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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秘辛

风之纽因斯大陆.风煌帝国.帝都弗德洛特.教皇殿.通天塔庙

像是一道闪电击中了十二,他的意识混沌了。

思绪好像飘荡了一个世纪一般久远,终于在一个昏暗的房间里停留了下来。

看上去是一间小木屋,屋里的摆设很简单。

寒风吹得小窗嘎吱作响,透过窗楹可以看到屋外纷飞的大雪。地板上铺着羊毛织就的地毯,纹着好看的流风纹。

壁炉里燃着温暖的炉火让小屋丝毫没有冬日的寒冷。小桌上一个红色的泥炉里上温着一壶酒,很快一丝酒香就从精致的小壶里飘散出来。

在小桌旁边的座椅上,一个男人兴奋地搓着手,目不转睛的看着小壶,他的眼睛是纯净的蓝色,像是里面有着整个天穹。

他穿着一件蓝色的毛皮大氅,脖子上围着只狐狸,宽大的尾巴正好围了他的脖颈一圈,它时不时抬头起来,看看温着的酒,眼睛里闪过狡黠的光芒。

他的头发微长,但并不杂乱,用鹿皮束带绑起来扎了个小辫儿。

他的眉弓很高,鼻梁高挺,但是却和饱满的唇瓣连成一条刀锋般锋利坚毅的弧线,是北方人的特征。

男人的双手上,密密麻麻遍布着像是藤蔓一样的复杂魂路,就这样直接伸手,将滚烫的小壶取了下来。

“叩叩叩。”屋外响起沉闷的敲门声。

男人一脸郁闷的将小壶放到桌上。

起身去开门。

围在脖子上的狐狸立刻精神起来,呼一下就从他身上跳下来。

男人快步走到门口,不过还没开门。他的手对着身后做了一个虚抓的动作。

倒霉的偷酒喝的小狐狸就被一只无形的手提着倒挂在空中,四只小脚无助的挣扎着。

“嘎吱——”一声。

打开门,外面站着两个人。

一男一女。

男人头顶戴着一顶皇冠,穿着金色的教皇长袍。他的相貌虽然算不上非常英俊,但是嘴角若有若无的意思和善的笑意很容易让人生出好感来,但是不知道是十二的幻觉,他的眉心处,始终有一团黑色的看不真切的虚影,就像是当日目睹父皇身死时候的思凉一样。

而女子则是一身长裙,在这寒冷的冬季,她却没有丝毫感觉到寒冷,她的身上则是缠绕着藤蔓一般的魂路,银色的光芒在她体外飞速游走,为她抵挡着彻骨的寒意。

男人看到两个人的出现倒是没有半分惊讶。他嘿嘿笑了一声,将两个人请进房间里。

但是十二却着实惊讶了一番。

这两个人,他居然都认识。

初代教皇殿教皇阿莱和伽罗女神。女子他不确定,面目和伽罗帝国人供奉的女神有八分相像,但是男人绝对错不了。无数的典籍上都有着记载。

两人的眉眼都还有些青涩,和典籍上多少都有些出入是很正常的事情。

接下来男人的话证实了十二的观点。

“阿莱,伽罗你俩不是一向不是忙的很,咱仨可是好久没聚过了,这次来,咱们可不醉不归!”

阿莱嘴上应着,但是眼睛却瞟向了脏乱的小凳子。他将教皇长袍垫在屁股底下,这才坐了下去。

伽罗也是如此,玉手放在鼻子前方虚掩着脸上的不自在神色。

男人兴奋的摸了摸自己的头,“哎呀,我都忘了,你们等着,我去挖藏了好多年那罐好酒。”

他一把将还浮在空中的小狐狸抓到手里,胡乱的围在了脖子上。然后就急冲冲跑出去,很快屋后就传来了男人喘气的声音。

不一会儿,男人就回来了,怀里抱着一个还沾着新鲜泥土的酒坛。

“外面太冷了,这里的冬天就是这样。要是哪天我们哈弗尔德族人也能搬到你们南方去就好了。”男人自顾自说道,将酒坛打开,顿时小屋里充斥着一股酒液馥郁的馨香,

然后又忙着从壁橱里取出一只大一号的酒壶,然后将坛子里的酒液倒进酒壶里,放到小火炉上。“冬天嘛,就是要喝温酒才舒坦。”

忙活了半天,脸上露出一丝疲态,这才坐了下来。

两个人听着他自顾自说了这么多,脸上明显露出不耐烦的神色来。

“兄弟,听说你不久之前发现了一颗珠子?”最后还是阿莱先开口了。

男人想了想,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来。“阿莱你倒说错了,是个眼球,也不知道是什么年代的,不过倒是能自己散发魂力出来。”

随后摇摇头,“我留着也没什么用,就交给落花殿那群小崽子看着了。”

两个人对视一眼,不难看出眼神里的欣喜。

画面氤氲,慢慢改变。

这次只是两个人了,他们悬浮在半空中,刀锋一样锋利的寒风夹杂着冰冷的雪花从他们身边掠过。

“如何?你帮我杀了他拿到那颗眼球,我答应你的事情也一定会做到。”

是教皇阿莱的声音,在说到“他”的时候,他的眼里有着深深的忌惮之色。

“可是......”

“没什么好可是的,你知道哈弗尔德悬空九层塔庙的第九层是什么吗?”

伽罗摇摇头。

但是眼睛里却有了猜测。

“第九层藏着的,是神位。”阿莱看着眼前的伽罗,很容易能够看出,她的脸色由犹豫变成了坚定。

“你只要帮我,神位就是你的......”

伽罗不解的问道,“你不想要这个神位吗?”

阿莱愣了一下,随后哈哈大笑道,“我是谁?我就是神明,为什么需要这个神位?哈哈哈哈.......”

伽罗眼神复杂的看着眼前狂妄的笑着的阿莱,她突然发现,自己好像不认识他了。

阿莱的气息瞬间变得邪恶,他用着低不可闻的声音,“什么造物者,什么落花殿,通通都去死吧......”

他的声音随着寒风,逸散在空气里,甚至是站在他身边的伽罗,都没有听见。

但是一字一句,却铭刻在十二的记忆里。

画面渐渐模糊起来,十二突然感受到一阵心悸。

他的时间到了。

如果意识再不回归身体,他就永远回不去了。

意识离开水晶球,最后看了一眼高耸的九层塔庙。恐怕只有在极北雪山里才能找到真相了。

他的意识就像是幽灵一样穿越在教皇殿里,然后如同潮水一般退走。

他的速度甚至比风的流动还要快,意念所及,很快他就远远地离开了帝都。

风之纽因斯大陆.风煌帝国.雪域.北方边陲小镇雪落

入耳的只有簌簌的雪落声和呼呼的寒风吹袭的声音。

银装素裹的雪地里错落分布着数十间小屋,屋顶上和屋子周围都围绕着厚厚的金黄色枯草,草茎大半已经被掩在雪里了。

现在是晚上,透过雪粒沾染的朦胧窗楹,透出橘黄色的忽闪忽闪的火光来。

在镇外远眺,就能看到高耸入云的三座大雪山,圣灵雪山,玉龙雪山和银带雪山。

即使是雪夜,也能模模糊糊看到它们庞大的阴影,在暮色的遮掩下,显出别样的莹蓝色。

如果天气晴好,甚至能眺望到雪山上的一些壮丽景象,白云环绕于雪山山峰上,像是袅袅升起的炉烟,慢慢晕散,化成一条条银带玉龙缠绕在雪峰上。

三座大雪山犹如一座险要的天堑,将极北分成了两个地域。

雪山以外叫冰域,而雪山以内则叫做雪域。

十二渐渐显出身形。

揭下脸上的兰德女妖的面纱。纱巾就像是雾一样,消散在他手里。

眼里的泪珠止不住的向外涌。

刚刚才离开他的眼眶,就凝成一颗颗晶莹的小珠子,啪嗒啪嗒,拍打在雪地上。

——是雪粒吹进眼睛里了吧。

嗯—!是!一定是!

他的嘴角上扬着。仰起头,倔强的想要将那些眼泪憋回去。

这便是一字未留,这便是地覆天翻。

一切不曾如此刻般明了。

杀父仇人。

原来如此。

命运像是高高在上的统治者,纵然不愿臣服,终是在它的磨砺下没了棱角。

十二此刻竟然感受到阔别了多年的寒冷,他坐在雪地上,用袍子将自己裹起来,蜷缩成小小的一团。

他好冷。

他好累。

他的眼前渐渐模糊,他望着远方,入眼也如夜一般,渐渐的黑了。

魂路如同残烛,忽闪忽闪,在凌冽的寒风里,一点一点的,终是灭了。

再没有那么一盏灯像是给了他整个世界。

在远方。

灯笼的光芒如同夏日萤火一般微弱。

他黑色的眼睛里,映照出这样一点米粒一样的光辉来。

终于,他倒下了。

鼻尖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沁人的馨香。

“喂——!快醒醒。”十二是被人活生生摇醒的。

“吃了我给阿爷采的的冰风雪莲,别想赖账,快起来跟我一起去找,找不到有你好看。”

十二睁开眼睛,湛蓝色的瞳仁镶嵌在深邃的眉眼之间,精致的,冰雪雕琢的面庞让他看起来像是戏馆里的假人。

他的身边坐着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但是穿着男人的衣服,衣服显然大了整整一圈,但是看来也别有一番风情。

她的眼睛也是蓝色的,清澈得像含着一汪冰水。她的鼻梁很高,嘴唇却是极薄,虽然没有男子一般刀削斧凿般的坚毅,但若看得仔细了,倒真有几分男子的英气。

长长的雪白色发丝在披在脑后,在耳鬓间则束着一个发辫,发辫下坠着一个海蓝色的宝石坠珠。

十二呆呆的反应了好半天,瞳孔这才对准焦距,打量着四下的环境。

这是一间驿站,大概是雪落镇给远方来的商队歇脚的地方。

壁炉里燃着红红的炉火,将房间里烤的暖暖的。

十二这才将目光转到身前的这个少女身上来。

随即笑了起来,这傻姑娘,真当别人都是些傻子么?

这身装扮,就差直接在脑门儿上贴个我是姑娘的牌子了。

傻不拉几,倒也可爱。

不过这冰风雪莲的确是不可多得的疗伤圣药,它生长在雪山之巅,只在冬季开放,每一朵开放的时间不过几分钟,也只有在它开放的时候才能采摘,过了这个时间就消散在风里了。

十二思考的同时,嘴角的笑意还没有散去,少女也在暗暗打量着十二。

世上最美的,莫过于从泪水中挣脱出来的那个微笑。

少女倒看得呆了。

像是为了掩盖自己再明显不过的尴尬,少女叉着腰,“喂——!听到没有,你赔我冰风雪莲!”

十二无奈的冲她点了点头,这么一动,才发现自己浑身都快散架了。咬咬牙,站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啊?”

倒也正常,他一个孱弱的法魂师,在雪地里冻了那么久,甚至连魂路都受到了一定的损伤,不过要是魂力充足,恢复不过是半天的事情。

不过在极北,魂力本身就稀薄得很,这个时间就要稍微延长,但是十二估计两天时间也够了。

“本小姐...我是说本少爷...的名字叫千山,你呐。”

少女拿起手边的灯笼。

就是这盏灯笼,将十二从绝望的边缘拉了回来,他不禁多看了几眼。

灯笼的手柄是血檀木,红中带黑,散着点点的馥郁香味,一条金龙顺着檀木盘旋缠绕,显得极其霸气,紧接着就是一只冲天飞起的金凤,双翅环抱,形成灯笼的骨架,整个灯笼看起来典雅高贵。这是一件魂器。

“我叫十二。”

“走吧,跟小爷我去找雪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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