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白,只是一个简单,且平凡的名字。
然而,在南域的数万里山河里,那却是一个十分有名的名字。
少年习剑,浪迹江湖,急公好义,这些在叶白身上只是如同绿叶般的点缀。
最主要的,还是他无敌的剑道风采。
南域江湖,除过隐世不出的修仙门派,叶白便是剑道第一人。
剑道第一人的意思就是说叶白在凡人所处及的江湖里,他便是无敌。
他是剑客。
一个无敌的剑客。
人们把他无敌且仁义的姿态称之为圣。
南域有条自西向东的滚滚大江,江水自西而来,又滚滚向东而去。
江南的八百里洞庭与大江相连,江上往来游客商旅不绝。
江湖,怕是有江有湖的地方才叫江湖吧。
洞庭湖里匪盗不绝,十三路水寨如同十三条巨大的蛆虫日夜不停的吮吸这方圆数千里的百万百姓。
神州汉历二百一十七年,秋末。
这一日,秋末的雨下了整整七天。
而整个洞庭湖里的血也流了七天。
十三路水匪,三千草寇,被一叶扁舟,被一身蓑影杀的人头滚滚,血流成河。
只是一个人。
是的,一个人,甚至那个人都没有拔剑。
自当年崆峒之巅,他挑败天下剑道七大家之后,就再也没有人能逼他拔剑了。
对付一帮水匪,不需要拔剑,只是一对剑指便让整个江湖叩拜。
也就是从那一战之后,叶白封圣,尊号剑圣。
也就是从这一年开始,他便于江湖无敌,于人间无敌。
这一年,他二十有七。
只是,江湖无敌,却总也扛不住寂寞。
今年,南域的隐世仙门清一仙门广收弟子,凡是资质合格,便可能会被收入仙门,做那永生不死的仙人。
奈何,仙缘广阔,但有缘之人却是寥寥无几。
自清一仙门开始出世收纳弟子伊始,至今不知有多少人踏破了翠屏山的那座庄门,但是,能被清一仙门收入仙门之内的弟子却仅仅不足百人。
翠屏山,南域一座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矮山。
山不高,景也不好。
茂密清幽的山巅只是有一座方圆数十亩的山庄。
山庄没有名字,因为翠屏山这个词所代表的就是这个山庄。
这里,是清一道门在红尘中的唯一痕迹。
雨停下来,细碎的雪花断断续续的下了有一个时辰,当路旁的青松上积了一层薄薄的雪的时候,雪也终于停了下来。
叶白早以收了大黑伞,只是戴着斗笠,在林间的小路上缓缓彳亍。
清一道门的入门大选已经开始了许多时日,所以,飞雪漫天的时节里,便没有多少人了。
呼。
风早就停了,叶白脚尖在绿松之间的枝丫上轻轻一点,身影便如风般飞起,如同苍鹰般飞了出去,落在身前的树木间。
雪花震落,带起一阵风。
黑色的身影只是在山间轻飘飘的几跳,叶白便已经爬上了翠屏山巅。
陈旧的庄门萧瑟的洞开着,庄前的几棵梧桐早已落尽了叶子,显得格外孤寂。
庄门口没有人,在门外,也听不见有什么人声,安静的像落雪的时候。
叶白将斗笠摘下来,掸了掸斗笠上的雪花,又重新将斗笠背在身后。做完这些,叶白便进了庄门。
与庄外的寂静不同,从庄门外进来,便显得喧闹多了。
庄内后院里传来喧嚣吵闹的声音,依稀听着,像是有人喝酒。
叶白刚进庄门,便从旁边的厢房里走出来一位青衣小厮。
“公子可是来参加清一道门的大选的?”小厮面色和善,举止大方,见叶白入门,便热情的开始接待。
叶白微微点了点头,轻笑了笑,便回答道“嗯,不知朋友怎么称呼?”
小厮笑了笑,回答道“我叫初七,是清一道门外门弟子,你叫我小七便可。时令尚早,我先带你休息吃饭,待过了晌午我再替你引见我派的外门长老可好?”
“如此,那便劳烦了。”
初七带着叶白来到后院的厢房,叶白本想着打听一下之前遇见的女子芦小铃是否平安到了山上,但细细一想,又觉着有些唐突,便不再发问,只是跟着初七向后院走去。
后院有东西两排广阔的厢房,看样式,与人间的屋子也没什么区别,只是屋檐要矮一些,让人走在回廊下总觉得会撞着头。
隔壁旁的屋子里吵的甚是热闹,有人喝醉了胡说八道。
“来来来,小,小娘子陪大爷再走一个!”
“抱歉,我,我实在是喝不了了。还请。”
啪!
还不待那个柔弱的声音说完,一个响亮的巴掌便响了起来,想来是陪酒的女子被客人打了。
屋里的女子似乎轻声的啜泣着。
往前无声前行的叶白忽然停了下来,因为他似乎听见了熟悉的声音。
这是芦小铃的声音。
天地,无风。
亦无风雪。
安静的让人有些沉闷。
屋内的争吵还在继续。
“小娘皮,给你脸了是吧!你也不看看我秦少是什么人!好叫你知道,清一道门外门的长老就是我家秦少的太爷爷!待我家少爷入了清一道门,得了仙缘,还会少的了你的好处?乖乖的伺候好秦少,若是不知好歹,我让你看看什么是贼子做派!”
一个比之前的男子还完嚣张的声音在不停的嘶吼,好似那秦少真的就如他一般。
叶白皱了皱眉头。
走在前面的初七听见叶白停在了初七的屋外,不由的脸色一诧。
“这里面住的是什么人?这么狂妄?”
叶白松开眉头,轻轻的问道。
那语气温柔的像是春风。
只是,认识叶白的人一定都不喜欢他这样子说话。
因为,那种温柔,有些狰狞。
“哦,这里住的是我们清一道门外门持事秦长老的重孙秦昊风,公子莫非认识?”
初七惊异的问道。
初七也算是有几分眼力,他识人的本事不敢说登峰造极,但是寻常人他都可以看个大概便可知出身,性情。可是,眼前这个略显俊秀的年轻人他却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就像是一阵清风。
清风过耳,无声无音。
平凡的真的就跟凡人一般。
可是,初七知道,他一定不是一个平凡的人。
因为,他眼前的这位少年的眼神中平静的只剩下平静。
一个平凡到让人看一眼便会忘掉的人一定不会是一个平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