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测灵
金顶广场仙气缭绕，雄伟的大殿在雾中若隐若现，但周围依旧是一片寂静，只在大殿之前，站着两人，身影与大殿相比，是那样的渺小。
华雨等的有些不耐烦了，退到石阶处一屁股坐了下来，背靠着白玉护栏，长呼一口气，“舒服!林师兄，那帮老头还不知道要让我们等到几时呢，你不过来歇上一歇？”
林乙书看华雨的样子，无奈地轻摇着头，但犹豫片刻后，还是走到华雨身侧，坐了下来，只是动作略显的拘谨别扭。
在他以往看来，这是有些不敬的，可不知为何，这次他却是同华雨一般坐在了大殿之前的石阶上。
“哈哈，是不是感觉不错？”华雨遥望天际，神情怡然。
林乙书打趣道：“你小子倒是胆大。”于是学着华雨样子，身心放松，他从未有过这般感觉，仿佛置身云端，身体融进了风里，一切烦恼都不曾有了，惬意非常。
不知多久，年轻道士出了大殿，当他看见林乙书、华雨二人坐躺在殿前石阶之上时，整个人瞬时愣住了，面容不善地盯着二人，重重地咳了几声。
二人闻声，从那轻松的感觉中清醒过来，林乙书急忙站起身来，面带笑容朝道士迎了过去，但笑容中却带着些许尴尬与歉意。他知道，大殿对金光顶弟子而言，是极其神圣肃穆的，之前自己的确有些过了。
但华雨却不以为然，慢条斯理地站起了，并没有上前，甚至都没怎么看年轻道士几眼。
林乙书和颜问道：“有劳师兄，不知掌门师伯...”
年轻道士知道林乙书乃是雾林首座之子，更是雾林大弟子，不敢怠慢，“师尊让二位自行前往圣灵坛，林师兄请便吧。”语气中隐有一丝傲慢。
林乙书同年轻道士互施一礼后，朝殿中走去，回头示意华雨跟上，华雨几个箭步跟了上来，经过道士身侧时，丝毫没有停留，仿佛压根儿不曾看见一般。
“林师兄，咱们走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大殿，圣灵坛在大殿之后，需穿过大殿才能到达。殿中四下无人，华雨东看西看，不由地想起初到这里的情景，心下有些愤然。一侧的林乙书疑惑问道：“华师弟似乎对金光顶弟子很是不喜？”
华雨一听，瞬间就想起了初见孙黑白时的情景，又暗想：这金光顶没一个好人，那金顶的秃头也是笑里藏刀，让人看了心里发寒。但他却呵呵一笑，言道：“哪有哪有，只是他们没林师兄这样让人觉得亲近罢了。”
林乙书笑笑，没再说什么，两人步伐很快，片刻后便穿过了大殿，来到了殿后一处花园之中，园子不大但布置的很是雅致，奇石嶙峋花草整齐，景山琼池亭台小谢，一弯清水自碧池连出，伸向大殿之外，不知那池中水流到那里去了。
林乙书来过多次不觉为奇，华雨却东张西望，惊叹不止，趴在护栏上望着水中嬉戏的几尾漂亮小鱼，嘴里说道：“乖乖，这通天的山顶居然还修建有这么漂亮花园，在你们，哦，不，在咱们仙山修真学道就是不错。”
林乙书心想，这华师弟真是小孩心性，说道：“仙山不全是如此，你若拜入地龙谷，便是见不到这样的景色。三炎洞的环境更是不及。”
华雨闻言想起地龙谷中土石黄黄，劲草飞沙之景，摇了摇头，暗想老天应当不会让自己去那种地方吧。随后饶是好奇地问道：“林师兄，不知雾林是什么样子？”
说完便不再乱跑，跟在林乙书身后，等着对方说话。林乙书见他看景的兴致没了，便与他讲道：“仙山之景各有不同，金顶广豪瑞气，俯眺万里。凤泉清幽素雅，钟灵毓秀。地龙谷白草黄云，朴质坚韧。三炎洞烈焰灼灼，黑红炼狱。至于说雾林嘛，则最是神秘，终年浓雾遮绕，隐见黑林森森。我虽是雾林弟子，却也很不适应。”
华雨听得津津有味，心里也暗暗称奇，这天下第一隐世门派果然不一样。两人边聊边行，不多时就穿过了花园，来到了一座精致的宅堂之前，华雨抬头一看，“圣灵坛”。
林乙书神情庄肃，对华雨说道：“这堂中便是仙山圣地‘圣灵坛’了，坛**奉的便是本门至宝‘五灵凝幻’，而且此处供的是宝物的本体。我们进入后切记不可造次，要心存敬意。”说完示意一下，率先步入堂中。
华雨也不敢顽皮，一本正经地跟在林乙书身后，但心中却极是好奇，不知那天下第一的神器长的什么模样，想了想自己的三件宝物，毫无出奇之处，于是就更加想见识见识这五灵凝幻了。
华雨小心翼翼地跟在林乙书身后进得屋来，只见屋里四周雕梁画栋，刻画有各种祥兽道符，也有许多仙草琼花，并涂有画彩，甚是精细美艳。中央之处建有一座小型的祭坛，四下八个方位各有几阶光滑亮白的玉石阶，整座祭坛像是一个精致的八卦图案一般。
祭坛前此时站着数人，华雨走近一看，前方赫然是五行仙山的各脉首座，除了一脸病态的青木子外，每位首座身后还站有一人，仔细分辨后，华雨知道那些正是各脉的首弟子，林乙书也径直走到青木子身后站定。
华雨见夏悦也站在蓝紫月身后，不敢出声打招呼，只是不停的挤眉弄眼，夏悦看了看他，嘴角轻笑一下，便将目光移向别处了。
他觉得无趣，便望向不远处的祭坛，白玉祭坛虽然精致，但也无甚出奇之处。吸引他注意的则是祭坛中央的一团金色光芒，耀眼夺目，金光不住地跳跃流动，仿佛具有生命一般，它没有暴涨，但也丝毫不见消散，只是一直不停地闪烁，灵动异常。
然而在金芒之中，有一物赫然凌空悬而不落，此物约有人的小臂大小，呈不规则的菱形状，表面流光溢彩，灼目闪耀，华雨只看了几眼便觉得双眼犹如火刺插入，难以忍受，瞬间浑身已被汗水浸湿，不得已只得侧过头去。但他还是在那极短的刹那感受到了此物周围浓烈的灵气波动，那精纯的灵气似乎都快要化作实体一般。
这便是那五灵凝幻了，果真非同一般。
众人都将华雨的举动看在眼里，均是会心一笑。
稍倾，见华雨慢慢恢复了，站在岩空道人身后的地龙谷大弟子吕道宏越众而出，走到华雨身前，低垂着眼，一脸严肃地说道：“你可以去侧灵了，独自登上祭坛后，将手伸入金芒之中，轻轻放在圣灵之上，数息间便好了。”
华雨哼了一声，他对地龙谷的人都甚是讨厌，暗想：要不是看在你当日救我师父的份上，就冲你这一副死驴脸，小爷也定要冷嘲热讽几句。
吕道宏见华雨对他漠视的样子，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众人都望向华雨，等着他去侧灵，岩空道人扫了一眼华雨背上的黄龙剑后，不再理会。华雨看了看林乙书和夏悦，见两人都对他点头，心里便踏实了一些。
华雨几步便走到了祭坛边缘，他顿了顿，并没有直接走上台阶，而是不由地看向眼前的宝物，五灵凝幻金光闪耀，犹如九天之上的神物，隐约透着一股无尽的威压，似乎在俯视众生，让众生臣服。
华雨满眼金芒，已经什么也看不见了，呼吸瞬间变得紧促起来，冷汗也渗流而出，这威压让他感觉自己甚是渺小，只是世间一粒尘埃一般，似乎只有卑躬屈膝才能解脱。
华雨咬牙苦苦支持，他性子极其坚韧，流浪街头受尽凌辱也从不曾低过头。就在这时，他发觉自己贴身藏好的彩帛起了一些变幻，原本平淡无奇的彩帛忽地泛起丝丝凉意，顺着华雨的皮肤渗入体内，流遍全身经脉，很快就感觉浑身凉飕飕的。
华雨在一阵清凉之下，心神安定不少，之前所受的威压也一扫而空。他惊喜之余无暇去想彩帛为何会有如此神奇之效，而是深咽了一口，抬脚踏上石台。
这群人定是要看小爷的笑话，但即使这五灵凝幻再厉害，小爷也是不怕。华雨内心第一次觉得父母留给他的这条彩帛似乎也不是那么中看不中用。又不禁暗忖：有机会定要好好研究一番。
众人一直没有言语，五行仙山门规所定，新收弟子若要入门，这“圣灵”的威压一关是必须要过的，然而威压的大小也并非有定律，似乎本领天赋越高，所受压力就越大，曾经就有一位早已凝神的修士转投仙山门下，虽然掌教允许了，但那人却在五灵凝幻的威压之下没有守住心神，无缘只得离去了。
即使如此，仙山中的修士也几乎没有人能在一炷香的时间内便摆脱威压，踏上石阶的。
然而，华雨却在数息间便做到了。
这一幕真真地出现在了众人眼前，所有人都心中巨震，夏悦甚至差点惊呼出声音来。
“此子果真天赋异禀，较青木师弟当年也是毫不逊色呀。哈哈...”金顶真人这时开口言道，看似说的云淡风轻，但他内心却也震撼不已。
青木子当年才华横溢，在众多师兄弟中是最快摆脱五灵凝幻的威压的，师门长辈对他寄予厚望，他也刻苦修行，修为一度引领同辈众人，但就在他志得意满之际，因为一场变故，落得修为骤降，而且还落下了终身的病根，至此心灰意冷，出家为道。
青木子淡然说道：“师兄谬赞了，当年之事不提也罢，今日见华师侄的表现，实让人叹为观止。不知哪一脉能有幸收的如此佳徒？”
“这等表现确是少见，但也不能妄下定论，往后成就如何还是要看他的努力和悟性的。”岩空道人悠悠然道。
蓝紫月轻言一声，“华师侄要测灵了。”
众人的注意力重又转移到了祭坛之上的华雨身上。华雨登上石阶后，也并没有过多的停留，在他看来，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就没什么可怕的，祭坛之下的那些人，虽然很多他都不喜欢，但想来如果要对他不利，也犯不上如此周折。
看着眼前刺眼金芒不住地跳跃流转，华雨牙关紧咬，强忍着双目的剧痛，深吸一口气后，他眼中闪过一丝坚毅，右手同时闪电般直插入金芒之中，毫不犹豫地按在了晶莹炫目的五灵凝幻之上。
众人均有过体验，也都见过多次仙山弟子测灵，故而都神态淡然，大家双目不移只是对数息后五灵凝幻的所测结果有些期许罢了。
华雨将手放在五灵凝幻之上后，并没有出现让他惊怕的感觉，似乎很是平淡，就像摸着一件极其平常的生活物件一般，他更加确信了心中的想法，这个“测灵”的仪式除了刚开始的威压之外，便没什么了。
悬而不落的心终于渐渐放了下来，华雨就这样轻抚着五行仙山的第一神器，等待着结果，他虽然显得随意，但还是对结果有些在意的。
时间就这样渐渐流逝，众人目光紧锁华雨身前的五灵凝幻，等待着变化。五灵凝幻乃上古异宝，能通过测灵之人的手测出此人对灵气的感知强弱。
华雨心中渐渐有些不耐了，暗想这测灵怎么还不结束？那些个怪老头怎么也吱一声呀？
这时，他也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因为他的右手掌心不再像先前那般平淡无奇，而是渐渐有了感觉，一阵冷一阵热，一阵刺痛一阵麻痒，开始只是微弱的感觉，而后越发强烈。
华雨心下不由地颤栗了一下，眼珠一转，寻思：难道出了什么问题？不是说数息间便好了吗？他越想越觉得不对，心里有了将手撤回的念头。
祭坛之下的众人一直凝神关注着五灵凝幻，只要圣灵的色彩发生变化，那测灵就算是有结果了。
数道目光紧锁祭坛中心，都在等待结果，谁也没有过多的注意时间的逝去。由于凤泉水榭只收女弟子，因此蓝紫月也并未像其他人那样在意结果。这时她忽地心生一丝不安，秀眉轻轻皱起，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突然她神色大变，暗叫一声糟糕，正要飞身而出。就在这时，只见祭坛之上的华雨像是被什么重击了一下，惨叫一声，身子如短线的纸鸢般蓦然飞出，朝祭坛之外而去。
林乙书和夏悦一声惊呼，其余众人也瞬间愕然，一旁的蓝紫月早有准备，她倏地腾空而起，眨眼间便到了华雨身侧，莎袖一扶，半空中的华雨去势立减，蓝紫月玉臂轻轻一托，将华雨抱住，缓缓而落。
众人疾步上前，见华雨嘴角已有鲜血流出，林乙书急忙抓起华雨右手，仔细查看，不一会儿，神色渐缓，道：“华师弟只是被击了一下，并无大碍。”说完从怀中取出一瓶丹药，倒出几粒送入华雨口中。
华雨立时便感觉腹中一股热流游动，说不出的舒服，转头向林乙书笑笑，道了一声谢。
这时申烈“啊呀”大叫一声，将众人均是吓了一跳，华雨侧目看着这个像极了屠夫的师伯，心想：小爷没被那五灵凝幻的一击打死，也得被你这模样和叫声吓死。
“看来申师弟也想起来了。”金顶真人皱眉说道。
青木子脸色喜忧难定，缓缓道出：“传说中的‘天衡之体’，竟让我们有生之年遇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