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邙州地势高耸,山脉连绵,然而若有人问起此地名山所在,人们都会不约而同地指向一个地方。
那是由五座如通天巨指般耸立的山峰,穿破云层簇拥在天邙州的大地上,山中有一宗派名为御灵宗,是修仙界首屈一指的名门大派,由一个道号‘无极’的仙人所创,独占着一郡的资源,此山也因此得名无极山。
无极山巅,五座高矮不一的山峰上,耸立着五座造型别致的殿宇,在那居于正中的无极宫中,头戴剑型发簪的老者望着晴朗的星空,手中托着一面八卦古镜,镜面流转,反射出道道星光,精致繁复的纹理如同水波一般流转,自镜中缓缓向上,却在流到一尺上下时戛然而止。
老者眉毛一皱,心中暗道不祥。
“星光黯淡,环流阻滞,兴殊明灭,已显渐灭之势,流光中断,这是命尽之相啊!掌门师兄你这是在给自己算命么?”随着身后声音响起,一个白袍赤足的女子,一手拎着一只黑不溜秋的酒葫芦,一手倒持着一柄青绿色的藤条,带着一身酒气出现在观星老者身后。
观星老者的推演被打断,不得不调息收工,从口中吐出一股浊气。
“九师妹,下次记得敲门。”
“我出门的时候有敲。”
“我是说我的门,不是你的门。”
掌门叹了口气道:“找我干什么?”
“借钱。”
“……没记错的话,你还欠我二百万灵石没有还。”掌门人说着,目光严肃而认真。
女子则苦大仇深的道:“唉,还不是咱们御灵宗忒穷酸,想我堂堂御兽峰长老,门派第二高手,每月供奉居然才一千灵石,这要何年何月才能还清欠债。不如师兄你帮我算算,哪里会是我的富源之地……”
“师妹,我是知道一地,不过……”
“师兄你果然厉害!不愧是御女第一观星客,不对,是御灵第一观星客,师妹我对你的爱慕之情如滔滔江水……”
“好了,师妹,那个地方你还是不要去的好,牵扯着太多的因果,你还是安心在宗中闭关,冲击合体成功再说吧。”
白衣女子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师兄,借我钱。”
“……”
“……说来你刚才在给谁占卜,一副命不久也之相。”
掌门师兄沉声说道:“御灵宗。”
九师妹脸色一变,放下酒色之争:“不会吧!?御灵宗要遭人灭门?!”
“不止御灵宗,怕是整个修仙界都无法避免了,还记得上古神陨时代么……唉,星光八三处断裂,怕是修仙界的太平日子只有一二百年了。还好希望还在,虽然渺茫,可还有与天一争之力。”
“御灵宗的星辰大衍术是修仙界屈指可数的推演之法,师兄更是此中翘楚不会出错,不过师兄方才推延出的星云之心是绿色,好像不是红色。”
观星客一愣:“不是红色?”连忙低头细看,星辰镜中心的颜色果然不是红色,而是……
下一刻,这名以生死境修为威震一郡的老者发出一声惊恐的叫声:“怎么会是绿色!?这不是说那一线生机也即将破灭了吗!?神陨时代即将到来了!”
九师妹也吓傻了,酒葫芦咕咚一声落在地上,金色酒浆汩汩流出,却浑不在意。
“掌门师兄,我跟你说了多少次,红绿不分,就给我老老实实熔炼那枚天眼,别再说什么‘牵扯因果’的废话,你连红和绿都分不清楚是想闹哪样啊……算了,神陨时代都要降临了,师兄你赶快把我的富源之地告诉我,我这就去取宝,好为混战来临做准备。”
“哼,你又想去打劫,去行那为人不耻之事,上次落日山脉的丑闻还没停歇呢,我就算是死了,也不会让你再令我们御灵宗蒙羞,滚,滚回你的器灵峰。”
“我才不要守着那一月一千的灵石去死呢!我会死不瞑目的!”
争吵间,时光飞逝,最后的一点时间悄然溜走。
无极山巅,天邙州距离星空最近的地方,璀璨的星空格外炫目,周天星斗缓慢而坚定地运转起来,每一颗星辰都在仓皇抖动,那是纪昀大陆几千年来从未有过的异象。
师兄妹对视着,心中怀有同样的震惊。
星辰大衍术果然不假,神陨时代就这样漫不经心地降临纪昀大陆,预备将整个修仙界彻底的搅乱。
最后的时刻,观星客带着一抹异色沉重的语气开口。
“师妹,有件事我在百年前就想说却一直没有机会,如今既然神陨在即……”
随着掌门人苍老却富有磁性的嗓音,将饱含真情的话语送入对方耳畔。星空抖动越发激烈。
“我想是时候将我的真心话告诉你了。”
最后一刻,斗转星移,星光怒绽如花,夜空亮如白昼。大地震颤,掩下所有的声响,一枚扫帚般的流星划破苍穹。
与此同时,在离无极山数万里外的一处山林中,一群伤痕累累的异族修士,将一名刚刚死去的孕妇围在中间,他们每个人眼中充满了愤怒和哀伤,就在他们即将崩溃之时,那枚流星划破苍穹,眨眼间消失在了天际。
接着,一个婴儿带着洪亮的哭声,在一群族人错愕的目光中,在一束银色光华的牵引下降生了。
几乎就在哭声响起的同时,远处山林中,传来了稀稀疏疏的破风声。
“青鸾圣祖很难拖住那条老龙,龙家那些贼人过来了,玄烨,你带着小族长快走,其他人跟我断后,和这群杂碎拼了,快!”一个衣衫破损,枯瘦狠厉的老者指着人群中一个白眉白发,伤势最轻的老者,示意他将新出生的婴儿带走。而其他人则是同时转身,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同时大喝。
“天罚,开!”
“天罚,开!”
“天罚,开!”
“天罚,开!”
……
一道道如手臂粗细的红色雷光,纷纷从这群异族睁开的第三只眼中激射而出,横扫向前方出现的一个个身披龙甲的人族修士,一场厮杀就此展开。
轰鸣声,喊杀声,凤鸣声,龙啸声交织在一起……
另一个方向,那名叫玄烨的老者,拼命的向着山脉深处疾驰,怀中的婴儿也已经停止了哭闹,安静地睡着了。
婴儿全身被一层银光包裹,这些银光来自虚空中,只有这群自称是天人族的人能够隐约看到一个竖眼的投影,因为这是他们的族器,一件被称之为‘神之眼’的上古神器。
神器有灵,自行则主,而天人族的每任族长无不是神器认可的主人。在天人族中就有这样一种说法,这件神器就是天人族始祖的那枚天眼所化,虽然没有了多少意识,可一直在庇佑自己的后裔。
而每一代神器的主人就是天人族的当代族长,这已经是天人族中无可争议的事实。但一直以来,神器都会选择那些境界高深的族人作为新的主人,像如今这种选择新生的婴儿更是绝无仅有的。
也正是因为如此,才显得这个婴儿的不凡,才更值得族人用生命来守护。
随着神器虚影的不停闪烁,玄烨知道,留在那里阻截龙家强者的族人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因为神器虚影的每一次闪烁都是一名族人死后“魂归”的证明。此刻玄烨的内心是一片阴沉,这一次为了救回被龙家禁锢的族长,天人族已经付出了太多,几乎算是强者全灭了。毕竟现在的天人族已经不复当初的强盛,和人族顶尖势力的龙家相比,还是太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