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大爷一边盯着老实交代事情经过的林吴氏,一边瞧着林梦紧紧缠在林吴氏胳膊上的双手,心里则想着:看来这次真的把阿梦给吓到了……
明白一切都是虚惊一场,他也大概弄明白了林吴氏“失踪”的原委,既然大家现在都无事,自然就算了。
林吴氏一开始还以为听了自己的话,葛大爷又会说上自己几句呢,没想到就见到他挥了挥手不疼不痒的跟了一句:“你啊你,老夫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次行事之前可要多想想自己是谁,身边还有谁,别再这般不知轻重了。算了,老夫头疼,要去歇歇,晚饭就在屋里用了……”
听完林吴氏和林梦都是面面相觑,葛大爷这是怎么了。林梦本来还想着,若是爷爷还要念叨自家娘亲,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要主动帮着求求情的,可是现在又是个什么情况,完全不似葛大爷的风格啊。
葛大爷说完就从自己坐的椅子上起来,转身往外走去,不过那背影映衬着晚霞有种说不出的厚重,他那迈过的每一步都仿佛沉如铅块般艰难……
林吴氏适时的回神,急急的对着那道背影回了一声:“那您先歇着,一会儿媳妇把饭给您送过去!”
给予这句话的唯一反应就是葛大爷在前方又背对着她们挥了挥手。
“高井,今日你们在外面一切可还顺利?”直到瞧不见葛大爷的身影,林吴氏这才扶着林梦的手移挪到桌边的椅子上坐下,发现高井还侯在花厅的门口,这才开口问道。
“回奶奶的话,老太爷和小子一切都好,中午是在李婶子家用的,老太爷还喝了不少,歇息了会儿这才启程,故而耽误了归家的时间。”
老实说,出于高井的本意,他是不想待在这里听主家墙角的,可是那时是他陪着葛大爷急匆匆的进来的,自己是想帮忙来着,可不是来听老太爷教训主母的……不管如何,这样的场面让他装上除了尴尬还是尴尬,可是他万万没想到老太爷就这么走了,也不管自己了!!
当然了,他也不是没想过那会儿也跟着老太爷一起离去,可是至少要跟主家夫人打个招呼不是,没想到高井他还没来得及开口,林吴氏就注意到他了,呜呼哀哉!
“嗯,原来如此。那李姐姐那边可都好?村里也还好吧?”林吴氏仿佛也在没话找话以掩饰自己的尴尬,虽说自己这次没挨了干爹的训,可是自己当着高井的面交代了那件弄得鸡飞狗跳的糗事,也真是挺没脸的了。
“都好,都好。村里没什么事,李婶子一家也挺好,瞧着老太爷过去很是高兴,哦,对了,李婶子还说改日上家来瞧瞧奶奶和小姐呢,小子代奶奶和小姐也下了邀请。”
“嗯,你做的很好,今日也多亏了你了,陪着干爹在外奔波了差不多一日,今日也就别回客栈了,可千万别跟我客气!先下去歇着吧,之前也留了一间休息的屋子给你,你用过饭就让马娘子带你过去吧!”
高井这小子确实是可人疼的,忙进忙出的真是少不了他,林大早先就想在自家为高井收拾间屋子,反正家里房子多,空的也多;关键是他后来更是从三爷那里知晓了他对高井的安排,心下对三爷感激,可是对于跑腿的高井来说也是如自家的小辈般的对待。
这话林大也曾和林吴氏交过心,林吴氏倒没有直接拒绝,只是提出这孩子却是不容易,可是家里不是还有林梦这个姑娘家,若是被高井带坏了该如何是好。对于此,林大那会儿哈哈大笑的安慰了自家娘子,直言高井身上虽带了市井的浑气,可那也是环境使然的保护色,若是他一直中规中矩的,他这条小命早就交代了……再说了,自家只是为他收拾个屋子出来,临时休息也罢,长久住着也罢都是一份心意,以高井的机灵他不会不懂的。
既然林大都这般说了,林吴氏自然是不会再说什么了,第二日就和马娘子一起帮忙收拾了一间外院的屋子出来,里面的摆色布置也小小的费了一份心思,这里也就不再详述了。
高井早巴不得退下去了,可是却不太敢歇在林家这样的宅子里,骨子里他非常清楚自己的身份,就算自己再得林家人看重又如何,还不是一个仆下而已,若是三爷给了自己的卖身契于林家,他们要打要骂都是自便。
尽管如此,可是他也能体味到林家人待他的不同,吃饭会邀请他一起上主桌,主动关心自己的温饱问题,有没有受欺负啥的。他小时爹娘早逝,混迹在市井打架耍泼为的就是一口吃食,每日太阳升起来后心心念念的就是今日一定要想法设法弄到吃的!关心是什么,他不知道更不在乎,即使后来跟着三爷的手下也只找了个容身之处温饱不愁而已。
在林家高井感受到了很多,有爹有娘有亲人的感觉,虽然他知道自己不配,有时候他既渴望又害怕,所以当三爷主动提出让他跟着胡子哥干的时候,他当下二话不说的就答应了。没有人知道他回到自己那个小小的住处收拾东西的时候,他是多么迫不及待多么的高兴,他把自己的脑袋钻进那个早已露出棉絮的被褥子里,开心的大笑,直到笑道自己咳嗽连连才作罢……
以前也曾提过的,小胡子对于高井还算是照顾,在他经常出入的客栈寻了间空屋子给高井,关键是这里离林家比较近,方便照顾的,即便是这样高井也满意的不得了了,那里就是上次林大吩咐了马顺过来传话的地方。
不过高井从来没奢望过,林家人还特意为他收拾了一间屋子,他不是没见过林家人为葛大爷张罗屋子的那股热络劲儿,说句不知羞的话,他曾经也在某日的晚上做过类似的美梦,梦见自己取代了葛大爷成了那间屋子的主人,就连第二日起床都美滋滋的高兴着呢。
可是现在呢,这么快梦想便照进现实了,自己竟然真的在林家拥有了一间属于自己的屋子,若不是还当着林家母女的面,高井恨不得高兴的蹦起来,他感觉此刻自己的小心脏“砰砰砰砰”跳的飞快,不受控制的仿若就要蹦出来了似的……
抑制住内心的喜悦,高井低垂着脑袋,强忍着不听使唤的牙齿,一字一顿的说道:“谢奶奶,谢小姐,小子这就告退了!”
“嗯,先去马娘子那里吃了饭再回房歇着去,你们这些小子可不要因着年轻能顶饿就不好好照顾自己,我也听相公说过你们一忙起来就上顿顾不上下顿的,平日你们如何我是管不着,可是在林家一切都得按照规矩来,听到没,好了,看我现在怎么这么啰嗦,你快下去吧!”
“是,小子明白了,小子告退!”说这话的时候高井的脑袋是垂的越发的低了,恨不得直接栽倒地上去,声音也含了丝哽咽。若是按照往常的林吴氏,她早就瞧出名堂来了,可是不知怎的,林吴氏口中虽然说的是高井,可是偏偏每句话的主语带的都是“你们”,简简单单的一个词,饱含了一个母亲对远方儿子的思念,自己的霖儿是不是也和高井这般,家人不在身边就没好好的照顾自己呢……
林吴氏的思绪又飘院了……
高井低垂着脑袋等着林吴氏的回应,可是久久未闻其声,忍不住抬眼偷偷的瞧了瞧上面,林吴氏还是那么坐着可是却并没有直接望着自己,不对,那感觉仿佛是在通过自己看着别人。
站在一旁的林梦早就瞧出了林吴氏的不对劲儿了,没太注意对面高井的表情,只是举起一只手在林吴氏的眼前晃悠了几下,见没什么反应她只好一边继续着挥手,一边轻轻的掐了下林吴氏的胳膊。
“啧!”林吴氏总算是有了反应,定睛一看发现闺女和高井都直愣愣的盯着自己,顿时有些不好意思,随意的呵呵两下打发了高井下去。
高井走后,林梦这才拉着林吴氏的手关切的问道:“娘,您还好吧,我怎么总觉得您最近有些不对劲儿啊?”
“呵,你这孩子,才瞧了几日的药书啊就敢充起女郎中来了,娘没事啊,你瞧娘这不是好好的嘛!”林吴氏眯笑着眼睛宠溺的刮了下宝贝闺女的小鼻头,边说还边点了点她的额头。
“哼,娘亲那是小瞧人,梦儿这些日子都在好好的学习,那么难背的句子都没问题!”
“哟,那梦儿背几句给娘亲听听吧?”林吴氏一脸的期待,她知晓这几日林梦的用功,这愿意给林梦这个得色的机会。
“才不呢,梦儿要等八日后把全本都背给您和爷爷听,让你们统统刮目相看!”
“好好,那到了那日娘亲再考虑要不要把梦儿的名字改成阿蒙,瞧瞧此梦究竟能不能比过那个阿蒙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