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厂设备装卸托一帮吃货美国大兵的福，进行得很顺利。期间郭刚想代替他的那个副连长去跟美国人打交道，被我和陈锋拦住了。倒不是不信任他，而是不想他麻烦。
听郭刚说不麻烦，我和陈锋都笑。
“如果陈锋找到你，让你说明跟美国海军陆战队的这次合作的原因、过程、结果，还要你说你接触到的每个美国海军陆战队员的驻地、样貌、官职。你嫌烦吗？”
“没什么啊。”郭刚无辜地看着我。
“如果陈锋怀疑你跟美国海军陆战队有勾搭呢？”我说得更明确了。
郭刚眨巴眨巴眼，慢慢转过脑筋来了：“哦，这样啊，那我就不去了。”
“哎，这就对了。民国军情系统是从整肃军阀，合纵连横过来的，比陈锋他们还会怀疑人，没事惹他们干嘛。”我拍拍郭刚，顺便恶心陈锋。
陈锋白我。
郭刚看看陈锋，笑。
本来安排满的活，因为一帮吃货大兵落了空，人人都有些无聊。
“咱们去逗逗远藤吧？”我实在是没事可干，郭刚听了眼睛也亮了。
陈锋给我作揖：“大哥，张小露还没出院呢，总得让人把机场设计图拿到军部领赏啊。再接着扁，过分了。”
李山探过头来说：“要不拿坦克打靶去？”
这次轮到郭刚脸色发白了：“可别，别说这儿没靶场，就是有，我们也没那么多炮弹给你们打。”
于是让郭刚也换了便装，我们一帮人又跑去工地找北燕。
老钱的手下这几天几乎倾巢出动，都在工地上干他们的活。我们看到北燕时，她也无聊地坐在大班室里的大班台后绞手指头。
看到我们她以为出了什么事，站起来问怎么了。
我们磕磕巴巴说没啥事，没地去就来工地看看。
“有什么好看的，没事都回去歇着！”北燕没好气。
陈峰捅捅我，我咬着牙上前：“要不，你带我们下馆子吃好吃的去吧。”
北燕气急反笑，我赶忙说：“看着你不也没事嘛。”
北燕笑完想了想，点头：“好吧，带你们去吃老正兴。”
二组的俩个伙计跟着北燕，她出了大班室招手让他们过来一起：“带你们吃好吃的去。”
“一群吃货！”出了门陈峰无辜地指着那帮美国大兵说。“这些家伙干活越来越吊儿郎当，没事就跑到食堂那看大师傅做饭，真没出息。”
郭刚李山听了脸上别提多精彩了。
北燕不理他，把老钱的车叫了过来，把司机赶下车，让二组的人一个开车一个坐副驾，和我一起上车坐在后座。
李山要跟过来，被他赶到陈峰的车上。
车上都是郑家堡的人，北燕挺正经的，没挽我胳膊。
“陈峰知道地方吧？”北燕问我。
“我不知道陈峰知道不知道。”我老实作答，摇下玻璃问后面的车：“知道地方不？”
陈峰在车里点头。
“那你们先走。”我冲他们喊。
因为乌可达的事情，北燕知道要给我普及一些上海的情况，于是我听了一路老正兴的传奇。
“这个馆子是俩饭馆学徒来上海办的，估计是躲避战乱，因为他俩名字里分别有‘正’和‘兴’，所以叫正兴菜馆。
“无锡人，所以他们的手艺主要是做太湖河鲜，因为在原料上比较讲究，慢慢就打出了名气，你爱吃的油爆虾和草头圈子都是他们家特色菜。
“老正兴其实主要是家常菜，同治年间两个创始人刚开始就是支个小摊卖糟卤鱼百叶豆腐什么的，后来来上海的无锡人越来越多，就发展起来了。
“起来以后学徒们学了手艺就出去开正兴菜馆，正宗的这家受不了了，就改名叫老正兴了。
我听得津津有味的功夫，车停下了。下车一看，总算明白北燕为啥问陈峰知不知道地了。
这里是个破烂的大市场，一边是门口堆满了笤帚木材什么的二层商店，一边干脆就是搭起的棚子，在里面卖东西。
地面倒是碎石的，但两边的门店都把东西摆路上，车根本进不去。
我们几个浩浩荡荡走了足有一百多米，看到了老正兴的招牌，张牙舞爪地立在街道上方，上写：“老正兴菜馆”五个大字，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只此一家，别无分出”。
吃点正宗的东西还真难。
伙计倒是挺热情，把我们招呼到二楼的雅间。
陈峰坐下就问：“还有没有青鱼秃肺？”
“有的有的，您有口福了，今天有两份，您点的是最后一份了。”伙计显然看出陈峰是个吃家，笑容满面。
北燕点了个油爆虾，剩下就让我们随便点了，我们也没客气，一帮人开始跟伙计较劲。
“这地还真不好找。”我点了个醉鸡，冲陈峰说。
陈峰笑，正宗的地方一般都是本地人来，现在老正兴的牌子到处都是，“真老正兴，真正老正兴，正宗老正兴。你说他们培训了多少学徒啊。”
“青鱼秃肺是个什么东西？”
“不知道了吧。”陈峰很得意，“其实就是青鱼的肝脏，以前都是扔掉的下水，老正兴拿来做菜，得四条十斤以上的青鱼才能凑够一盘菜，很贵，北燕这次破大财了。”
“青鱼秃肺是把鱼肝用葱油煎了以后，拿料酒姜末笋片烧熟的。”北燕笑眯眯地告诉我，“吃起来比较嫩，也很鲜。”
“这个菜是老正兴自创的，以前没有，但是因为原料不好弄，吃上吃不上全看运气，所以知道的人不多。”
他们俩说得我口水直冒，竖起筷子就等青鱼秃肺，其他的先不吃。
有时想有口福也没那么容易。
点完菜不一会，伙计空着手蹬蹬上来了，点头哈腰对陈峰说：“这位先生，您看能不能换个菜？”
“什么菜？”
“青鱼秃肺。”
“什么？”我看着陈峰的眼睛瞪大了。“怎么回事？说有又没有，你们这馆子怎么开的？”
“先生是这样的，下面有位客人，想吃这道菜很久了，他想跟您商量下，能不能把这道菜让给他，他愿意为你们付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