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山谷底回来已经是正午了。
月西她们没敢踏进神秘山洞半步,逃也似地返回了,幸好只有一条路,谈不上迷路了。
牙齿很白的当地姑娘迎面走来“吃午饭吧”原来她也会说些国语,虽然听上去很生涩。
走进被做为餐厅的双层屋子,见俩母女和四个小青年,老夫妻和恋爱着的青年男女都已坐在桌旁了。却没看到背着画夹子的中年男子。
文静的母亲非常贤淑,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小女孩,小女孩子乌溜溜的眼晴偷偷地窥探着周围的人。她面色苍白,一准是有些什么病。时不时咳嗽几声。妈妈赶紧用手娟帮她擦拭。
老夫妻很文雅,戴着宽边老式眼镜。旁边四位学生在打闹着,女学生长着一脸的雀斑,很爱笑。
对面很腻的青年男女现在倒是安静了,不再表演在车船上的那类不入眼的青春剧了。
个小矮小,又丑又黑的大男孩把饭菜端上来。今天这几个菜都是海鲜,做得色泽极好,正合月西的口味。另外还有汤和小馒头,几样凉菜。
大家从昨天上岛后,第一回吃这么象样的饭菜,尽管低着头吃饭,气氛有些沉闷。
中间,中年画家匆匆赶回,环顾下大家,在母女旁边找个位置坐下,忙着盛饭。月西看他一眼,见他头发湿漉漉的,大概是去游泳了吧。
午饭就这种沉闷中度过。
回到屋里,月西感觉有些累,眼皮直打架,也许昨晚没睡好的缘故吧。她好想马上去睡会儿。明葙和小苛饭后又蓄足精神,两人换好泳衣,披着自带的浴巾和一次成相的照相机出去了。
月西躺在席子上,片刻间就沉入睡乡。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看到屋子的门打开了,一束耀眼的白光晃进来,一个小小的影子立在门口,月西想翻身起来,却浑身酸软,连小指头都没法子动一动,勉强睁大睡意沉沉的双眼,看清楚了,那是一个头大身瘦的男孩子,萝卜头样儿,约摸有四五岁的年纪,穿得破旧不堪,裤子只有半截,下面的都褴褛掉了,黑瘦的细胳膊,深陷的一双大眼,正站在哪儿看月西。男孩子似乎适应了会儿屋里黑漆的光线,看清楚月西的时侯,他从嘴里把指头拉出来,转过头,用手指着她冲着外面说:“娘看呀,她们都来了”
月西大惊,这个声音是那样熟悉,这不是昨天夜里听到的吗?原来不是梦,她努力让自已动弹一下,全然是徒劳,除了眼晴能眨动外,她根本无法动弹。她竭力张了张嘴,想说话,嘴却无法开启。急得心跳加速,自已都能听到那种无奈的“咚咚”声。
或许他的娘在门外,小男孩没进屋,月西看着他转身向外面跑去,去找他娘了吧。小男孩的声音很怪异,细细的,语速非常快,象磁带快进时的那种尖细清楚的忽噜语。这个年代竟有人喊娘,很纳闷。
门没被关上,月西太困了,她无论如何也扭转不了沉重的睡意,又一次跌入睡眠里。
不知又过了多久,门外一阵吵杂,她恍惚着睁了睁眼,好象是明葙和小苛,一脸慌张踉跄着进来,眼皮还是铅般沉重,月西不自主合上了眼皮。
一阵剧烈地摇晃,把眼皮上的沉重给掀掉了,月西头脑突然轻了许多,也清楚了许多,头顶上分明是明葙一双惊惧的眼和一张惨白的脸
“醒醒,醒醒,你睡了三个多小时了”
终于清醒了,月西感觉非常疲惫,睡觉没能补给她精力,却让她浑身要散架似的松垮。
她坐了起来,揉着眼晴看看周围,小苛不声不响地坐在床边,一幅霜打了的黄瓜花样,
明葙脸色苍白,惊魂未定在立在她跟前。
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月西看了看明葙:“你们回来啦?瞧我睡得……”
突然又想起了什么,她问明葙:“你们自已开门进来的吗?”
“没有啦,你也是,睡觉怎么大开着门呀?”
月西倒吸了口凉气,难道不是梦吗?
顾不上细想,看见她俩垂头丧气的模样,不禁关切地问:“你们玩好啦?”
不问则罢,头发湿渌渌的小苛眼里浮出了掩饰不住的惊恐。
天气有些闷热,小岛的海面象被催眠了一样,海浪柔柔的、缓缓的起伏着,明葙和小苛顺着海岸线走着,吸着海水送来了清凉。找到一处平缓的港湾,下海了。
很久没沐浴在这样平静安宁的地方了,两个人泡在清凉无比的海水里真是爽快极了,一消闷热的难熬。
海水的凉意透过小苛的每个毛孔送入缕缕兴奋,脚下是些小的卵石,于是她一头扎下去往深海处游去。游着游着,她感到有些奇怪,怎么海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清。难道是因为这里海水与众不同的缘故吗?又游了一阵,她放缓了速度,环顾四周,见海面上静悄悄的,没有明葙的影子。
仔细辩了一下方向,才明白自已已然游出那片小海湾,没想到会游出这么远。
小苛接着又憋了口气,转身往回游。
一股股强劲的水流逼得她不能前进,是涨潮了吗?小苛心里一惊,拼命向前。
“呜呜”,海浪大了,旋流夹卷着风似的声音蔓延开来。小苛老家在山东烟台,从小就泡在海里,却从未海里听到过这种声音。海水产生的共鸣,不断加大,变成了嗡嗡之声,从海底不断升腾,穿入小苛的耳膜,在她每个细胞中扩散开来。
海水越来越黑,如墨一般,暗流回旋着,速度越来越快,小苛奋力游着,想从这个旋下去的怪流中挣脱出来,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她不断地出来唤气,暗流一次次把她摁下去。
乘头露出海面之际,本能地呼救着。没等她喊完,旋流迫不急待地又一次把她拉回去。
黑色旋涡继续滚动汹涌,小苛越挣扎越往下陷,脚下好被海藻缠绕上了,人犹如跌进了沼泽里一样。迷迷糊糊的小苛在黑色的海水里闻到了一股浓烈的奇怪的味道,腐臭的腥味。她再没有力气动弹了。困倦包围了她,意识一点一点从身体里退去。
明葙泡在清凉的海水里。
“嘎---嘎---嘎”几声唳叫划破这份宁静,抬眼一看,一只秃了毛的乌鸦不知从哪儿飞来,怪叫着在她头上盘旋。
她想避开这个晦气的东西,向一边游去,游了一阵子,左右看看,不见了那只怪鸟。
这是另一处海湾,海水里都是些赭色暗礁,隐隐地还飘着一些绿色的东西,仔细一看是些墨绿色的海藻,她上了岸。在一块岩石上休息坐下来。
远处有一团黑色的雾气紧紧贴在海面上,似乎笼罩了很大一片海域,缓缓地向前飘动着。明葙揉了揉浸上海水的眼晴,没错,真的是海雾。
明葙莫名其妙地紧张起来,四处搜找小苛的影子,海面上除了那团雾什么都没有,她感到事情不太妙,边寻找着小苛边大声疾呼她的名字。
声音消失在海面上。
黑雾向她这边飘过来,明葙顾不得许多,下到海里去找小苛。
海藻越来越密,她几乎游不动了,还要饶过那些黑黑的暗石。
雾在前移,她在向雾靠拢,突然,她发现雾里面似乎有个人随着雾在飘。
天啊,难道是小苛?没有多想,明葙疯了似的奋力游去。
小苛在海面上飘着,雾包围着她,明葙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拽住她,拖着她的胳膊艰难地往岸边游去。渐渐地,拖着她越来越吃力了,已经喝了几口咸感的海水,呛得她几乎不能呼吸。离岸近了,明葙筋疲力尽,再也游不动了,她告诫自已,坚持,一定要坚持住!人却渐渐向下沉。
一个人,突然从岸边冲下,向她游过来,从她手里把小苛拖过来,明葙一阵激动,又来了一股力气,三个人随着最后一拨浪冲上了沙滩。
明葙躺在沙滩上,那个人很老练地把小苛倒立起来,给她压腹部挤水,理智逼着她站起来,帮着他一起给苛做人工呼吸和心肺复苏……
小苛悠悠地睁开了眼晴……
海面上的雾不知什么时侯已经散去了,消失的无影无踪,象是被海水吸走了。
明葙终于看清了,救她们的人是中年画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