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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贵胄骑士

与崇一分别的伽罗一步步走向繁华的京城。

此时此刻,眼前熟悉的帝都竟显得格外疏远,而身后那充满凶险的陌生江湖却似梦里桃源,令她如痴如醉的摇曳……

沉浸在离别惆怅中的伽罗万万没有料到,她生命中的另一位主角,正在宿命的路口等待着她……

而这一次相遇,更像是上天的固执,冥冥中早已注定……

数月前,在北周与南陈的交界处,爆发了一场恶战。

话说国界之交,双方军队相互袭扰那是家常便饭。轻骑突击,劫掠边镇更是一桩没本的买卖。这日,轮到那宇文家的大公子宇文灼轮换驻军边界。想要一展身手赚取军功,以便回去向其他世家子弟吹嘘卖弄的他,刚到驻地不久便组织了一场势在必得的“战役”。

谁知,骄纵轻敌的宇文灼率军杀入边镇,却遭到南陈军队的伏击,被逼入泥潭陷阱马匹尽失,飞石乱箭中,从泥潭中爬出的北周将士,遭到南军重骑的围剿,一阵砍瓜切菜后,尸横遍野,血流漂橹。尽管那宇文灼拼死抵抗,却因敌军势大,终究力竭倒地,一时间犹如待宰的猪猡,闭目等死。一贯好勇斗狠的他,此时已吓得神志不清,扯着嗓子发出绝望的悲嚎:“爸爸救我!”

话音未落,但听得蹄声如雷,二十余乘马疾风般卷上远处的山崖。马上骑士一色都是玄黄锁铠赫色大氅,但见人似虎,马如龙,人既雄健,马亦张狂,每匹马都是昂头长腿,通体赤毛,奔到近处,寒光闪处,只见每匹马的蹄铁皆是精铁打就。来者一共是二十四骑,人数虽不甚多,气势之壮,却似有如千军万马一般。前面一十八骑奔到近处,拉马向两旁一分,先是两骑从中驰出,骑者手中各执一旗,临风招展,旗上赫然一个“杨”字!两乘马在山崖边一立。

只待那最后一名少年将军从列阵中疾驰而出,但见此人身长八尺有余,银甲白袍,胸脯横阔,身披狮首连环铠,倒持一杆龙须长枪。缨盔之下露出古铜色的面庞,五官犹如篆刻一般深刻,有棱有角。两道浓眉刚毅不屈,一双眼光直射寒星。看起来十七八岁尚显青春,却自带威仪之姿与之年岁不符。临风掣马之态,不禁让人联想到那古时名将赵子龙、马孟起的英姿神采。

重围中的宇文灼就像见到天降救星般地放声狂吼:“杨坚救我!!!”

少年将军隔空眺望,不发一言,待看清形势,突然一挥长枪,身先士卒,纵马冲向重围。二十四紧随其后,伴着滚雷之声,犹如一团飓风,席卷战阵。

“八柱国”之一的杨家枪号称天下枪法第一,这枪法,其实又包含有枪法、棒法、棍法、杖法的路子,招数繁复,自不待言。

杨家枪威震中原,杨坚虽尚未绝学大成,但苦下幼功,深得祖传技艺,已颇得枪法奥义。只见他攒、刺、打、挑、拦、搠、架、闭,枪尖银光闪闪,枪缨红光点点,招数灵动,变幻巧妙。

杨坚纵马大喝,左冲右突,长枪起处,南陈士兵纷纷倒退。他纵到一个骑棕马武官身旁,挺枪刺去,那武官举枪挡架。岂知杨家枪法变化灵动,他枪杆下沉,那武官腿上早着。杨坚举枪挑起,那武官一个筋斗倒翻下马。

杨坚率领二十四骑左冲右突,力战陈兵四千,竟杀死敌兵八百余名,刺杀将官十余人。这一队人马撕开重围,如入无人之境,南陈军队人仰马翻之际,他们已杀到包围圈的中心。

杨坚勒马望去,只见北周将士的尸体已堆积如山,包围圈内,活着的只剩宇文灼一人。杨坚的眼中闪过一阵悲痛与愤怒。

宇文灼怕不急待地大叫“杨坚!快带我杀出去!”

杨坚不答此话,催马冲到宇文灼的身边,腾出右臂一把夹住已经双腿发软的宇文灼,就像活捉俘虏那样将其夹在腋下。

那犹如铁箍般的有力臂膀,令宇文灼一声痛呼。杨坚不去管他,回马疾驰,在手下的掩护一路杀出重围。

南陈武将眼看到手的军功即将飞走,恼怒中急传号令,箭矢顿如飞蝗般狂射。杨坚浑不在意,他手下的骑士们有序地列成阵势,一路拨箭疾冲。

那南陈武将不甘失败,亲自手挥大刀,当头猛砍,企图斩杀杨坚。杨坚看都不看,只管前行。而他身旁的护卫骑士心有灵犀地立刻策马迎敌。但见他身子一矮,突然钻到马腹之下。那武官一刀砍空,正待回马,后心已被那从马匹另一边蹿出的骑士一矛刺进。南陈武将口喷鲜血,一头栽下。

眼看杨家军个个如此生猛,剩下的南陈将兵哪敢接战,惊呼中,四下奔逃。

此战虽反败为胜,但此间离敌军驻地不远,杨家军一路疾驰到达安全地带后,方才止步修整。

杨坚将宇文灼往地上一抛,宇文灼狠狠地摔了个狗啃泥。

宇文灼哎哟熏天地想要爬起,却觉腰部似乎被杨坚夹断,剧痛中,他半天才极其狼狈起身:“杨坚!你怎地如此待我?”

杨坚声如洪钟:“擅自出击,损我大周数百赤子男儿。若非考虑你若成为人质,必定又损我大周利益,今日一战,定不救你。”

“杨坚!”宇文灼火一蹿,猛地拔刀,却发现刀鞘空空:“你你你……”

杨坚眼**光地盯着宇文灼:“你待怎地?”

宇文灼顿时:“你……你该知道我父亲是谁。”

杨坚:“当然知道。“

宇文灼得意地哼了一声:“既然知道,那就让你的骑士滚下来一个,给我马乘,我要回京城!”

杨坚冷哼一声。

宇文灼奎怒:“你!”却又只能忍住,随即猛地指着一名骑士,以命令的口吻:“你!给我下来!”

骑士却也一动不动,只待杨坚号令。

宇文灼大怒:“他杨坚怎么也算八柱国豪门子弟,你这寒门竖子,竟敢违抗于我?!”

此话一出,顿时引发杨坚卫兵骑士的众怒。

宇文灼哪里知道,其实杨坚是极度在意门第身份的,这和他父亲对他的影响分不开。因为其父杨忠是最后一个晋升豪门的八柱国,为了不被其他老牌贵族看不起,因而格外在意维护自己的身份名誉。这是一种无奈,更是一种现实。

杨忠的教导深深刻在了杨坚骨子里,虽然他没有选择用奢华糜烂的生活来展现自己的贵族气派。却将简朴生活节省出来的开销,全部“铺张浪费”到了他热爱的军事与武学上。曾经,有丝绸之路回来的商人给杨坚看了欧洲骑士的画像,在杨坚看来,这些华丽的重装骑士是否实用他无从判断,但这种将战斗看做崇高信仰的贵族军人气质确是他极度欣赏的。

因此,杨坚军队当中的所有高级将领,甚至这支骑兵卫队中每一个人都是从贵族当中挑选的,没有一个是寒门子弟。而杨家军,也是八柱国当中粮饷最丰厚,旌旗最鲜明,甲铠最完备的私家军。

所以,在面对宇文灼的侮辱时,杨坚的卫队骑士傲首答道:“在下虽是士族小姓,在宇文家眼中不足挂齿。但此刻我身为八柱国杨家军的骑士,生是杨家军的人,死是杨家军的鬼。至于姓宇文的命令,在下听不懂!”

“你……你!”宇文灼极丢面子,却也知道自己的话不顶用:“杨坚!快下命令!”

杨坚:“我们的每一批马都是战士,都是军需,都有编号,岂可随便与人。”

宇文灼崩溃地不顾形象:“我不管!我不能走路!我要骑马!”

杨坚被他缠得无奈:“你等着!”

于是派遣一名将官带着钱币立刻去附近找马,并嘱咐不可惊动百姓。

在宇文灼看来,杨坚这人实在太过道貌岸然,从寒门贱民那里搞匹马来,居然还要花费钱币,实在有违常理。

在等待马匹的过程中,心里很不耐烦的宇文灼还企图用各种胡闹撒泼的手段,让骑士们让马给他,但杨坚及其手下对他的丑态根本视而不见。

宇文灼眼看闹无可闹,突然又想起一事,忙道:“杨坚,回到京城之后,你可知应该向皇上如何陈述今日之事?“

杨坚:“如实上报。”

宇文灼:“何为实?何为虚?”

杨坚不答。

宇文灼:“真实情况是,我吸引了敌人主力,力战到一兵一卒,你杨家军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听宇文灼如此颠倒事实,杨坚的手下都很气愤。

杨坚:“见到皇上,你说你的,我说我的。”

宇文灼见杨坚根本不敢面子,不禁急火攻心:“杨坚,你不要给脸不要脸。只怪我今日时运不济,才中了南陈诡计,否则怎会给你表现的机会?我宇文家的刀法天下无敌,哪又轮得到你来耍威风?更何况,天下江湖人人皆知,兵器、家族武功排名榜,我们宇文家正好踩在你杨家的头上。这铁一般的事实,你又如何狡辩?“

杨坚:“宇文灼,你所说的那什么兵器、家族排名榜,明明是你家私自花钱篡成,已经成为江湖笑柄,这样一个假把式……”

宇文灼抢话道:“怎么?天下人都认得事,你说假就假?明明是你杨家枪太过脓包,争不过我们宇文刀!”

杨坚:“你敢再说一遍!”

宇文灼:“怎地?你还当我怕你?再说一遍又有何妨?”大声地:“杨家枪就是不如我宇文刀!你爹不过是我爹手下的一名走狗罢了!哈哈哈!”

此时天下,武器、绝学、家族名号皆是各大豪门士族的精神图腾,荣誉信仰,岂容一丝亵渎?

宇文灼还在张牙舞爪,却见杨坚催马上前,俯身反手一记耳光,直抽的宇文灼两眼一黑,满地乱爬……

醒过神来的宇文灼:“杨坚!你敢打我!我回去告诉我爹!告诉圣上!”

杨坚冷冷地:“请便。”

这时,找马的将官赶了回来。

将官:“将军!方圆之内没有马匹,只找来这个。”

众人望去,却是一头毛驴。

宇文灼震惊地:“驴!一头驴……”

杨坚:“宇文大人,委屈了。”

宇文灼:“杨坚!你竟敢想着法子的有意折辱我!”

杨坚不想再有任何纠缠:“坐骑在此,骑或不骑,大人自己决定。”

宇文灼:“杨坚!你……”

杨坚冲众将士下令:“我们走!”

说罢,一抖缰绳,纵马而去。二十四骑紧随其后。

望着杨家军飞快消失的背影,宇文灼疯狂地怒吼:“杨坚!我跟你没完!”

宇文灼下定决心,待他回到京城,一定要伺机整死杨家这个千刀万剐的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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