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林吴氏快要穿过外院门口的影壁的时候,她刻意放慢的了脚步,仔细的听着外面的动静。
“哎,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敢情我刚才说了那么多都白说了。你让我进去了,林奶奶瞧着我了自然就不会为难你了!”
原来是高井!
一听到这声音,林吴氏一直强提着的心总算是回归了原处,低头瞧了眼手里的那个“棒槌”不禁又是一阵好笑,左右瞧了瞧,也打算在不远的青草丛中给它寻个藏处。
却不想,自己这边还没付诸行动,那边就听到了那新雇来的马顺的声音:“实在是对不住,没有主家的吩咐,我可不敢随便放了生人进来。刚才我也跟你说了,家婆娘已经上夫人跟前去了,你这小子还是先乖乖等着,左右也没多长时间。”
“嘿,你这人还真是死心眼,你知道我家爷是谁吗,说出来还不吓死你,那是鼎鼎有名的三爷,叶三爷,知道不?我家爷和林爷那叫什么关系,告诉你吧,我来林家就跟出入无人之境一般,那时候你在哪儿歇着呢,啊!让开,听到没,松开你的手,小心我跟你没完啊!”
高井这番话确实是有些狐假虎威狗仗人势了,本来想出来解围的林吴氏听了高井的这番叫嚣,也止住了脚步,她有些好奇马顺接下来的应对。
“没完那也是以后的事,只是现在却是不能让你进的。要我放开也可以,只要你好好的在门外侯着,怎么办你自己瞧着吧。”马顺还是车轱辘话般的应付着,任是高井在外面急得跳脚也不松口。
看来这马顺还是个懂分寸有些本事的人,林吴氏的心里有了弟。
瞧着也快要临近正午了,若是这般放任着高井在门口咋呼着,定会遭来邻里的侧目,况且高井说的一些话若是让有心人听去实在是不妙,林吴氏听了这么片刻,找地方处置了手里的擀面杖,就迫不及待的转过了影壁出现的两人的视线里。
原先只是听着动静的林吴氏这才发现,高井的双手给那马顺死死的绞在手里,怪不得他急得跳脚原来是这般。马顺也是个值得深究的人,虽然总所周知他缺了一只腿,单靠着一根木棍绑着以维持平衡,可是跟高井这小皮猴拉扯的过程中倒也丝毫不现劣势,反而把那小子给抓的死死的。
林吴氏的视线再往下一瞧,可见马娘子还是第一时间把自己的话传给了马顺,这会子马顺的右腿裤腿就放了下来,若不特意往那瞧,谁会注意到他的残缺呢。也是高井这小子活该吃亏,若是他再细心点儿瞧出那下盘的名堂,只需轻轻拿脚一揣,看马顺还如何行事呢,恐怕连站稳都难了,更别说要治住这么个“活蹦乱跳”的小子了吧。
“奶奶,奶奶,您快救救小子吧!”高井是面朝着院里的,林吴氏一露面就眼尖的瞧在了眼里,忙可怜兮兮的向她求救着。
这时候马顺也从高井的反应中注意到了林吴氏,刚一扭头就被高井一个死劲儿的挣脱了出来。
当然了,马顺也不是个傻的,他听出了主家和这小子是相熟的,扭头的瞬间手上也不自觉的卸了几分的力气,正好被这小子给挣了个正着才脱了身。
既然主家夫人出现了,马顺也顺从的转过了整个身子,背对着门站着,眼睁睁的瞧着高井小子一溜烟的擦过自己跑向林吴氏的面前,嘴里还大喊着:“要不是奶奶出现,小子今日都见不到您了!”
“哦,这是为何啊?”林吴氏不动声色故意递了话头给高井。
闻言高井心里一阵得意,回头狠狠的挖了马顺一眼,这才委屈的凑到林吴氏跟前,大声道:“这大叔一直拦着小子不让进门,小子这才不能早早进来跟奶奶请安。”
“拦着你?他既是守着门户,若是经你几句话就放了你这个生面孔的人进来,那才真该受罚呢。依我看啊,他拦着你做的很对。”说这话的时候,林吴氏没再瞧高井,倒是一脸正色却又带着一丝赞赏的观着马顺而言。
一向会看眼色的高井立马收敛了些之前表露无遗的可怜兮兮像,转而跟着林吴氏的话茬续道:“可不是,还不是奶奶您慧眼挑了个这么会看门的,来之前三爷还嘱咐小子来向您讨个示下,府里早就寻好了几个能干的,奶奶啥时候得空了小子就带来给您过过眼,不想奶奶自己这就张罗好了,三爷要是知道了,小子又要挨打了。”说完还拿眼觑了下林吴氏就懊恼的低下了脑袋。
“那你帮我谢谢三爷!”林吴氏就跟没看见他的目光似的,也压根就没接高井的话,果断的截住了话。
“马顺,你去吧,这里没什么事了。哦,对了,这小子是叶三爷的手下叫高井,以后见着也警醒些,直接领进去便是。你也是,不要太为难他了。”
这算是给互相介绍认识了,马顺人虽不笨可和高井这么脑袋灵光的小子比起来真是差了一大截了,听了林吴氏的话他重重的朝二人所在的方向点了点头示意。高井却是摆出了礼貌且客气的大阵势,向门口走了两步,双手一抱拳,“小子刚才太过无礼,还望马大叔不要见怪。”
马顺连忙笨拙的摆着手,嘴里念着,“没,还好……”
也许是不忍这老实人出洋相,林吴氏赶忙在后面做了个挥手的动作,马顺当即明白,微微点头后就走开了。
“原来他……”听到了木棍的“咯噔”声,高井这才注意到马顺的那只右腿。
林吴氏手里摩挲了下双手,带着高井往里走,“你今日怎么突然过来了?”
“嘿,其实小子早就想过来,不过奶奶大概也不知道,小子现在不怎么给三爷跑腿了。”高井嘿嘿一笑,伸手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这才开口。
“哦,可是惹了三爷的不喜?”林吴氏好奇的问道。
“不是不是,就是,三爷瞧着小子做事尽心,特意吩咐小子以后跟着胡子哥了。那可是咱三爷手下能干的人物,就连赌瘾都能硬生生戒掉的,嘿嘿,胡子哥也乐意带着我,小子高兴,真的挺高兴的。”说这话的高井和之前的那个跋扈的小子完全是判若两人,这般说吧,就好似秀才跟了一位德高望重的先生一般,金榜题名指日可待了。林家本就是这里的外来户,若非叶三爷是林大的相熟之人,基本上来此都是两眼一摸黑,林吴氏更是那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妇孺,********都在照顾男人孩子上。即便是在李家村住着的时候,大多消息八卦也是李婶子她们那帮子传来的。现在初初搬到清安镇上来,左右邻里还没来得及拜会,其他的再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好奇心一上来,林吴氏就对这个高井口中的“胡子哥”有了丝兴趣,高井也生怕别人不知道自己现在跟着能干的胡子哥做事,在林吴氏面前也不多遮掩,没多一会儿林吴氏就晓得了这位“胡子哥”的“励志故事”。
“小子现在在街上转悠的时候,还经常被人客气的叫声‘高爷’呢,嘿嘿,要是爹娘晓得了,还不得乐着从坟里再爬出来啊!”
林吴氏闻言真是恨不得给这小子狠狠的敲上一顿,做个地痞流氓就这么值得光宗耀祖吗?亏着这小子还有脸告诉九泉之下的爹娘,真真是……
不忍心打破他正在一旁沾沾自喜的梦,林吴氏忍了又忍,清了下嗓子问道:“那你今日来……”
“哦,对了,胡子哥特意交代我了,以后福山巷这边三爷也都划给他了,小子这几日都在这边熟悉熟悉。胡子哥说了,以后就让小子带人帮他看着这面。奶奶,若是以后家里有需要尽管开口,小子现在也有能耐了呢!若不是林爷在三爷面前替小子说过话,小子可没现在的造化!”
汗……林吴氏真的无语了,最后只得匆匆的说了句:“那敢情好,这样吧,你要是没事就留家吃个便饭,也尝尝家里新来的厨娘的手艺。”
“多谢奶奶,小子真的求之不得呢!”高井一阵高兴,越发觉得自己要对林家更上一份心,毕竟人家真正是帮了自己很多,爹娘在世的时候就教过自己,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林家人不仅帮自己找了个好出路,林家奶奶也是真心的疼爱自己的,想着想着,高井在心里默默下了决心——他要努力让自己更加能干,罩着林家在清安镇安枕无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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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亏中午没有面食,不然这缺了擀面杖的马娘子要咋整出来啊。马娘子不愧是马娘子,受过大户人家的专业培训就是不一样,虽说林家之前存储的食材品种数量都不多,可是经专业人士的巧手一摆弄,还真是令人胃口大开。
独看那吃货林梦埋头苦干的样子就能明白七八了吧。
马家夫妇毕竟算是下人,单独留出了一份在厨下解决了温饱。林大中午竟没有回来,故而饭桌上只有林家母女和高井三人。按说高井也不该坐在这里的,只是林吴氏觉得无碍,高井也不再继续客气了。