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将军,末将没有捣乱!”廉孟溪一板一眼回答。“驻防军这边的事务,末将完全可以交给莫天霁。天霁绝对有能力做好,我的副将的能力我了解。”
“呵呵,莫天霁是副将,你觉得他离开你,可以吗?”姜文不知何时站到了胡光的身后,冷笑道。
“姜副将,天霁是真的有能力……”廉孟溪急切地争辩,却被夜孤辰打断。
“廉统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职责。你身为西北驻防军的统领,自然要为驻防军负责。若你随军出征,朔方出事怎么办?”夜孤辰折扇遮脸,笑得温润清冷。“朔方城总要有人坐镇,你说莫天霁有这个能力,谁能信服?没有拿得出手的功绩,你让人如何相信?”
鸢白心中异样,难道没有功绩,就代表没能力?功绩,简单的两个字,却不知道要多少岁月才能堆砌。但若是没有一定的成就,也的确难以让人信服。这就像一个悖论,说不清,道不明。
要怎么在最短的时间内,使有才能的人到达适合自己的位置,而非靠岁月的积淀?想到这个问题,鸢白陷入了沉思。
只是,在场之人却并没有注意到她。除去一开始咄咄逼人的犀利,她始终是身份太轻,即使曾是焦点,也只不过昙花一现,如同哗众取宠的小丑,离开了舞台便无人关注。
因为心中有了思量,时间匆匆而过。至于他们商量了什么,怎么商量的,鸢白完全不知道。
还是夜孤辰传音告诉她跟着他走,她才回过神来。
不知什么时候,大多将领已经出去了,主帐中只有七八个人。鸢白不动声色地环顾了一圈,发现那名叫杜横的参将不在。
鸢白跟在夜孤辰身后,扮演一个十分不起眼的小跟班,老老实实地跟着夜孤辰走出营帐。
出了营帐,夜孤辰转身面对一同出来的胡光等人优雅笑道:“本殿想独自逛逛,就不跟着胡将军你们了,告辞。”
说着,打开的折扇放在胸前,微微点头示意之后,大步离去。
胡光看着夜孤辰渐行渐远,却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放在亦步亦趋的鸢白身上。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名叫做白渊的瘦弱少年似曾相识。
“廉统领,你去忙你的吧。我随意地四处看看便可。”胡光侧身,对跟在自己右后方的廉孟溪道。说着,背着双手,挑了个与夜孤辰不同的方向,迈步离去。
廉孟溪:“……”
怎么感觉大将军与大皇子来这里就跟到了自己家一样?!还能再随意一点吗?
朔方处于北方地带,一望无际的平原,凛冽的冷风中草叶枯黄。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朔方城会下雪。”鸢白走在夜孤辰身侧,不知何时卸下了伪装,披散的长发在风中张牙舞爪。
鸢白举起双手交握在嘴边,哈出一口气,搓了搓手,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很冷么?”夜孤辰转头,看着认真走路的鸢白。
闻言,鸢白一边搓着双手一边道:“废话!如今我身上有伤,本就会感觉到寒冷,可是却无法使用内力御寒,这些普通的棉布衣裳就显得单薄了些。”
话音未落,旁边的少年却停了下来。鸢白转头,心中有些奇怪。转头的刹那,浅蓝色的丝绸在昏暗的天空下流光溢彩,明媚异常。
在这天寒地冻之中,莫名地让人感到柔软,仿佛一阵春风,化开了冬日的冰雪,皱了碧潭秀眉。
仿佛被惊艳,鸢白只觉得肩膀一重,柔软的貂皮毛还残留着余温,感受到这温暖,鸢白心头一跳,猛地惊了一下。
鸢白转头看了看自己肩上,蓝色的丝绸在昏暗天空下有柔和的光晕。一瞬间,鸢白的心柔软了下来。
抬起平凡无奇的少年的脸,定定地着夜孤辰,而后,温软一笑,仿佛春水融冰,草芽渐绿,花朵缓绽。分明是少年的模样,却有一种难言的气质,让人沉醉。
“谢了。”鸢白伸手紧了紧肩上的披风,轻声道。
“不用谢我,如今你有伤在身,不能受了风寒。”夜孤辰没有看鸢白,只是负手而立,眯着看着远处的地平线。
“夜孤辰,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相处方式很奇怪?”鸢白也学着夜孤辰的模样,负手远眺。
“有什么奇怪的。”夜孤辰回答的不带情绪,鸢白却听出了清冷。
他怎么不高兴了?鸢白心中疑惑,却并不想问出来。受伤之后她便懒懒的不愿意动弹,连话都不愿意多说。
气氛就这样冷了下来,两人都不再开口。夜孤辰等着鸢白说话,等了许久也不见她开口,当下有些沉不住气,乱了呼吸。
只是鸢白却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只是安静地看着昏暗的天空中云层翻滚。云朵来了,又走了;聚了,又散了。
“继续走走吧,有利于你的恢复。”终究还是夜孤辰开了口。
“嗯。”鸢白轻轻地一声,便算是回答了。
两人慢慢向前踱步,格外悠闲。
“你方才问我,我们的相处方式是不是有哪儿奇怪。你觉得有哪儿奇怪?”夜孤辰率先挑起话题。
“就是跟我想象的不一样。”鸢白依旧回答得简短。
“你的想象?”夜孤辰侧头看着鸢白,疑惑道。
“在深山中之时,我没兴趣去看情报之类的东西,也就是每日每夜对着天空发呆。有的时候,就会想我们相遇相识,还有平日相处的场景。”鸢白解释完,又忍不住咳嗽了好一会儿。
“如今这样的状态很不好。”鸢白蹙眉,心中想道。“看来应该要尽快调整过来。”
“鸢白。”夜孤辰的声音不是少年特有的难听的公鸭嗓,略微带着点儿沙哑,却更多的是温暖的磁性声音。
“嗯?”鸢白抬头看夜孤辰,面上不动声色,眼中却藏着疑惑。只是她不曾看到,夜孤辰嗫嚅了好一会儿才喊了她。
“也无甚大事,就是想让你好好养着身体,尽快好起来。”夜孤辰不看鸢白,目光发飘不知望向何处。
“嗯。”鸢白浅淡地回答,却有一句话不曾说出来——你不说我也会的。
清浅的呼吸声鸢白不再听得到,便也就不知晓,夜孤辰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开的口:“走吧,去淌冰河边看看,你应该多活动。”
“嗯。”依旧是简单的一个音节,甚至不需要张口就能做到。
只是,夜孤辰没有错过鸢白微微扬起的嘴角。不由自主地,夜孤辰也忍不住勾起了嘴角。心情好得莫名其妙,却该死的让人感觉到轻松。
只是夜孤辰不知道,鸢白在心中默默地说了一句:“谢谢,这披风,很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