家都在为你的神经错乱而伤脑筋时,你却趁着家里没人拉着邹川钻进房间里,你一定想不到,那么恶心龌龊的一幕,刚巧被在房里午睡的我,全都看见了。”
沿着记忆的痕迹,我回想起从洛杉矶回国的那一年,因为一个致命的打击,我住进了医院,而后又因为一个无法接受的事实,让自己的情绪陷入一片低迷当中,难以自持。出院后不久,那个我命中的剋星再次出现在我面前,用爱作为要挟,逼得我最后不得不弃械投降,甘心成为他爱的俘虏。我想,与邹川在我家客厅里疯狂撕扯的那一幕,应该是我此生永远也无法忘怀的一段记忆,因为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我才彻底下定了决心誓要与邹川厮守在一起,也是在那个时候,我正式从真正意义上的介入了邹川与席蓓之间,成为了一个名副其实的背叛者。
我哑口无言瘫痪似的跌回到座位上,呆滞的望着桌子上透着冰凉气息的咖啡杯,顿时泪流满面。余光里我注意到席蕊也重新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然后迅速从随身携带的女士背包里掏出来一包白色的香烟,随意的从中抽出一根,接着递到嘴里娴熟的点燃,进行完一连串连贯的动作之后,开始大口大口的吞云吐雾起来,她的样子明显像是在极力压抑着自己即将迸裂的情绪。然而,在烟蒂上方那个小小的三个五的标识,像是成千上万根无形的绣花针,一齐涌向我的眼底,深深的刺痛了我的眼球。
原来,她竟然还会抽烟?
“怎么?无话可说了吗?这么快就认罪了,一点也不像你。”席蕊斜靠在椅背上,将一只手臂环抱于胸前,撑起另外一只拿着香烟的手臂,那根白色的三五孤零零的被夹在她的两指之间,泛着微弱的火光。
“小蕊,你怎么……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你真的是我的妹妹席蕊吗?为什么你现在的样子突然让我觉得好陌生……”
“我之所以会变成今天这副模样,说起来还要多谢你呢!是你在我还不懂得什么是爱的时候,先教会了我什么叫作背叛,而当我懂得什么是背叛的时候,你却用你那卑劣的爱,在我面前亲手将席蓓凌迟处死。你应该感到高兴才对,因为在你的身上,我也算是学有所成了。”席蕊苦笑着,笑容里夹杂了一丝不易陌生的蔑视。
“既然你一早就已经知道了我和邹川的关系,为什么没有立刻揭穿我们?”
“因为席蓓。”席蕊连想都没有多想就立刻回答了我,可是当她提到席蓓的名字时,眼圈里顿时泛起了微微的潮红,一股涌动的泪光溢出了眼底。“二姐,我问你一个问题,这么多年来,你所认识的席蕊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乖巧听话?聪慧可人?还是那个永远只会拿第一的优等生?哼!……错了,错了!你们通通都弄错了,那个每天带着虚伪的假面具过活的席蕊根本就不是我,你看清楚了,现在在你面前的这个人才是真正的席蕊。然而,这个连我自己都无法正视的真实的自我,除了那个不幸惨死的姐姐以外,谁也没有真心了解过。所以,我没有将你和邹川的丑事公诸于众,并不是为了要顾及到你们的颜面,而是我不希望再让席蓓痛苦的面对那些可怕的真相。可是你呢?在你的爱情世界里步步为营,等到最终彻底占领了邹川的心后,好让他可以残忍的向席蓓提出离婚的要求。我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为最终获得胜利的你摇旗呐喊,还是该为我那可怜的大姐感到遗憾?”
“你说什么?离婚?邹川向席蓓提出离婚?怎么可能?……”我早已陷入当机状态的大脑,因为她那漫不经心的一句话顿时恢复了意识。
“少在那里装蒜了!若不是邹川向席蓓提出离婚,你觉得席蓓有可能会选择走上一条不归路吗?……席蕾,不要再假惺惺的装无辜了,无辜的表情根本不适合摆在胜利者的笑脸上,你赢了席蓓,但并不表示你可以赢得过全世界的女人!我告诉你,我是绝对不会向你低头认输的,就算是死……我也不会放弃齐喧。”席蕊一把抓起了身旁的手提包,起身正要离开时,好像突然之间又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辙了回来,“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几年前偷偷向老妈打小报告说你逃课跑去跟***同居的那个神秘人……就是我,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在等着瞧你会如何在众人的面前继续摆出这副滑稽可笑的嘴脸,看来结果并没有让我失望太多,再见!”
说完,又是一个优雅的侧转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后,最终消失在门口。
我至今仍无法忘记席蕊在临走之前的那个眼神,愤恨中带着一股决绝的味道,就像是豹子的眼神一样,只有在面对猎物或是敌人时,才会提高警惕流露出凶狠和残忍的目光。曾有那么一瞬间,我的神经开始变得有些恍惚,甚至有些怀疑,她还是那个小时候一旦被高年级同学欺负了,就会跑回家来搬救兵的小丫头吗?或许是吧,只是连我这个一起陪同她长大的亲人也没有留意到是,其实她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学会了隐忍,即便是在被别人堵在墙角里修理的很惨,也不卑不亢,就连眼泪都不愿意落下一滴。待到风平浪静之后,再拍一拍身上的尘土,背起书包若无其事的放学回家。
原来,她早已经找到了适合自己的生存方式。尽管这种方式到了最后,仍是不可估量的将灾难一触即发……
从什么时候开始,花苞已经渐渐开始变得不再依靠花托和养分,也能够独自开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