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问话
清晨第一缕阳光透过山间轻雾照在五行之巅，新的一天也开启了。
“砰砰砰”的敲门声传来，有些急促。林乙书站在门口，左右转了转，再次敲了敲门，“华师弟，华师弟你醒了吗？”
华雨缓缓睁开双眼，没有了对师父极度的担忧后，这一觉他睡得很沉，已有很久没有睡得这般香甜了。伸了伸懒腰，华雨打开房门，晨光照在脸上，有些刺眼。
“我的小师弟呀，你可真能睡，快快...”林乙书一边拉着还在揉着睡眼的华雨往大堂方向走去，一边不停地絮叨，“一日之计在于晨，我们修行之人怎能这般贪睡呢？师兄我已经给你们备好了美味的早膳，我们...”
话音戛然而止，林乙书站在大堂门口，望着厅中央的大桌，目瞪口呆，“这...这...”
桌上先前琳琅满目的各色美食早点已经毫无踪影，只剩些盘碗筷碟，连一点食物残渣也难以找到。缘儿坐在桌后，筷子依旧握在手中，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夏悦则坐在一侧，双手托腮，无奈地苦笑。
华雨毫不惊讶，似乎习以为常，缘儿放下筷子，跑到华雨身侧，拿出两个用油纸包好的肉包子，递了过去。华雨会心一笑，接了过来，用手指刮了一下缘儿的鼻尖儿，“就知道你不会忘了我的，哈哈。”
林乙书也一副欢颜，问道：“缘儿妹妹，我呢？”
缘儿满是感激地说道：“林师兄的厨艺真是了得，做出的东西缘儿都很爱吃，可夏悦姐姐说林师兄修为高深，早已辟谷，所以...”
林乙书听后苦笑一声，果不出所料。
“昨日见识了缘儿妹妹的惊人食量，今晨我特意备好了十人份的早饭，没料到还是...”林乙书虽然可以辟谷不食，但却极贪这口舌之欲，否则也不会苦练厨艺。但他却毫不介意，随后对华雨说道：“华师弟吃完后随夏师姐去一趟金光顶，楚师叔得到妥善救治，已无大碍，但诸位师长有一些问题需要过问。”
华雨一听，心中大喜，转头看了看缘儿，小姑娘也满脸喜悦，长途跋涉一个多月，终于得到了心中所盼的结果。
华雨吃完包子后，四人来到院中，林乙书嘱咐一二后，有事离开了。
夏悦说道：“金光顶乃五行之巅，直耸入云，高不可攀，非御宝飞行不能至。你们尚不能御器，就由师姐送你们一程吧。”
随后见她伸手取下头上红簪，一头秀发似清瀑一般顺势而下，甚是美艳，缘儿不禁赞道：“夏悦姐姐好美的头发，以后不要总挽在脑后了。”
夏悦大咧咧地说道：“这长头发最是碍事，要不是师尊不允，我早就将它剪掉了。”随后爽朗一笑，“不过我有法子，便是我的本命法宝‘赤游簪’，平日里用它将头发挽起来，方便多了。”
说完夏悦将手中法宝向上一抛，“赤游簪”嗡了一声，迎风便长，眨眼间便成了丈许长的一支红簪，其上赤色纹路如流水般飘逸，簪斗镂空出一支飞凤取水，惟妙惟肖，甚是灵动。
华雨和缘儿虽不会御器飞行，但都跟随自己师父有过经验，因此并不过多惧怕。三人站定后，夏悦一掐法决，“赤游簪”似通灵般轻颤两下，随后发出一声尖啸，化作一道赤芒直冲天际。
脚下的首弟子院越变越小，当三人冲入云雾之中时，彻底消失了。
山风从脸颊两旁呼呼刮过，有些生疼，山峦之上御器飞行更是寒气逼人，但华雨和夏悦有灵气护身，缘儿则被“赤游簪”的光芒罩着，抵御了不少风寒，虽还是有些许寒意，但当她看到华雨轻松的悦容后，心里更多的则是欢喜。
过了许久，华雨看着身前夏悦，不解地问道：“夏师姐，昨日林师兄说这山里的修士大多向孙师兄一样对我师父偏见很深，不知是什么缘由？”
夏悦听后暗叹一声，没有回头，郑重说道：“楚师叔是个苦命的人，但我却很是敬重于他。”之后沉吟了片刻，又道：“楚师叔的妻子并非五行仙山的修士，他们也都住在地龙谷以外的一座山上，那里是在仙山法阵之外的。”之后便没有再说些什么了。
听完之后华雨皱了下眉头，心中有了更多的疑惑，但他也没有再问。
在阵阵破空声中，“赤流簪”冲出了云雾，远处可见一座雄伟山峰屹立在天际，似乎连接着这苍穹与大地一般，周围群峰与之一比似乎都变成了矮丘低岭，阳光照在那巨峰之上，耀眼夺目，一副圣洁之象。
夏悦玉手一指，表情满是不忿地说道：“那便是金峰，山顶就是金光顶，上次大比金光顶夺得魁首，得以继续执掌‘五灵凝幻’，不过下次大比魁首一定会是我们凤泉水榭，‘五灵凝幻’也该换换地方了。”
华雨已经不是第一次听说五行仙山的“大比”了，首弟子院之前的白玉广场便是比试的地方，广场中央的阴阳圆台便是擂台，可夏悦口中的“五灵凝幻”他却是头一次听说，好奇心大起，正欲开口询问时，三人已经到了金光顶。
金峰高耸入云，险峻异常，从山脚仅有几条险路与栈道可通往山腰处，其间便有金光顶的弟子或搭建、或开凿一些房舍和洞屋供他们修行和居住。山腰以上则常年半隐于云雾之中，更是毫无路径可寻，想要去往金光顶，除了御宝而上外别无他途。
金光顶的首座和众多长老便居于金峰之巅。
夏悦驱使法宝落在金光顶的一处广场上，广场正前方是一座大殿，金黄色的琉璃瓦反射着耀眼的光芒，飞檐上两条巨龙似要腾飞一般，张牙舞爪，活灵活现。整座大殿金碧辉煌，让人生畏。
华雨见后心中不禁想到，仙家门派怎么建的这么富贵华丽？
他四下看看，广场其余三面望去毫无一山半岭，入眼俱是云雾缥缈，宛如幻境，更显得大殿似建在白云天际间一般。
夏悦并没有收起法宝，而是理了理被风吹乱的长发，娇哼一声，道：“金光顶连修个大殿也这么不可一世，像极了这一脉的人。”之后转向华雨，“华师弟，你快进去吧，我带缘儿妹妹去凤泉水榭游玩，晚些时候再回来接你。”
缘儿一听，立刻拍手叫好，“好哇好哇，我也不喜欢这个地方，冷冷清清的。”
华雨也不喜此处，但他心里记挂楚天鹰的情况，不得不留下。夏悦和缘儿离开后，广场上只剩了华雨一人，抬头看了看眼前金灿灿的大殿，深吸了一口气，大步走了进去。
大殿里外十分清净，只有殿上端坐五人，神态各异，当中的一位老者秃顶黄须，面容和善，但双眼却很是锐利，从华雨一进殿门就一直注视着他，如闪电般的眼神和他慈善的笑容显得格格不入。
“殿下之人可是华雨师侄？老夫便是金光顶的首座金顶真人，其余四位皆是各脉首座。”黄须老者微笑着问道。
华雨听后一看老者头上秃顶，暗想真是名如其人，但还是恭敬地回答：“弟子正是华雨，不知道我师父现在怎样了？”神情满是期盼。
金顶真人看来一眼右手边的一位修士，那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黄色道袍，乌须蜡面，一脸严肃，发现金顶真人看他时，不耐烦地对华雨说道：“楚天鹰命大的很，死不了。”语气怪癖，冷淡至极。
华雨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哪能容忍有人这般说自己的师父，暴起喝骂道：“黄脸老头，我师父怎么会死在你前面...”
“放肆！”黄脸道人怒目圆睁，刷地站起身来，同时袖袍一甩。华雨顿时感到胸口如同被一块巨石砸中，呼吸骤停，身体也如同断线的纸鸢一般向后飞去。
这时坐在大殿最左端的一个面带病容的中年修士“嗖”的一下从座椅上消失，同时出现在华雨身后，右手轻轻一拂，华雨的去势立减。修士随后将他抱在怀里，掌心碧芒泛起，轻轻按在华雨胸口，不一会儿，呼吸才逐渐恢复。
病容修士轻咳一声，缓缓道：“岩空师兄好大的火气，对同脉弟子出手也这么重。”
岩空道人看都不看华雨一眼，定声道：“他是楚天鹰的弟子，还不是我地龙谷一脉。”说完后开始闭目养神，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华雨感觉呼吸好了很多后站起身来，并没有再次发作，只是冷冷地看了一眼似在神游的岩空道人。
大殿上的金顶真人一直稳坐那里看着一切，当他看到华雨没有再发怒后心中震惊不已，大殿其余几人也是如此，暗赞华雨小小年纪不但修为已经聚灵，而且性情也这般成熟，当真是一块璞玉啊。
金顶真人笑了笑，关切地提醒道：“华师侄还不快谢谢救了你的雾林首座青木师伯。”
华雨一愣，原来救自己的竟是林乙书一脉的首座，顿时好感倍增，深深一揖，道：“小子多谢青木师伯相救。”
青木子淡淡一笑，回到座位上，叹息一声，没有说什么。金顶真人继续缓缓道：“华师侄细述一下楚师弟受伤前后发生之事吧。”
金顶真人左手边坐着一个魁壮的大汉，脸上红色髯须如钢针一般根根竖起，面相狰狞，此时开口说道：“对，说说看，什么人能将楚天鹰伤的那么严重？”声如洪钟。
华雨一进大殿便先注意到了大汉，当时还暗想，此人哪像修真悟道之人，分明就是个市井屠夫。现在听对方直呼他师父的名讳，心下暗自生厌，但脸上并未过多显现。
殿上五人华雨只对病怏怏的青木子有好感，其余的人除了坐在最右侧，至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凤泉水榭首座蓝紫月外，他对另外三人均是不喜，对岩空道人更是满腔恨意。
华雨理了理思绪，将事情前后简略说了一番，并未提及苦佛尊者和楚石的事情。
众人听闻华雨也不知楚天鹰伤于谁手后，表情没有过多变化，随后金顶真人亲切地说道：“华师侄，你师父虽已无大碍，但也修为大损，恐会落下病根，日后很难再指导你的修行，为了不耽误了你的仙途，不如入我金光顶一脉，你看如何？”
话音刚落，旁边的大汉“刷”地站起身来，大声道：“不行，你们金光顶弟子最多，这个得是我三炎洞一脉，谁也别跟我抢。”
青木子听后，悠悠说道：“要照申烈师兄所言，华师侄应当去我雾林才是，毕竟雾林弟子最是匮乏，就连咱们这一辈，也只剩我一人了。”
华雨愣在原地，心中震惊不已，他还未细细打问师父的情况，没想到几位首座已经打算让他另换师门。
这时一直沉默的蓝紫月开口说道：“楚师兄的事尚未明了，几位师兄便要抢他的弟子，未免太过不宜了。”声音柔和甜美。
华雨向蓝紫月多看了几眼，见她三十左右的样子，叶眉杏目，肤白貌美，一身蓝紫相间的稠衣，显得风姿绰约。华雨暗想：凤泉水榭首座师叔如此温柔如水，而夏师姐却似一朵热辣的火莲花一般。
金顶真人听了蓝紫月的话后哈哈一笑，说道：“正是，正是，华师侄理应先去看望楚师弟，至于在哪里修行以后再说不迟。”
金光顶上次大比夺魁，便是五脉之首，金顶真人便暂掌五行仙山，几位首座见他如此说，也不再异议。
蓝紫月起身走下殿来，转身说道：“既然如此，就让师妹先带他去凤泉水榭吧，我只收女徒，抢不了你们的宝贝。与华师侄同来的女孩正随悦儿在我那里玩耍，晚些时候，我便叫人将他们送去地龙谷，师兄意下如何？”
金顶真人斜了一眼岩空道人，见对方依旧闭目养神，随即说道：“如此劳烦师妹了。”
蓝紫月看向华雨，浅笑说道：“我们先走吧。”说完轻步出了大殿，华雨看了一眼其余几人后，转身追着倩影离去。
过来一会儿，三炎洞首座申烈说道：“这小子天资绝佳，小小年纪就饱经世事，实乃数百年难遇呀，而且他又与咱们仙山有缘，如若精心培育，将来许能成大器。”
金顶真人深叹一声，“谈何容易呀？”
岩空道人此时睁开双眼，缓缓说道：“金顶师兄邀我们前来，不只为了这小子的事情吧。”
金顶真人振声说道：“却是如此，近来不知为何，南北妖域之间矛盾频发，众多妖兽妖人在昊天门和百仙府境内大打出手，就连五行山脉中也偶有争斗。虽说目前只是妖人间的内斗，但其中缘由不明，我们也不能置之不理。”
青木子轻咳了几声，面色凝重，说道：“会不会与十多年前妖皇被困有关，毕竟这些年妖域群龙无首。”
“妖孽谈何群龙，要我说，当年就应当一鼓作气，将他们全部铲除。”申烈大手一挥，豪言说道。
金顶真人苦笑摇头，“当年我们仙道各派也是元气大伤啊。此事我已先与蓝师妹说过，她表示让我们拿主意。”
四人均眉头紧锁，低声谈论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