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能的“校园睡眠逃避症”突然就好了,也不往椅背上靠了,取而代之的是拿笔在纸上乱画,孙圣问他画的什么。
“超人。”朱能头也不抬地说。
这把孙圣吓了一跳,因为孙圣以为他画的是怪鸟,还想提醒他忘了画鸟嘴。
画累了,朱能就会双手支着下巴,眯缝着眼看唐真的背影,那含情脉脉的样子让孙圣心惊肉跳——这样子迟早会让其它男生女生产生误会,到时小奶糖一生气,说不定就不让朱能跟自己做超人了。
其实孙圣的心情也和朱能一样焦急,只是朱能用画和看来排解,孙圣却只想说出来,好几次他掀开朱能的耳朵,刚说个开头,朱能就毅然打断他,说:“在外面不要说!不能说!不准说!”
把孙圣堵得满腔的话憋在肚子里胸口上,像高压锅被堵住了一样随时要爆。孙圣想对着水杯把心中的千言万语倾吐出来,朱能刚听到个头,就毅然打断他,说:“跟蚊子都不要说不能说不准说!”
“这是蚊子吗?这是杯子!”孙圣憋气得要把杯子摔了。
孙圣朱能急得尿尿都多了一倍,可唐真好像一点不着急,他仍然跟平常一样,早早来到学校,来了就坐下看书,或者拿出本子写着什么,放学等学生走得差不多了,才慢慢地走出校园。对孙圣朱能,也跟以前一样,看都不看一眼,似乎二人从来没去过3601。
“这都后天了。”朱能喃喃地自言自语,忍不住问孙圣,唐真今天有没有通知他们,他怕自己睡着了没听到通知。
“你今天睡了吗?”孙圣不屑地说,“你今天除了画怪鸟超人,就是看人家的后背。”
“我真的没睡吗?”朱能喃喃自语,有点不敢相信。
“你假的也没睡,”孙圣不满地说,“我才说几个字,你就不要说不能说不准说——我一天里连句整话都没让我说!我都要憋死了。”
“你可以说其它的话呀,有关那里面的话,就是不要说不能说不准说,这是他说的。”
“那你也不要看他的后背,不要看不能看不准看!”
“这是谁说的?”
“我说的。”
“你说的不算。”
“喂,你这样看,会引起别人注意的。不要引起别人注意,这可是他说的。”
朱能想了想,点头说:“好,明天我不看。”
孙圣没想到朱能这么干脆就不看了,架吵不起来,感觉有些无趣,就说:“要不我们去追小奶糖,问他今晚可不可以进去看一下,只是看一下,看一下就走。”
“不能主动找他说话,”朱能白了孙圣一眼,“你忘了?”
“我可以被动地找他说呀,比如,”孙圣从朱能放在桌上的铅笔盒里拿出一把铅笔刀,“你用刀逼着我。”
“为什么不是你用刀逼着我?”朱能反问。
“因为,”孙圣想了半秒钟,“铅笔刀是你的。”
回到家里,孙圣的老妈还奇怪,问他:“熊校长不是说你每天晚上要去心世界乐园进行心理辅导吗?昨晚没去,今天你又不去?”
“今晚我不舒服!”孙圣没好气地说,说完饭也不吃,走进自己房间把门一关,就趴到床上,把被子往身上一蒙,嘴捂在枕头上唔唔哇哇说开了,把憋了一天的话全部喷进了枕头里,还包括至少200CC的口水。说完了孙圣翻过身来长长舒了口气,然后就睡着了。
朱能则生来第一次失眠了。那只零点报时的小鸟都叫起来了,朱能还双手枕着头,在床上胡思乱想。朱能曾经梦想过考试考100分,让所有人都对自己刮目想看,但真正的考试却从来没考超过10分。既然醒着被人看衰,还不如睡着让人遗忘。现在有一个让别人都对自己刮目相看的机会来了,朱能真的不想睡不愿睡不准睡,真怕一睡过去那又会变成一场梦,或者这干脆就是一场梦,那么就在这场梦里永不睡吧。
朱能一晚上都在盼,明天快点到来,通知快点到来,超能快点到来;朱能一晚上都在想像,自己成了超人,老爸老妈会多么惊讶,吴老师会多么惊讶,数学老师英语老师会多么惊讶,男生会多么惊讶,女生会多么惊讶;朱能一晚上都在发誓,要做一个好超人,要有很多很多的责任感,要帮助很多很多的人,要做很多很多的好事……
第二天朱能挂了两个黑眼圈来上学,孙圣笑他戴着一副纯天然的墨镜,比熊校长的自然多了。这天唐真仍然无动于衷,孙圣朱能仍是在焦虑中度过。下午放学时,又是他们三个留在教室最后走。孙圣低着头看自己的两只脚,嘴里叽叽咕咕说着自己才懂的外星语;朱能则仰头看天花板,上面有只绿甲虫在碰来碰去地飞飞停停,已经折腾了一个下午,竟然还没飞累,真是甲虫中的超人。
这时一个纸团掉下来,正落在朱能仰着的脸上,弹了一下,滚落到孙圣的两脚间。朱能忙朝纸团飞来的方向看去,只见唐真已经站起来向外走了。孙圣捡起纸团,手忙脚乱地展开,只见上面写着四个字——街心花园。
二人欢呼起来,提起书包就往外冲,超过唐真时,两人都忍不住回头看他的反应。唐真却仍是波澜不惊地走着,似乎刚才根本就没给他们扔过纸团。二人知道小奶糖很能装,再看也看不出什么提示,就索性埋头向街心花园方向冲。
孙圣朱能气还没喘停,黑车就开上来了,二人轻车熟路地打开后车门上去,这次熊校长一句话不说,倒是唐真开了金口。
“今天我们开始训练。”唐真淡淡地说,头也不回,只看着车前源源不断钻入车底左边的分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