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杀过很多人。
有些人想要杀他,他自然拔剑杀人。
有些人做的事让叶白憎恨厌恶甚至愤怒,所以他也拔剑杀人。
杀人对于叶白来说并不难,况且叶白也并不是很讨厌杀人,所以,叶白杀的人并不算少。
十年前,整个江南道遭遇百年难得一遇的洪水,整个江南数百万苍生陷入一片泥泽。
就在这时,江南道七十二户富商趁机哄抬粮价,不知有多少人死在了这七十二户粮店的门口。
直到有一天,一个人踏水而来。
依旧是一叶扁舟,依旧是一身青衣。
他,带着他的剑,来到江南。
也是七天,这七天里,叶白拜访了七十二户粮商背后所有的世家勋贵。
从那之后,叶白来到江南的第八天,整个江南道的粮价恢复到了平价。
七十二户粮商,四大王公贵族,八大百年门阀,一十三路豪强勋贵,这一股庞大到让朝廷都要头疼的势力在七天之间转瞬妥协。
在这之后,那是一千零八颗头颅。
其中,四大王公的头颅更是被叶白活生生斩下。
一把剑,就这样搅动着天下风云。
被血水洗过门阀世家们在叶白的剑下只能跪拜臣服。
如若不然,那便是死。
这一战,叶白之名举世皆知。
而这件事的起因只是因为叶白在江南道吃饭的客栈里没有钱来付超出平时物价数十倍的饭钱。
叶白就是这样的人啊。
赵浪一介侍从,借势欺人,嚣张跋扈,照往前叶白的性子掉下的怕是他的头颅。
“过?呵呵。”
叶白平静的笑了笑,然后右手已经握住了斜背在身后的大伞的伞柄上。
那足有四尺长的大伞是用一根粗有两指余的青竹做的。
若是细细看,会发现六寸长的伞柄有些扁平。
是的,叶白的剑就在这根细长的伞柄里。
秦昊风眉头紧皱,他的心脏在叶白握住剑柄的一瞬间猛的一跳,一股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叶白握住了伞柄,然后他嘴角一挑,似乎又笑了笑,于是,只见天地间闪过一道银色的光。
之前从房檐上落下来的第一片雪花又被不知从哪里吹来的冷风荡了起来。
风声过耳,剑鸣清响
锵!
一道清脆的剑鸣自天地间响起,响彻九霄,响彻碧落黄泉。
那道银色的光一瞬间刺的秦昊风眼睛生疼,他眨了一下眼,然后那道清澈忧伤冰冷的光便不见了。
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初七的瞳孔猛的紧缩着,连他都不知那一刹发生了什么。
人们所能感知到那一瞬真实发生的就只有还在众人耳际缭绕的剑音。
锵啷!
剑音冰凉婉转,如同一溪雪水,辗转反复,温柔缠绵。
戛然而止的剑音落下,叶白的手便已经离开了伞柄。
只因,那一剑已经还鞘。
那是怎样的一道剑光!
那又是怎样的一把长剑!
没有人知道。
因为,他们只是感觉到了一道光。
一道冬日里如同朝霞般的光芒。
那道光刺目,锐利,冰冷。
没有人可以形容那道剑光的可怕与速度,哪怕是仙门中的初七也未曾见过。
锋锐冰冷可怕的剑气凝聚的剑光并不让人觉得可怕,因为剑意内敛,锋芒微漏。
剑,还了鞘。
叶白笑了笑。
然后,赵狼的脖颈间多了条殷红的线。
一条极细的线。
再然后,赵浪的脑袋就如同他的胳膊一样掉了下来。
是的,从他的脖子掉下来。
还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秦昊风开始颤抖,从那道剑光开始亮起的时候他就已经开始颤抖。
芦小铃也在颤抖。
她在害怕。
她忽然看不懂这个面容俊秀言谈温和的男子,她开始害怕,因为,她之前无数个日夜里都曾喜欢他。
但是,她喜欢的他,绝不是这样一个一言不和便拔剑斩人头的疯子。
初七也在颤抖。
他山门修道十余载,自认资质深厚,见识渊博,可是,他却从未见过那样的一剑。
他们或许感觉不到那一剑的恐怖,可是初七的灵识却真切的感受到那光芒里如同火山般喷涌而出的剑意,以及杀气。
眼前的这个青衣男子,就像是一位杀人无算的屠夫,更像是疯子。
“你奈我何!”叶白睁着双清澈如深潭般的眼神蹲下来认认真真的盯着已经呆滞且瘫跪在地上的秦昊风缓缓说道。
秦昊风恐惧的不知道如何回话,只是颤抖着地下头来。
“我其实已经有好些年没有杀人了,并不是我忘了怎么杀人,而且觉得挥舞着手中挚爱的剑杀一个个垃圾怕是脏了我的手,脏了我的剑。所以,我从三年前那件事之后便不再杀人了。也许是有了些洁癖,所以也不想再见鲜血。只是,前几天遇见了一位屠夫,跟他交谈的时候他给我说过这样一句话,他说,刀本来就是杀猪了,你不杀猪,刀也就没了用途。许是听了这句话,我才明白,剑客原来就是用剑杀人的人。杀垃圾也好,杀畜生也罢,用得让剑锋染上鲜血,才算是配称的上剑客吧。”
“江湖里有许多人称我剑圣,其实我很讨厌那个名字,我只是一个挥舞着长剑的剑客,杀人夺命的屠夫,用圣字糟蹋了。之所以杀了你的侍从,是因为你的侍从实在是太嚣张,而我是一个见不得在我眼前嚣张的人。之前断他一臂只是想给个教训,可是,他的眼神里却藏着怨毒,所以我杀了他。”
叶白轻轻的说着,也似乎轻轻的笑着。
“人我杀了,你要想报仇或者什么的,就来找我,不要找她。不然,我让你后悔还活着。”
叶白说了很多,他似乎许久没有说话了,语言有些生涩,但是,再过生涩的语言也挡不住那话语里抑郁冗长的杀意。
初七的眉头狠狠的抽动着,他现在才明白,那一剑并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这个人,这个穿着青衣的男人。
那个人太纯粹,纯粹的只剩下剑,只剩下杀人。
这样的一位剑客才是世间最可怕的剑客。
“哎呀,误会误会,都是误会,大家都是来寻仙缘的,可别伤了和气,不知公子可否看在我的脸面上将此事揭过?”
初七和蔼的向着叶白笑着说到。
叶白冲着初七笑了笑,然后也没说什么,然后站起身来。
芦小铃流着眼泪,她已经忘记了自己该欢喜还是该悲伤,她看着他不知所措。
叶白冲着芦小铃笑着眨了眨眼,没有说话径直错过身,转身离开。
初七拉起面色苍白,一脸惶恐的秦昊风,也没有再说什么,便去追赶叶白了。
芦小铃看着叶白离开,她的眼泪便疯狂的涌出。
这一刻,她觉着,她距离他是有多么遥远。
是啊,羞涩的爱意如同稚嫩的花朵般被风雨打的细碎,又有谁不会哀伤流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