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柳青上班后心神不定，老是觉得妞妞在哭。她耐着性子忙碌着，心却是越来越烦躁。想起肖乔说过的话，柳青有些心慌，难道保姆真敢在家虐待孩子？柳青拎着包，打了车直奔家里。上到四楼，柳青掏出钥匙正准备进屋，却听到屋里保姆大声呵斥：“不准动，你给俺老老实实地待着，爬来爬去的看着就让人烦！”
“哇！”妞妞大声哭起来。
“闭嘴，要是再敢哭，俺用针把你嘴缝起来。”保姆越发地大声。
妞妞的哭声变小，保姆继续骂道，“一天到晚哼哼唧唧的，烦死人！你这个小孩子，说到底就是没有打得好，才敢哭闹。”
柳青气得发抖，但她强忍着不进去，站在门口细听保姆到底还会说些什么继续威胁女儿。保姆的威胁果然有效果，妞妞的哭声没有了。柳青又在门口站了十几分钟，虽没有听到保姆再骂人，但更没有听到保姆逗女儿说话的声音。两人在屋里干什么呢？面对面坐着干瞪眼？柳青轻轻地开了门，见保姆坐在沙发上嗑着瓜子，津津有味地看着电视剧。沙发上没有女儿，女儿到哪儿去了？
“你，你怎么回来了？”保姆见到柳青，吓得连忙站起来。
柳青也不理保姆，冲进屋子找寻女儿。卧室里，眼前的一幕让柳青惊呆了，女儿妞妞的脚被保姆用宽的布带绑住，布带的另一头套在床头。妞妞眼里满是泪水，手指放在嘴里吮吸着。柳青冲过去，解开绳子。
保姆站在后面，小声地说：“这孩子太调皮，放在沙发上到处爬，俺怕她摔下来，就把她搁在这儿了。”
“你刚才什么家务事都没有做，孩子太皮，你就不能抱着她？她这样的年纪，正是学说话、学走路的时候，你怎能大声呵斥她，不让她出声，不让她动？你太过分了，不但不陪孩子玩，而且还把她像狗一样拴着。”柳青怒目圆睁，“你，你在家就是这样带孩子的？”
保姆辩解道：“俺，俺也是人，俺也有累的时候。俺总不能除了做家务，分分钟都把孩子抱在手里吧。”
“这大清早的你做了什么？”柳青大声说，“你碗没洗、地没扫、衣服没洗，你看这家里乱得像什么？敢情你每天都是这样过日子的，每天吃饱了饭就在这看电视，每日里估摸着我快回来了，才开始做家务。我女儿你喂她吃饱后，就把她拴着，不准她哭，不准她动。”
“以前，以前我可没拴她。”保姆小声说，“现在她大了，放在床上到处爬，我这不是没办法才用带子拴住她吗？”
“你浑蛋！”柳青一只手抱着女儿，一只手指着保姆的鼻子骂道。
“你要是不满意俺，俺可以走！”保姆满不在乎，“不过，你得把工钱给俺算清。”
“好，你把钥匙交出来，我给你算工钱。”柳青说，“你等我把女儿放好，我就给你工钱。”
保姆放了心，把房门钥匙还给了柳青，收拾着自己的东西。柳青转身敲开邻居的门，邻居老太太打开门探出头来，柳青赔着笑说：“我有点事要耽搁一会儿，能不能麻烦您帮我照看半个小时。就半个小时，谢谢您啦。”
老太太看着满脸泪水、鼻涕的妞妞，接过去叹道：“你家孩子也真够可怜的，经常听到你家保姆骂她。”
柳青铁青着脸说：“以后再也不会了。”
柳青转身回了房间，将正在收拾衣服的保姆反锁在她的房间里，掏出手机拨通肖乔的电话，让她马上过来一趟。柳青又拨通了110，说家里有人虐待小孩，请他们马上过来一趟。柳青再拨通家政公司的电话号码，让他们马上派人到小区来。
保姆欲开房门，却发现打不开，有些慌了，连说：“你快把工钱给俺，俺还有事。”
保姆大声地叫着，柳青也不理她，只是铁青着脸坐在沙发上。
肖乔正好在附近办事，十分钟后赶到。肖乔进门听到保姆在房里不停地喊叫，问：“怎么回事？妞妞呢？”
“我回家时正好碰见她虐待妞妞，把妞妞绑在床上，我怕抱着妞妞不方便，就把妞妞送到隔壁去了。我回来时，趁她收拾东西不注意，就把她反锁在房里了。否则，她要是动起手来，执意要走，我还真拦不住她。”柳青说，“我去抱过来，你帮我钉着这保姆。”
“干得好，对付这种人就要这样！”肖乔说，“你通知家政公司的人没有？”
“通知了，家政公司和110警察一会儿就到。”柳青咬牙说，“这次我绝不能轻易放过她。”
柳青去邻居家抱过妞妞，邻居老太太说：“这孩子看来是吓怕了，特别怕生人，在我这儿哭个不停。”
柳青谢过老太太，回了家。
保姆在房间大声说：“你这是干什么，你把俺扣在这是非法的。俺要告你！”
肖乔冷笑道：“你也知道违法？我今天倒要看看，你虐待妞妞是不是违法？”
“我，我没有虐待她。”保姆说，“我怕她摔了，把她绑在床上，这走到哪儿都说得通。”
肖乔按捺不住，准备冲过去打开房门教训保姆。柳青拦住她，说：“算了，要动手你不是她的对手。再说，我们要是动了手，有理也变成无理。”
110警察赶到后，柳青说了她看到的情况，让警察看了卧室里绑在床头的宽布带，再让她看女儿脚脖子上的淤痕。妞妞看到陌生人，越发哭得厉害。柳青难过地拍着女儿的后背，说：“我要告她，告她虐待我女儿。”
保姆见事情闹大，在房间里面放声大哭：“这家人太不讲道理了，把我锁在房间里，控制我的人身自由。警察同志，我冤枉，你们可要给我做主呀。”
警察问柳青怎么回事，柳青说：“她见我发现了她虐待我女儿，便让我结了工钱要走人。我不能因为她虐待我女儿，我就打她一顿出气。但我也绝不能就这样让她走，两人在一起难免会厮打。为了不让有理变成无理，为了防止她诬告我，我只能这样把她反锁在房间里，等你们来处理。”
警察示意柳青打开房门。门刚打开，保姆就一步窜了出来，指着柳青的鼻子骂道：“你这个死女人，俺平时看着你不多言不多语，没想到你还会来这一套。”
“有事说事，别骂人！”警察皱着眉。
“说事就说事。警察同志，你们可别听她瞎说。我没有虐待孩子，是她家孩子太皮，我怕孩子摔了才绑在床上的。”保姆大着嗓门替自己辩解。
“你要是在做事，怕孩子摔了，把她绑在床上，我虽然生气也情有可原。”柳青恨恨地说，“我在门外就听到你不停地骂我女儿，并威胁她如果再哭就拿针把她嘴缝上。我进屋后，看见你根本就没有做家务事，坐在沙发上嗑瓜子、看电视，却把我女儿绑在床上。我请你来是照顾我女儿的，只要把女儿照顾好，其他的我不会跟你计较。要是怕摔就把我女儿双脚系上，绑在床上，让她像狗一样不能动弹，我还请你干吗？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我一定要告你！”
家政公司负责人匆匆赶到。保姆索性不认账：“你哪只眼睛看到我虐待你女儿？我是打她了还是掐她了？是不给她吃还是不给她穿？”
“那么小的孩子，你经常用脏话骂她，恐吓她，这就是虐待。”肖乔拿着布带说，“警察同志，你也看到了，我朋友的孩子被她吓成这样，她还敢抵赖！”
“你不承认也没关系，我这有医生的诊断证明，证明我孩子胆小一定是受到过惊吓。”柳青说，“刚才我将孩子交给邻居照看时，她也有说经常听到你打骂孩子。”
“邻居老太太？”保姆不屑道，“那个老太太眼花耳聋的，她能听见什么？”
肖乔敲开邻居家的门，对老太太说：“对不起，我是您邻居的朋友，打扰您了。我朋友家保姆虐待孩子被我朋友抓住现行还不认账，我朋友说您老人家也听见过她骂孩子。她非但不认账，还骂您老人家耳聋眼花瞎说。您看您方便帮我们作个证吗？她太刁恶了，就算我们不要她带孩子，也不能让她再去害别的小孩。”
“什么？说我耳聋眼花？我老太太年纪虽大，耳却不聋眼也不花。”老太太大着嗓门说，“你说得对，不能再让她害别人家的小孩了。”
当下，老太太去柳青家向警察和家政公司的人说明了她平时听到的和看到的。保姆狡辩道：“我，我那样，还不是这孩子太爱哭了。”
“你还在这狡辩，你还嫌你丢脸丢得不够。”家政公司负责人呵斥道，“你把我们公司的脸丢尽了，早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该用你。”
肖乔上前一步，大声说：“这人是从你们家政公司找的，现在她把孩子吓成这样，总得给我们个说法吧。”
“我们马上重新为你们物色一个好的保姆。”家政公司的负责人连忙保证，“这次，我一定亲自替你们好好挑选，保证让你们满意，绝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
“你们还要告她吗？”110警察问，“若要告她，我们会带她回去做笔录。”
柳青正欲说话，保姆猛地跪在地上：“求求你，饶了俺吧。俺也是有小孩的人，俺为了多挣点钱，放着家里的孩子不管，跑来帮别人照看孩子。看着别人的孩子都有人照顾，俺心里不平衡。想到自家孩子在家里没人管，俺心情烦躁，俺才没有心思好好管你家小孩的。俺寻思着只要不让这孩子饿着、冻着，不让她生病就行了。俺不是故意要这么对你的小孩，俺和这孩子又没有仇，俺怎么能成心虐待她呢？”
肖乔恨恨地说：“你现在知道错了？刚才你不是挺厉害的吗？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家政公司负责人也帮忙求情：“请你们就原谅她这一次吧。她也不容易，家里也有小孩，扔下家里的孩子不管，就是为了给孩子挣点钱。她现在知道错了，下次绝不敢再这样了。”
柳青看着跪在地上的保姆鼻涕一把、泪一把，心软了下来：“看在你也有孩子的分上，这次我饶了你。你也是个做母亲的人，你这样对待我的孩子，你就不怕遭报应？我不明白，妞妞这么小，你怎么就忍心这样对她？”
保姆哭着不说话。肖乔恨恨地说：“这是我朋友心软，要是我的小孩被你这样虐待，我绝对不会放过你，一定会告到你坐牢为止。”
110警察看柳青不再追究，便告辞出了门。
妞妞显然是受到了惊吓，仍然低声地哭着，小脸涨得通红。柳青叹了一口气：“你们走吧，我不再追究她了。”
“那，那我这个月的工资呢？”保姆问。
“你，你还有脸要工资，我们没找你和你们公司要精神损失费就不错了。”肖乔气得提高嗓门。
家政公司负责人恨恨地瞪了保姆一眼，说：“你把事情搞成这样，还有脸要工资？你还不说声谢谢，马上给我走人！”
保姆虽想要钱，但见事态严重，低声说：“谢谢你们。”
一行人散去，柳青坐下低声哄妞妞，好不容易才将妞妞哄睡着。肖乔皱着眉说：“我说这保姆不是个省油的灯，你还不信，这下你信了吧。”
“唉，”柳青轻叹，“我真没有想到她会这样干。”
“现在你要怎么办？”肖乔说。
“这几天，只怕我不能去上班了。我要在家陪妞妞，等她情绪稳定了，我再去找个合适的保姆。”柳青说，“公司那边，请你多担待点。”
“只能这样了，公司的事你放心，我会钉紧点。”肖乔说，“这次你可得睁大眼找了。”
“嗯，我会小心的。”柳青说，“妞妞再也经受不起折腾了。”
“妞妞也太可怜了，”肖乔说，“你这样长期靠保姆也不是办法，说到底孩子还是要由自己的亲人带才放心。”
“我没办法，”柳青说，“但我以后会尽量多抽时间陪孩子。”
“唉，也只能这样了。”肖乔叹道。
柳青重新寻找保姆，按钟点计算。每天上午八点到下午六点，其他时间柳青自己带妞妞。公司有事需要加班，都由肖乔带着员工忙碌。有了肖乔的体谅和大力支持，柳青得以抽出时间来陪孩子。
为了让妞妞尽快恢复正常，柳青上网搜集了很多相关资料，尽一切可能地帮助女儿。半年后，妞妞脸上有了笑意，不再害怕陌生人，开始咿咿呀呀学话了。
肖乔晚上无事时，也溜到柳青住处帮着照看妞妞，柳青便腾出手来做家务事。
“妈——妈”妞妞含混不清地叫着。
“柳青，快来，妞妞叫妈妈了。”肖乔激动得大喊。
柳青出来，正好听到女儿又在喊：“妈——妈。”柳青喜极而泣，这声妈妈，她等了很久。
肖乔嗔怪道：“瞧你高兴得，赶快把眼泪擦了，别把妞妞吓着。她要是看到你这样，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柳青连忙擦掉泪水，抱着女儿，笑着说：“妞妞，再喊‘妈妈’。”
“妈——妈”妞妞欢快地叫着。
肖乔抱过妞妞，说：“妞妞，快喊干妈。”
妞妞还是叫着“妈——妈”，柳青笑，“妞妞叫得没错，你就是妞妞的妈妈。以后把干字去掉了，就让她叫你妈妈。以后咱妞妞有两个妈。”
肖乔笑着让柳青把围裙解了，说要出去吃饭。柳青说，“我都快做好了，就在家吃吧。”
“不行，今天这么高兴的日子，咱们要出去吃。”肖乔高兴地说，“咱们要去庆祝一下。一来庆祝妞妞能喊妈妈了；二来要替我庆祝，我有女儿了。”
“好，好。”柳青笑，“不过，先说好了，我请客。你对妞妞这么好，我要替妞妞谢谢你。”
“咱们还是不是朋友？”肖乔说，“妞妞是我女儿，我就该照顾。今天我请客，以后你再请我，但不能拿妞妞说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